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计划

安叶早上起床时，察觉到姐姐不在床铺，出门去看，安卉在院子中正浇灌菜叶。

“姐姐，今天怎么这么早。”

安卉看着安叶，她眼神里除了对自己的依赖就是清澈，她本应该是如此单纯的长大，可却因为家仇，不得已奔波成长。自己的计划也要拉上叶子。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先吃饭，姐姐有事情和你说。”

安叶乖巧地回屋洗漱。

饭后，安卉拿出自己昨天的记事本和计划放在桌子上。

“叶子，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轻衣镇，我们要以最快的时间拥有钱财和力量回到远定，虽然战事败了，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还是要借此查清真相。”安卉打开一张纸，“这是掌事府的招聘信息，他们需要一个识字断句的人，辅佐主事掌断轻水镇的案件，你下午去试试。在掌事府若能顺利安定下来，再图谋管事之职。”

安叶看着姐姐，“姐姐，我，我可以吗？”

安卉轻拍着安叶的后背，“你可以的，我会在你身后的，你不用担心，就把抄录文书当作以前抄写故事。我相信叶子。”

安叶点了点头，看着招聘信息。

“此外，我观察了城里的作物吃食等，发现大家平日只关注自身温饱，除了富贵人家会消费一些奢侈品，其余物品并不在轻衣镇流通。譬如在远定风靡的吃食和布偶玩意儿。人们更喜欢去街上听说书的。”

安卉拿起另外一摞纸，“既然这些玩意儿不流通，那我就让它们流通起来，说书我也擅长，就把这些东西夹在说书里一起说。”安卉看着安叶。“等赚到钱了，也掌握更多政事了，我们就乔装回远定寻姐姐，再做后续规划。虽然那位掌事说安府俱灭，但我不信，你也不能信，我们要活着回去找到她们。”

安卉坚定地看着妹妹，安叶点了点头。

安叶的字很漂亮，所以很顺利地录入，成为主事副手。主事交代，因有些案件处理起来时间过长，所以工作时长会不定。安叶不怕吃苦爽快同意了。

安卉把身上的钱用一半买了作物，腌制了一些适合冬日的吃食蜜饯。另一半买了布皮和藤条，制作了自己小时候常玩的布偶玩意儿。然后就开始了摆桌说书。

安卉换了男装，因她的嗓音高亢明亮，时而还有歌曲辅助，所以吸引了不少观众。安卉每当讲到引人遐想处，便会拿起桌上吃食吃起来，还会拿起布偶玩意儿给自己按揉一下脖子。

观众自然好奇，也想试一试。安卉也免费让大家尝尝。

虽然前两日也有人要买吃食和物件，但是安卉都拒绝了，只是让大家免费试试。

到了第三日，才告诉大家，所售物品可去临水铺购买。那是安卉提前和掌柜的做了货品担保买卖交易，有店铺做保护，自己才能不在人前受到可能会有的痞子无赖的打击。

众人自然跑着去购买了，一是因为临水铺所属物件都很便宜，二是这物件新奇，专属定制，尤其是配合着书中的畅想遐想，更勾起了人们的期待值。

安卉每天都辗转多地进行说书，给自己的物品进行引流。不过轻衣镇的人口，这物品虽能薄利多销，但赚不到多少银子，所以等自己打开名气后，就要推出其他东西，而能赚钱的目标自然也放在了轻衣镇的几大富贵人身上。

安卉每日提着行头回家，路过掌事府，都会驻足听听，看是否有琴音传出，这也是自己和叶子定的计划，若有事，弹奏曲子告知。

安叶知道姐姐忙碌，看到姐姐熬夜在写故事列计划后，就以掌事府案件较多为由留宿了，安叶不想姐姐花额外的时间给自己准备吃食。

安卉虽然想时刻见到安叶，但也知道叶子要慢慢长大，在轻衣镇长大或许是个很好的选择。

这里无论对错，无论恩怨。

安卉感知着玉块带给自己的宁静，期盼着神灵能再次出现。

他还活着吗？还能像以前一样找到自己吗？

掌事府。

张瑾坐在椅子上，听着主事汇总着上个月的案件情况以及守城士兵的伙食情况。

张瑾略微有些厌烦，往后仰着身子，这轻衣镇好似是自己一人做主似的。抚宁司也不知道拨款下来，催了多次都说再缓一缓，摆明着是要自己解决，自己若不能解决，只能通过税收手段来供应士兵的伙食。可是如此，便是恶性循环。这轻衣镇早晚会民怨四起，岂不是如了抚宁司的意，直下剿杀。

“公子，甘叶姑娘工作做得也不错，堆积公事毫无怨言。”主事看掌事有些烦闷，想着汇报利好的事情。

“所求不在此，自然不会被困。”张瑾说着，然后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掌事府房屋，“守城的伙食费均由张宅拨出，你回去清点，看银两是否能坚持到来年二月，之后再想办法。”

