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着小小的定襄城。灰白色的天空,变得甚是陈旧。模模糊糊,搅扰着离人的心绪。
零露的额角不断渗出冷汗,子政便在一旁,用浸湿的手巾为她擦拭额头。全然不顾,这可怕的瘟疫。
“王上,还是让老奴来吧。”赵高十分担忧,唯恐子政感染上瘟疫。毕竟秦国不能没有子政的。
可是子政却是摆摆手,让赵高去外面守着。他要守在零露身边,期许零露睁开双眸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
很是奇怪呢,自己为什么要救下零露。是因为失去了零露,就失去了寻找《剑谱》的线索?
还是因为,她与若儿一样来自邯郸丛台,拥有那一块儿相同的羊脂玉?也许零露知道若儿的下落,自己才会这么做的吧。
窗外的风雨更大,似是要吞噬整座城池。不知什么时候,零露微微咳嗽了两声,转而慢慢睁开眼了眼睛。
“既然醒了,就先把药吃了。”子政说着,便端来早先熬好的汤药,递到零露的唇边。
可是零露想到这场瘟疫是子政默许的,不觉心生憎恨。她推开子政的手,然后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榻。
怎奈她浑身酸软,竟是瘫倒在了桌案前。桌案上的菱花镜前,可是自己么。零露一下子蒙了,自己的脸颊上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骤然一惊,慌乱的抓着镜子细细看去。镜中的脸庞上,可不是小小的红色斑点么?
“解药!快把解药给我!”零露以为,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就是子政暗中做的手脚。
听到零露这样莫名其妙的问话,子政不觉冷冷一笑:“我好心救下你,你莫不是以为是我下的毒手?哼,早知如此,倒不如让你死了的好!”
这番话让零露怒火中烧,她立刻上前,抓着子政的衣襟,一双怒目圆瞪:“昔日你杀我族人毁我故国。而今你又毁我容颜,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她低吼的声音,还有满面怒容,像极了一头发怒的小豹子。这时天空中一声雷鸣,折断了院中的一段树枝。
彼时一柄利刃,扔在了零露的脚下。随后是子政的声音传来:“你若要寻死,我自然不会拦着你。”
看着地上泛着寒光的匕首,零露的脑子里乱乱的。她发了疯似的捡起匕首,冲着子政的右肩猛然刺去。
鲜血如注,很快浸染子政的衣襟。及至此时,零露方才清醒过来。她颤抖着双手,想要按住汩汩流动的鲜血。
奈何伤口太深,慌慌张张的零露,竟然不知从何处下手包扎。“你,你没事吧……”她的声音,也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但见子政的额角,滚下豆大的汗珠。痛的脸色瞬息变白,却仍旧是忍住了伤痛,低声喘息道:“快去,去端来热水,伤药,一卷纱布……”
早已是没了主意的零露,此刻唯有听着子政的吩咐。索性这里是医馆,草药、纱布和热水还是有的。她准备好以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为他褪下衣衫。
鲜血如同盛放的莲花,一层一层的叠加。一盆热水很快变作了红色,零露用伤药尽数撒在血口子上,又用纱布轻轻地包扎起来。
只是为他宽束衣带的时候,却又不小心碰触到了他肋骨下的伤痕。那么深,可不是自己大婚时,对他动的刀子么。
她的纤纤玉手,忍不住轻轻拂过那道伤痕,心儿有些微的愧疚:“疼么?”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在伤口处。
“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才敢对我刀剑相向,”子政用微弱的气息,嚅动着嘴唇吻在她的额角道,“若我真的被你杀死了,你再哭给我,可好?”
云收雨住,晴空万里。凋零的海棠花,在淙淙小溪中点染如画。绿草如茵,沾染着雨后的清新味道。
清洗伤口,换药,熬药,这是零露每天的日常。她也顾不得自己脸颊上的红斑,只是想着如何才会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
门外的海棠花盛开一季的芬芳,枝头杏子逐渐变红。浓绿的枝叶,也渐渐的稠密起来。
“放心,我会治好你的脸,”子政看到零露满目的憔悴,不觉安抚着,“别忘了我是秦王,自会为你寻得良医。”
“你留我一条贱命,让我在青要山中苟延残喘,我零露自是感激不尽。”她想着自此以后,再不会与子政有任何瓜葛了。
此番照顾他,也只当是全了自己的亏欠吧。听得零露如此说道,子政知道她的心里仍然是放不下那段仇恨。
窗外鸟鸣声声,柳色青青。赵高前来,轻声附耳子政。子政听了之后,不觉微微皱起眉头。
“零露,你先离开这里,待来日我再寻你。”子政说着,便催促着零露尽快离开。
原来王贲的大军,已经攻下了代郡,俘获了代王赵嘉。现在正在率领大军,预备攻取定襄。
这就是了,一场瘟疫夺去了无数人的性命。代郡还哪里有战斗力。自然是不战而降,而定襄城死伤无数,亦是相当于一座空城了。
听得子政所言,零露心头的怒火再次点燃。她手持利剑,转而对子政厉声道:“你曾治好我的眼睛,我又救了你,两不相欠。你后再让我见到你,必定会对你赶尽杀绝!”
她说着,便跳出了窗子。看着零露决然离去的背影,子政心里一阵莫名的伤感,他越来越摸不透零露的心了。
云朵飘散,掩盖单薄的日影。零露用一面白纱,遮掩着自己满脸的红斑。然后与飞絮和零霜一起,守卫在定襄城头。
不消盏茶功夫,常瑶带领的青要门子弟,亦是前来相助。然则定襄城守卫早就不知所踪,城楼空无一人。
这可怎么守城呢,常瑶只好吩咐门中弟子,损耗灵力召唤血蛊前来。转瞬之间,血蛊漫天飞来,环绕在城头,如一团粉红色的云雾。
秦军踏马前来,扬起的尘埃席卷在阵前。血蛊蜂拥而至,很快将马匹和将士噬咬大半。
王贲见状,立刻挥舞着利剑要退兵。因为他知道血蛊的厉害之处,一旦被噬咬就会坠入万劫不复。
正当王贲思虑着,如何攻城的时候。忽然接到斥候的来信,原是子政就在城中,说是蛊虫最怕火光。
于是王贲要将士每人手持一支火把,骑着马儿拼命往前冲去。血蛊怕火,自然是不敢贸然前行。
城内,子政趁着无人守城之际,带领自己的一队精锐将大门敞开。王贲这才带领大军,畅通无阻的进入定襄。
零露见状,立刻与众姐妹一起翻身入城。然后上前,用手中的玲珑剑截杀秦军,一时之间尸横遍野。
暗黑色的秦军如潮水般涌来,同素衣白裳的门中弟子冲杀。如同黑白棋子对阵,鲜血做点染,颇为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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