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琥珀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睛。她盯着房梁,感受着体内妖力的流动,平稳温顺,与昨夜那种几乎要将她撕碎的灼热截然不同。

她刚想翻身,忽然感觉身下压着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她皱了皱眉,伸手往后一摸,触到一团蓬松的尾巴。

啧,又露出来了。

琥珀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控制妖力缓缓收敛。尾巴抖了抖,随即化作一缕淡金色的光晕,无声无息缩回体内。她伸手摸了摸头顶,确认耳朵也没露出来,这才放心下来。

成年后,她已经能完美维持人形,不会再像幼时那样动不动就露出兽耳和尾巴。

只有在情绪激烈时——比如愤怒、紧张,或者……某些不可言说的时刻,才会失控。

喉咙干得发疼,脑袋也昏沉沉的。昨晚的记忆碎片一样涌上来,月潮、撕咬、还有凌霄被她按在树下的样子。琥珀猛地坐起身,又因为眩晕不得不扶住床沿。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外衣不见了,中衣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口大敞着。

门被轻轻推开,凌霄端着一碗水走进来。

“早。”凌霄干巴巴地说。

琥珀含糊地应了一声。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沉默。

凌霄的声音有点干,“喝点水。”

琥珀接过碗,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在一起,又同时缩回去。水洒了一点在被子上,但谁都没说话。琥珀低头喝水,余光瞥见凌霄唇上被咬破的伤口结了暗红色的痂。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琥珀吞咽的声音。目光扫过凌霄的唇,又迅速移开。

她仍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是如何咬破它的。

滚烫的呼吸仿佛又喷在颈侧,尖牙刺破皮肤的触感,还有那双美丽幽黑的眼睛,在月光下映着破碎的银辉。

“项圈我取下来了。”凌霄突然开口。

琥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空荡荡的。她注意到凌霄的眼下一片青黑,显然一夜没睡。

“你……”琥珀刚开口就卡住了。她想问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又觉得问不出口。

凌霄清了清嗓子,“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琥珀干巴巴地回答。

阳光照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灰尘在光柱里浮动。琥珀盯着那些细小的颗粒,“昨晚的事,对不起。”

凌霄的手指僵了一下,“不用道歉。我知道是月潮和驭妖咒的缘故。”

琥珀立刻点头,语速比平时快:“对,是月潮的缘故。”

“嗯。”凌霄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所以……你别多想。”

琥珀立刻接话,“我没多想。”

“对,本来就不是……”

“不是什么?”琥珀抬头看她。

凌霄脸红了,声音越来越小:“……不是你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窗外的鸟叫格外刺耳。

琥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别过脸去,声音闷闷的:“……也不是你的问题。”

两人又沉默了。

凌霄放下水杯,力道没控制好,杯底磕在桌上咔地一响。两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同时抬头,又同时别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凌霄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总之,过去了就好。”

琥珀点点头,手指揪着被子边:“嗯,过去了。”

可她的心跳还是很快。

凌霄也是。

“我去洗把脸。”

琥珀关上房门。

院子里传来水声,琥珀似乎在用冷水洗脸。

凌霄半躺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被子上还残留着琥珀身上那种淡淡的小狗味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立刻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琥珀用冷水狠狠搓了搓脸,水珠顺着下巴滴到衣领上。她盯着水盆里晃动的倒影,脑子里乱糟糟的。

走回小屋时,琥珀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她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凌霄似乎在收拾东西。琥珀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凌霄正背对着她整理药囊,听到动静肩膀明显僵了一下,但没回头。琥珀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凌霄把药囊的带子系好又解开,反复几次。

“那个……”琥珀开口,声音有点小。

凌霄这才转过身,手里还捏着一包药材。她的目光在琥珀脸上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

“洗好了?”她问,语气故作平静。

琥珀点点头,走进来关上门。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最后只能靠在墙边。

凌霄继续低头整理药囊。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琥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凌霄那边飘,正巧撞上凌霄也在偷看她。两人视线一碰又各自移开。

琥珀的尾巴哪怕是人形时也仿佛存在似的,想要讨好地摇晃。

凌霄的目光扫过琥珀还在滴水的发梢:“头发不擦干会着凉。”

她说完就后悔了。这种没话找话的对话让气氛更奇怪。

琥珀胡乱抹了把头发:“没事,我们狼不怕冷。”

又是一阵沉默。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凌霄问。

“不饿。”

“哦。”

琥珀的脚自己动了起来,不受控制地往凌霄那边挪了两步。

驭妖咒的力量越来越强了,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血液里躁动。

咒印如同无数条细小的红蛇,从额间蜿蜒而下,钻入她的血脉。它们在她心脏周围盘绕收紧,迫使那里的跳动变得急促而疼痛;它们顺着脊骨爬向小腹,在那里点燃一簇违背她意志的火焰。