主事知道主事因银两为难，但也只好告退。

张瑾起身走到书桌旁，原本想写下文字送与京城父亲，但还是作罢。既选了这条路，就自己扛下去，扛下去罢。

张瑾满腹心事走到院内，梅花都已经开了，如今已经深冬了。

安叶在屋内誊录文书，抬眼看到了张瑾在树下。张瑾似乎察觉到目光，往这边看，安叶赶紧把头低下抄录文书。

张瑾迈步进了屋内。

“还习惯吗？最近案件多，辛苦了。”张瑾想着，既然主事夸赞，必然做事不错。

“分内之事，多谢大人关心，也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安叶知道张瑾就是那日吹箫引二人入城之人。

张瑾倒是意外，“你眼力如此之好？”那日三人仰俯相对，中隔二十步，还有黄沙掩盖，她竟能认出。

“自小便如此，而且这里除了大人，应该不会有人可以直接放我姐妹二人入镇的。”

张瑾听言，发现安叶虽然年纪小，但眼里有光，脑子灵光，若是刻意引导下，必然会进步很快，这也是安卉选择她来掌事府的原因吧。

“听闻你姐姐在闹市说书，以后有什么打算。”

安叶知道张瑾目的，他想掌握二人行踪吧，所以只是说，“和姐姐一起先活下去，先光明地活下去。”

活下去？

张瑾听着这几个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愿望，可是对于自己，也曾是奢求。

“那就提前祝你们活得很好，光明地活下去。我一会儿出去，你要一起吗？可以顺便探望下你姐姐。”

“真的？多谢大人。”安叶听到可以光明正大地放假，掩不住地开心。

张瑾笑了笑，还是个小孩子，心思就算藏，也藏不了。

安卉远远地就看到安叶过来了。

“姐，这是我刚买的青疏饼，好吃的，你尝尝。”

“你今天怎么出来了？”安卉接过饼子惊奇地问着。

“大人允许的，他去隔壁商铺谈事情了，让我可以自由来看看姐姐。”安叶开心地说着，然后摸着桌子上的玩偶。

安卉尝完饼子，看着说书的时间快到了，给了安叶一捧烘干的甘薯糖。“你坐这里听，看姐姐说得好不好。”

人越聚越多，安卉今天也讲得越来越开心。

讲到开心处，安叶也卖力地捧场。

安卉的歌声也和以前一样，安叶喜欢听得很。

隔壁商铺，张瑾入了二楼，问着最近外采商物的购买情况。

这是张瑾暗中开的铺子，赚的钱都用来补贴城中事务了。

“前几日去抚宁，老板们把购买的吃食数量打了折扣，他们不愿意再以原价格出售，让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所以我们采购货品不多，现下靠着之前存储及货物售贩，价格也持的原价，不敢因循上涨。”

张瑾听着伙计诉说，心里一紧，“看来抚宁司真是容我不得呀，就是不知道这命令是谁下的。”

张瑾内心烦躁，扣下茶杯。

“明日我给你路引，去抚宁之外的地方再看下情况。”

掌柜的应下，拿过旁边的纸袋说，“公子，尝尝这吃食。”

张瑾看了看，“这是那位说书地做的吧。”他在主事桌上见过。

“白菜炒至，清香爽口。适合随时食用。”张瑾喝了茶说道。

“公子说的是，那位姑娘倒也是奇了，她做的东西比店铺其他东西卖得还快，这味道我倒是吃不出来特别之处。”

张瑾抬眸从窗外看了看那说得正开心的安卉。

“做得如何，吃的人买账就好。不过这吃食，咸鲜可口，她是从哪里买到那么多盐的？”张瑾可不希望有人贩卖私盐。

“我派人打听了，她所购买食盐数量均不多，所以我才更奇怪这食物的味道。此人难道是食神？”

张瑾闻言笑了，食神？那她说书也不错，岂不是戏神了。

不过食物确实有用。

“此物倒适合军中食用。先购买百斤，发送下去。”

“对了，此外派人跟踪，看食盐之事是如何处理的。”

“是，公子。”

张瑾从店铺出来，也来到安卉说书的地方。

听了许久，说得确实不错，和书中人物很有共鸣，那唱腔还真是婉转动听。这故事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自己在京师时，也未有听过此类风格。

安卉也看到张瑾了，刚才听叶子确认说，他就是当日开城吹箫的救命恩人。

自己竟认不出来，看来自己脸盲症还是如此严重。

不过他救了姐俩，日后也会找机会报答的。

晚上，安卉听到掌柜的订单，一百斤，这么多。安卉着实吃了一惊。不过还是很欢喜，能快速赚钱也是自己所希冀。

安卉买了许多白菜，就开始准备制作。但是她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张瑾派人监视的人回报，说安卉制取的不是食盐，而是咸味的植物汁液。

那植被覆盖在乱石之下，平日是羊群之食。安卉收割之后，并以北地独有的石头，烧取其灰，混在一起，砸乱舀出汁液，浸泡食物。

就这般简单？张瑾转动着玉指。

张瑾在这北地许久，竟不知此法。

她之前是经历了什么？这般食物也吃过？

两姐妹还真是不一样，妹妹单纯聪明，姐姐隐忍蛰伏。

“继续跟着，若有特殊情况再报，等等，还有她的安全，记得着重考量。”

张瑾觉得安卉自身的故事必定比书中更精彩，她二十又三，还未婚配，必是有什么大的变故。

安卉回到家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拿起一沓纸张，看着写的唱词，熟悉着纸中文字。不由得就想起了之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