“醒醒,醒醒!”
白日梦被人打破,小七想要醒过来,却被山那边的斜阳余晖刺得睁不开双眼。
她松开手里的东西,抬手想去挡住刺眼的光,被人一把拦下。
“别,手上全是泥。”
这低沉浑实的男声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风沁。
小七原本倚树而坐,此刻被他拉了一把,顺势站了起来,怀里的野菜纷纷落下。
她睁开眼看到后想要弯腰去捡,然而风沁已经先她一步,三两下将野菜拾起来放在一旁的背篓里。
“你怎么挖个野菜还能睡着?”
风沁宠溺地看着她,无奈一笑,随即一手揽过背篓背在身后。
夕阳将大片大片的云染成金色。
小七眯着眼望了望天,在原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牵起风沁的手便往回走:“现在估摸也是酉时刚过,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风沁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手心上的茧不自觉地摩挲着她的手背:“今日七月半,薛员外家晚上要做法事,所以活儿比平日里少些。”
尽管风沁这么说,小七还是能察觉出他的疲惫。
他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浸湿,脸上薄汗擦了没一会儿,汗水又顺着他硬朗的下颚线聚集,欲坠不坠。
细细看去,这滴汗珠竟是将阳光折出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小七继续抬头往上看,风沁的五官轮廓在金色余晖中格外清晰明了。
“怎么了?”察觉她盯着自己,风沁也转头看着她。
小七垂眸,正好瞧见了他左手拎着的东西,是一个鱼篓和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你还去捉鱼了?”小七指着鱼篓问他。
“哦!”
风沁这才想起来,将东西拎至她面前解释道:“这是薛小姐给的,两条鲤鱼,还有些果子和点心。”
“这么多?”小七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风沁瞧见她嘴角溢出的笑,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嗯,正好配你的野菜,晚上可以烧个鱼汤喝。还有点心,里面有你爱吃的酸枣糕。”
“我不挑食的。”小七仰起脸冲他笑,少女的俏皮可爱在他面前一展无遗。
风沁想伸出手指刮刮她的鼻子,可还是忍住了,只笑道:“你以前在宫里很挑食的。”
听风沁说起往事,小七笑容淡下来,可语气并无忧伤:“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只要是吃的,我都喜欢。”
“不过,”小七歪了歪脑袋,疑惑道,“那位薛小姐怎么总是送你东西呀?她对所有人都那样好吗?”
风沁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试探道:“可能是因为喜欢我吧。”
风沁本期待着能从小七的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没想到她只是神色如常地“哦”了一声。
风沁微微蹙眉,语气严肃了些:“你知道她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小七闻言垂下脑袋,细细想了想,然后问道:“是父王和母后对我说‘喜欢’的那种喜欢吗?”
风沁摇摇头。
“那,是皇兄和皇姐说‘喜欢我’的那种喜欢吗?”
风沁同样摇摇头:“那是同一种喜欢。”
“那是沈家小姐喜欢我二皇兄的那种喜欢吗?”
小七对沈家小姐的印象不浅,因为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在宫里常听人说起沈家小姐喜欢二皇子月澈,想要嫁给二皇子做皇妃。
风沁终于点头。
小七刚要松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那她也想要嫁给你吗?”
风沁闻言低笑:“我一穷二白的,拿什么娶她,把我招上门做个赘婿还差不多。”
“那你会去吗?”
风沁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神色。
于是他停下脚步,侧过身,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与她对视。
小七仍是仰着脸看向他。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红,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急切和忧虑。
她应是许久不曾照过镜子了,不知自己如今已是出落至这般模样了,否则怎会用这双眼睛,这样肆无忌惮地望着一个男子。
风沁想到这里,近日里害怕的那种心悸感又出现了。
小七见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半晌没有回应,追问道:“你会上门去做赘婿吗?”
风沁看着她的脸,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个细节,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也不由自主沙哑起来:“告诉我,你希望我去吗?”
小七一愣,他这是在征求自己的同意吗?
她觉得心里似乎有东西在往下坠去,一直以来努力压抑的不安和恐惧此刻正弥漫开来。
她该怎么回答?她可以说不吗?
她可以以公主的身份强迫他留下吗?
恐怕不行,大月国没了,她也不再是什么尊贵的大月国七公主。
那可以请他带上自己吗?
带上自己一起去薛府过好日子。
他应该知道自己没了他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吧?
可他不许自己叫他哥哥,那薛小姐要是问起来,他该怎么解释呢?自己的身份会暴露么?
