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顾律当真受了重伤？”只见来人风尘仆仆，像是刚从边关赶回来一般，顾律受伤的消息就像一记惊雷，重击在她的心上。

但那来人只是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千真万确，小的不敢妄言，并且小顾将军已经昏迷多日未醒，莫姑娘珍重，小的告辞。”说完又拱了拱手，就离开了莫府。

他受伤了，他说过会回来娶我的，他还能回来吗？天意怎会如此弄人？我该如何？两行清泪像决堤一般从莫雨然的双眼流出，忍了很久，眼眶始终都是红的，只是一直在隐忍着。

这时，在身后站了许久的莫照君忍不住上前，“雨然，别伤心了，顾公子会平安归来的。”

此事似乎是早有所料，莫照君的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只是略微的皱了皱眉，也许，从小到大，莫雨然如此这般，也是他第一次见。心里极度不平衡，莫雨然从小到大从未因为谁伤过心，至此，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顾律就让莫雨然伤心至极。

“顾律，很抱歉，是你不小心闯入雨然的生命里的，你是时候退出了。”莫照君想道，嘴角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诡异的笑容。之后又用手轻轻拍了拍莫雨然的后背。

没等莫照君拥其入怀，莫雨然就转身走了。脚步坚定又迅速，那是回自己的厢房啊。

莫照君没有多想，就自行离开了。

回到房间的莫雨然，在镜子前照了照，用手轻轻的捋了捋额头落下的一缕秀发，转而看向梳妆柜边上的那套凤冠霞帔，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嘴里喃喃道：“顾律，你什么时候回来娶我？你还没见过我穿嫁衣的模样呢。”

莫雨然发了很久的呆，双眼空洞的盯着眼前的嫁衣。

良久，终于又开口：“月儿过来，喊母亲过来为我梳妆吧。”

月儿不解“小姐这是？”

“去吧。”

月儿没有再继续过问，只好照做了。

双眼依旧无神的看着，没有任何目标，双手将头发上的饰品摘下，麻木的梳着细长的秀发。

过了小半刻钟，莫老夫人推门而入，只见自己的女儿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头，笨拙的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这天下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儿女的，莫老夫人心头一紧，双眉紧紧的锁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女儿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但此事哪里有安慰的余地？

只好徐徐的走到莫雨然的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梳子，细细的为她梳理着长发，女儿终究是长大了，会因为为一人忧为一人愁了，但作为母亲，自然是希望她能够快快乐乐，幸福美满的，顾律此人，当是走进了莫雨然的心里了。

沉默了一会，莫老夫人还是开口了：“雨然，你这般，是想如何？”

似乎知道自己母亲会问自己，莫雨然平静的回答道：“母亲，我想去一趟赤月城，穿着嫁衣去嫁给他。”

莫老夫人听到这番话，霎时顿住了。

“不可，这赤月城，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弱女子，又该如何自保？我不同意。”

知道自己母亲会反对，于是莫雨然继续道：“母亲，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劝我了。我会让昭君哥送我去的，再让父亲派人来保护我就是。”

继而又道：“若父亲母亲此番阻挠，女儿怕是此生都难以度过这个心结，顾律救我数次，我理应为他做些什么。”

莫老夫人停下了手中的梳子，将手轻轻的放在莫雨然的肩膀上，并轻轻的拍了拍。

今日，下了两场雨，天气越发的寒冷，门外的那些莫照君秋天送来的花，早早就凋谢了，仅剩一支支枯黄的花杆在盆里，再冷下去，怕是要下雪了。

浮梁城从未下过雪，在往年，即使再冷也只是有那些冰冷的雨水，今年雨下的似乎有点多了。从未见过雪的，浮梁人，自然是期盼着千百年来那第一场雪的。

只是，这场雪，什么时候下呢？谁也不知道。

莫老夫人最终没能拗得过莫雨然，也只好劝说莫云天同意她出行。

第二天，莫雨然准备了一夜的妆发，鲜红的嫁衣，精美又华丽的凤冠，在灰蒙蒙寒冷的冬日里异常的刺眼。她最终还是决定去赤月城了。

顾律，你可要等我啊。

一行人趁着天还没亮就早早的出了城，守城的士兵甚是诧异，这浮梁城，何时有姑娘要嫁出去了，但这些疑问也即刻就随着寒冷的风飘散了，时辰一到，又换岗了。

浮梁城到赤月城足足有两日两夜的路程，但是如果日夜不停的赶，还是能在一天内到达。为了不让莫雨然过度疲劳，马车正常行走，莫雨然在第三天的傍晚，终于看到了赤月城的城墙，城墙上有着打斗过的痕迹，城门口坑坑洼洼的泥土里，抬眼看去，似乎有未被雨水冲刷掉的血迹，反而积成了一洼又一洼的红褐色的水洼。一股腥臭味冲进马车，昏昏沉沉的莫雨然瞬间被恶心到，这一路上的劳累在这里瞬间消失。