最可恨的是眼睛。咒印控制着她的视线,让她的目光无法自控地追随着凌霄的一举一动,幻想那缕缕青丝缠绕在自己指间的触感。

琥珀感到一阵燥热爬上脸颊。她迅速低下头,不想让凌霄发现自己的异样。

体内妖力翻涌,她没来得及控制,身形一晃就化成了狼形。

漆黑的毛发覆盖全身,她趴在地上,把脸埋进前爪里。变回原形至少有个好处——满脸黑毛,谁也看不出她在脸红。

凌霄愣了一下,“怎么突然……”

琥珀别过脑袋不看她,瓮声瓮气地说:“想变就变了。”

驭妖咒让她想凑近凌霄蹭一蹭。她硬是忍住没动,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呜。

“别管我。”琥珀往墙角缩了缩。

地板被爪子刮得咯吱响。琥珀能感觉到凌霄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如芒在刺。她干脆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凌霄。

狼妖的屁股圆滚滚的,毛茸茸的尾巴蓬松地盖在上面,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凌霄想起小时候在皇宫里见过的那些小狗,生气时也会这样背对着人,一副不理你了的架势。

一道传音符飘至眼前。

凌霄伸手接住,符纸在她掌心燃起青烟,皓月仙尊的声音从中传出:

“凌霄,你修为已至金丹,再闭门苦修无益。护山大阵的阵眼在后山寒潭下,以你的灵力可破开阵眼。明日起下山历练,不得有误。”

凌霄收起传音符,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她入仙宗不到十年,却已远超同辈。天赋异禀,修行如饮水,旁人苦修数十载才能触及的境界,她轻而易举便能突破。

可这真的是好事吗?

棠华师妹每日天不亮便起身练剑,寒暑不辍,掌心磨出厚茧,剑招却仍不够凌厉;惊鸿师姐静坐悟道,心若止水,十年如一日打磨心境,却迟迟未能突破瓶颈。而她呢?她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求,灵力便如江河奔涌,源源不绝地灌入她的经脉。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别人突破时需历心魔劫、受灵力淬体之痛,可她每次破境,都像是水到渠成,连瓶颈都少有。

太快了。快得让她隐隐不安。

修仙一途,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根基稳固。可她就像是被什么推着走,连停下来的余地都没有。每一次突破,都像是被硬生生拔高,而非水到渠成。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修过仙,还是仅仅被某种力量催熟了修为。

皓月仙尊说她天赋异禀,千年难遇。可凌霄自己知道,她从未觉得自己比旁人更努力,更通透。她只是……被选中了。

被什么选中?她不知道。

或许,这次下山,她能找到答案。

琥珀探出头,耳朵警觉地竖起:“皓月仙尊让你下山?”

“嗯。我修为刚突破,仙尊应该是察觉到了。”

琥珀眼睛一亮,尾巴不自觉地摇了摇,又强自按捺住:“总算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当晚,凌霄在灯下整理行装。她把常用的符纸按类别捆好,又检查了一遍随身的丹药。

琥珀趴在窗台上看她收拾,尾巴垂在窗外一晃一晃。

“就带这么点东西?”琥珀问。

“够用了。”凌霄把一包银子塞进包袱最底层,“山下用得上这个。”

琥珀起初还算安分,但没过多久就耐不住性子了。她故意用尾巴尖扫过凌霄的手腕,在对方皱眉时又迅速缩回去,假装看月亮。

“我忙着呢,别闹。”

琥珀充耳不闻,变本加厉地用爪子勾住一叠符纸,唰地抽走一张。

凌霄懒得跟她较劲,转身去收拾丹药。琥珀见她不追,反而觉得无趣,三两下蹿到她背后,毛茸茸的脑袋突然从她肩侧探出来。

“你收拾得太慢了。”琥珀抱怨道,“这些破纸有什么好整理的?”

凌霄被她吓了一跳,手一抖,几颗丹药滚落在地。琥珀立刻扑过去,用爪子拨弄着滚来滚去的药丸。

“琥珀!”凌霄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住她的后颈。

琥珀僵住,耳朵贴平,露出一个心虚的表情。

但等凌霄转身继续收拾时,琥珀又悄悄用尾巴尖去卷对方的发梢,轻轻拽了一下。

“再捣乱就把你拴在院子里。”

琥珀立刻收回尾巴,乖乖趴在凌霄刚叠好的衣服上,把自己团成一团黑毛球,假装睡觉。

只是尾巴尖还在偷偷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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