小七就这样盯着风沁左眼角下那道细细的刀疤,出了神,半天答不上话。
风沁眼明心亮,自是看出了她眼底的不安与不舍。
可他非但没有感到疼惜,而是察觉到长久以来被压在心底的东西呼之欲出,此刻正在胸膛里烧得难受,就连意识也模糊了几分。
小七见他双眸暗沉,握住自己肩膀的双手也开始逐渐收紧,于是小心翼翼出声道:“风沁?”
这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风沁深呼吸了一会儿,然后松开她,将手上拎着的东西递给她道:“你先回去吃几个饼子吧,我去河边冲个凉,顺道把菜洗了,饭等我回来再烧。”
小七接过东西,看了眼山那边已经沉下去半个身子的太阳,有些为难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风沁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你是想看我洗澡吗?”
“我不看,我背对你在河边坐着。”
“可我不行。”
风沁拒绝后,看着她失落的模样,还是出声解释道,“我没办法在你面前洗澡。”
小七接过东西,嗅到了饼子的香味,忍不住打开包袱挑了一个吃起来。
风沁见她吃得一脸满足,忍不住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可手握了握,还是松开了,只是出声催促道:“快回去吧,天马上就要黑了。”
小七拎着东西不情不愿地走开,没走两步,回过头叮嘱道:“那你洗快点啊,今日七月半,我害怕。”
风沁应下,目送那娇小的身影走远后,这才飞快地奔向河边。
小七回到茅草屋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她进屋将东西搁在桌上,找了个破洞稍小点的盆,将鱼放进盆里,又从水缸里舀了瓢水倒进盆里,这才坐回桌边,打开包袱。
“一,二,三,四......”
小七细细地数着包袱里的果子和糕点,又一一举到眼前细细观察。
然而仅是从外观上,并不能看出这些饼子是什么馅儿的。
刚才在路上已经吃了两个了,两个饼的馅儿都不一样。剩下的饼子也长得各不相同,还是等风沁回来一人一半的分着吃吧,这样每个味儿都可以尝尝。
小七想到这里,又将饼子收了起来。
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的又闪过方才风沁的问话。
“告诉我,你希望我去吗?”
小七想起那时她陪着风沁去薛家找活儿时,薛管家对风沁说的话。
……
“你模样瞧着俊,既会弄刀舞剑又能识字的,不如来府上做个家丁,日后要是能得我们老爷赏识,也教你是吃穿不愁了。”
风沁指了指守在远处的小七:“能带上她吗?”
薛管家将小七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这丫头瘦是瘦了点,不过模样真真是生得好看,进来了我让她给少爷做个通房丫鬟。要是少爷喜欢,日后纳她做了妾,也算是你们攀高枝儿了。”
谁知风沁闻言色变,声音凛冽了几分:“她不是进去做丫鬟。”
薛管家闻言讥笑道:“不做丫鬟做什么?难道进我薛府当小姐?”
风沁:“给她间屋子住着,吃穿用度从我工钱里扣。谁也不要打扰她,更不能碰她。”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薛府,只要进了这个门儿,连你都是薛家的人,更遑论她。”
见风沁半晌未应,薛管家叹了口气道:“我见你二人样貌不凡,你又是文武双全,想必你二人从前也是哪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吧,只是家道中落,流落至此。
“你二人既是世家子弟,也应知道,府里有府里的规矩。要么你带着她,一起成为薛家的人,薛家保你们不愁吃不愁穿,不然……你就在这干这每日十几文钱的粗活儿吧。”
风沁答道:“我明日卯时准时来干活儿。”
“哼!”薛管家甩了甩袖子,转身进门:“不识抬举!”
关门时还不忘瞥了小七一眼,幽幽地扔下一句:“真是个累赘!”
……
“我是个累赘。”小七垂眸,轻声呢喃着,手不自觉地伸向胸前,摩挲着挂在她颈上的那颗琉璃珠子。
“啪!”
盆中的鲤鱼用尾巴狠狠拍了下盆身,溅起的水花飞过来打在了小七的脸上。
小七抬起头,水珠便如泪一般滴了下去。
小七盯着铜盆看了一会儿,然后端起铜盆走向灶台……
河边沐浴后,风沁顺手将一身汗味的里衣给洗了,披着外衣就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他远远就看见茅草屋外燃起了火灶,小七正坐在灶边往里加柴。
风沁忙加快脚步往回走,待走近灶边时,发现灶上正烧着鱼汤。
“你来的正好,快扔两把野菜进去。”小七仰头看他,火光将她脏兮兮的小脸映得清清楚楚。
“你把鱼杀了?”风沁皱眉,不解道,“不是说好等我回来我来弄吗?”
“我看你烧饭烧了这么多回,早就学会了,我先烧好饭,你洗完澡回来就正好可以吃了呀!”
小七绕到他身后要去拿野菜,可无奈够不着背篓,只得拍拍风沁示意他把背篓放下。
风沁放下背篓,随手抓了两把野菜扔进锅里,仍是疑惑道:“你不是最害怕杀生吗?你上回杀个鱼就把自己吓哭了,刚才不会又哭了吧?”
“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你老是拿出来讲,我现在哪有这么娇气,我会做的事可多了。”
小七把勺子伸进锅里搅了搅,然后从旁边拿起碗盛了一碗鱼汤递给风沁:“喏,尝尝看。”
风沁看着她这般小大人的模样,伸手接过汤碗后忍不住笑道:“好香!”
“你尝都没尝,先尝了再说。”
风沁吹了吹鱼汤上的热气,喝了一口,咂咂嘴道:“嗯,不错。”
语毕,他又从口里扯出一片鱼鳞扔在一旁的草堆中,见小七正看着他,说道:“不过杀鱼这种事以后还是交给我,你不喜欢做的不要勉强自己。”
吃鱼本就是件麻烦事,再加上小七手艺生疏,并未将鱼鳞给剔除干净,两人边吃边吐了好一会儿,这锅野菜鲤鱼汤才见了底。
见风沁搁了碗筷,小七打开那个装着果子点心的包袱,挑了个饼子掰成两块,将大的那块递给了风沁:“你吃的多,给你大的。”
风沁一天中最放松惬意的时候就是待在小七身边,听她说话,此刻听她说自己能吃,也不反驳,只是伸手接过。
然而看到小七伸过来的手时,他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
“你的手上怎么还沾着血啊?是杀了鱼没洗干净吗?”
小七闻言连忙把饼子搁在他掌心,想把手缩回来,却被风沁一把抓住。
“哎哟,轻点!”
小七嚎了一声,有些心虚地解释道:“那个鱼儿身子太滑了,又一直扭来扭去,然后刀片就滑了一下……”
“我看看。”风沁借着火光,将小七的左手细细端详起来。
小七的左手手指白皙修长,而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盖上却泛着殷红的血迹,看样子是切到了手指。
部分指甲已经不在了,可以看到甲床上的鲜肉,还有一些碎甲没有完全剥落,缝隙中正隐隐渗出血迹。
“药膏还有吗?”风沁皱眉问道。
小七摇摇头。
风沁这才想起来,为了能在下个月小七的十五岁生辰时带她吃顿好的,近来一直在缩减开支。
平时自己受了伤也是随便糊弄过去,距上次用药都已经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
见风沁脸色不好,小七扒拉开他的手,转移话题:“无事,这点小伤等两日就长好了,先别管这些了,我有个东西给你。”
风沁闻言抬眼看去。
只见小七将饼子搁在一旁,然后解下颈上的坠子递给他。
风沁看着她掌心中的那颗琉璃珠子,微微蹙眉:“殿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个东西不能当,它是……”
“送给你!”小七扬起笑脸看着他,焰火在她的黑瞳里跳动。
风沁闻言一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小七见他愣在原地没有反应,于是将项链塞进他的手心里:“这个东西不是拿给你去当,是送给你。”
“送给我做什么?这可是大月王族祖传的宝贝,你从出生起就一直戴在身上,它对你非常重要……”
“没有你重要。”小七打断他。
此话一出,风沁的脑子瞬间空白,长久以来郁结在心中的东西此刻正一点点化开。
“风沁,你怎么了?”
小七见他半晌不说话,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瞧来瞧去:“你是不喜欢吗?”
“你方才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你喜欢我?”风沁看着她,眼底似有浓浓的雾。
小七想也不想地答道:“是啊,我最喜欢风沁了!”
话音未落,小七便被风沁揽在了怀里。她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风沁的脸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
“风沁!”
小七惊叫着推开他,连忙从他怀里钻出,睁大眼看着他:“宫里嬷嬷说,只有丈夫和妻子才可以亲嘴巴!”
风沁闻言,心一下子从云端沉到了谷底。
他突然反应过来小七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了。这让他的脸羞得通红,双手手指也紧紧攥在一起。
他不敢抬头看小七的眼睛,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她,对她说些什么。
他垂着血红的双眼,努力压制身上的颤抖,想使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你在屋里呆着,我去镇上买药。”
语毕,他便拔腿离去。
“等等我!”
风沁的反应让小七猝不及防。
她连忙起身想要去拉风沁,可风沁竟没有半分要等她的意思,甚至是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我不要留在屋里,我一个人害怕!”
今夜是七月半,天上的雾气较以往格外重,别说是星星,就是月亮也让乌云给蒙住了。
借着惨淡的月辉,小七努力地看清脚下的路,可山路蜿蜒曲折,时而陡峭如壁,时而湿滑难行,让她步履维艰。
眼看风沁的身影在远处的山雾中越来越模糊,小七忍不住鼻头一酸,一边带着哭腔唤风沁的名字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
可山里寂静无声,自己的声音消失后,就只剩阴风的啸叫,像是鬼魅在呜咽。
路上时不时有鬼手一般的树枝挠伤她的脸,老鼠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从她脚边蹿过。
她无意中踩到一块长了苔藓的石头,身子一歪,就往山下摔去。
再没有人在这种时候接住她。
小七下意识地双手护头,往下滚了好长一截路才停下来。
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小七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什么东西,只得双手撑着冰冷潮湿的泥地站起身来,继续往山下走。
终于走到了山脚下。
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小镇,小七才敢放声哭出来。
小七的双手和身子都是泥,衣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可以用来擦脸。
她只得留着鼻涕眼泪挂在脸上,一瘸一拐向镇上走去。
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
今日正是中元节,镇上正开展着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动,黄符纸钱满天飞。
长街熙熙攘攘,挤满了形形色色的鬼面具,也不知这些面具底下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四面八方涌来的陌生面具中,没有半点风沁的影子,小七的脚步只得在原地停下。
小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蓬头垢面,满身泥污的她在长街上格外显眼。
小七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不断被推搡,却只是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忽的有一双大手伸出,将她拉至一旁的小巷。
待她回过神一看,却见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近在咫尺。
面具完完整整,就连佩戴者的双眼也遮盖了。
“风沁,是你吗?”
小七的声音带着哭腔,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揭开这张面具。
面前这人也不逃,只缓缓矮下身子,好让她的手能够得着。
小七的手颤颤巍巍地覆上面具,希望能看见那张左眼角下带着刀痕的脸。
然而面具揭开后,下面竟同样是一张青面獠牙。
她吓得惊叫起来,连忙伸手又去揭,而后又看到一张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面具。
她双腿发软,身子止不住地哆嗦打颤,可手还是不停地去揭那张青面獠牙。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终于,小七的手再次覆上那张青面时,触感与之前不一样了——同样是张冰冷没有温度的脸,却没有面具的生硬感。
她的手顺着这人的脸颊往耳后伸去,却发现这青面在这人脸上严丝合缝。
不管是脸颊还是耳朵,亦或是脖颈,面前这人的肌肤都透出一种仿佛能够侵入骨髓一般的湿冷感,这感觉隐隐地像是要唤醒她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小七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手指早就像是触到了针尖那样,反射性地缩回来。
她想起了那个夜晚。
幽火肆意的宫殿,用金线绣着龙飞凤舞图案的帷幔,正被泛着诡异青色的幽冥鬼火大口吞噬。
明明四处都燃着诡异的青火,整个大殿却安静的不像话。
既没有鬼火四溢时,回应它的噼里啪啦声,亦没有人群的尖叫或哀嚎。
她跪坐在大殿中间,青火焚过之处的气浪又冰又烫,而她的身体早已被这种奇异的感觉折磨得麻木不堪,气浪抚过之处,只剩下刺痛和灼伤。
她的嗓子亦是被这青烟熏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哪怕只是如厉鬼一般的哀嚎和呻吟。
国主与王后身着华服,正安安静静地睡在她身旁,青火已经噬到这两具尸体的膝盖,而膝盖以下空无一物,只能看见青火灼过的热浪在扭曲地舞动。
她的手颤抖着抚上王后的脸颊。这双早已麻木的手,仍是被指尖传来的深入骨髓的湿冷感给刺痛了。
就是这样的感觉,来自死人身上的湿冷感。
回忆带来的伤痛使小七回过神来。
她抬眼望去,却见那青面獠牙的漆黑双眸,瞳孔竟变成了幽冥鬼火一般的青色。
开文撒花[烟花]
故事开始的时间是东阳国淳化六年,小七15岁(未满),风沁22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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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面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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