很快就能见到顾律了。

莫照君在这一路上，似乎一直都神情恍惚，只是莫雨然并未有察觉，在进城前终于忍不住到莫雨然的马车里。

“雨然，这个是治疗疲劳和恶心的丹药，你且服下，等一会见到顾公子时，就有精神了。”说完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莫雨然没有疑虑，拿过就服下了。

赤月城在那日顾律受伤后，就进入到了休战的阶段，那些入侵不知是哪国的人也没有再见到过。但顾律已经昏迷了数日，虚弱的身体不能回浮梁城，只能请民间的大夫来医治。奈何民间的大夫哪里见过这种，刺伤心脉还活着的伤，只好开一些金创药，不敢下重药，国主知道此事，立即派宫中医术高明的大夫前往，在莫雨然到来的前日就到了，只是这回仍旧没有醒过来。

在莫雨然服下丹药后，莫照君就时不时的观察着，但莫雨然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很快就到了顾家在赤月城的府邸，一身红衣，在赤月城中格外的显眼，城中的百姓还未回到城里，街道上稀稀疏疏的人，没有任何生气。

莫雨然下了马车，径直的走了进去，门前的守卫虽未见过莫雨然，但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并没有阻挠。顾老将军听到动静，疾步走到大堂，看到莫雨然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酸。

“莫姑娘，跟我来吧。”

穿过几条走廊，终于到了顾律的房间，小小的房间门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莫雨然推开房门走到了床前。

顾律苍白的脸色，没有任何气色的躺在床上，像一个沉睡了很久的人，任谁也唤不醒。

“我想单独和顾律待一会。”莫雨然转身和顾老将军说道，此时的她早就顾不上那么多礼节了。

顾老将军和莫照君只好出去。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莫雨然将头上戴了几天的凤冠取了下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散着的头发，终于将她的疲惫展露无遗。

她轻轻的伏在顾律的身上，但又怕弄到他的伤口，只好又坐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顾律，你不是说等你凯旋之日让我穿好嫁衣在浮梁城的城门口迎接你的吗？”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非要我千里迢迢的来寻你，你不知道要不是有爹爹的人保护我，我早就嫁到山里的土匪窝里了。哪能轮到你啊！”

“你说，我都穿着嫁衣来嫁给你了，你怎么都不起来换一下衣服啊，你这样躺着，我们怎么拜堂？”

一声又一声的责问，顾律依旧没有醒过来，莫雨然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吧嗒吧嗒的落到了被子上。转而又抽泣道：“顾律，你倒是醒来啊，睡了那么久，你倒是醒来看看我啊！”

从来未有过如此伤心的莫雨然，在此时就像一个无助的小猫，没有办法，只能一边又一遍的哽咽道。

赤月城的冬天，比浮梁城冷的多了，屋子里虽然点着炉火，但仍旧寒冷的刺骨。

干冷的风一阵又一阵的敲打着窗，但仍旧叫不醒那个沉睡着的人。

穹隆山上，余婉然站在被云海包围着的山顶，君浮站在其身后，双眼紧紧的盯着她。

想了想，开口道：“婉然，你当真要用山河箭和日月弓？”

余婉然回首答道：“不然呢？你以为我的判官笔有用？”

说完便将弓紧紧的拉住，在浓重的云层里，缓缓的升其一支带着光的箭。

“莫照君，我真是感谢你最后的决定，你以为那真的是能让莫雨然失忆的药吗？呵呵，那只会让莫雨然成为我的靶子，我的山河箭能射中，真是感谢你了。”余婉然轻声说完，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是自己，还是君浮？

话音刚落，山河箭就离开了弦，像一颗流星，冲破云层，划过天际，地上的凡人以为是天降祥瑞，纷纷跪拜。

只见这箭，直奔凡间的赤月城。

顾律像是困在了自己和莫雨然之间的幻境里，找不到出口，刹那间，似乎有一道苍白的光芒划过划破梦境里的黑暗，将他从昏迷的幻境拉出来，一醒来正好对上莫雨然早就哭肿了的双眼。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微微的笑道，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雨然你今天真美。”

抬手摸了摸莫雨然垂下来的秀发，莫雨然想俯下抱着顾律，但是发现胸口上的伤，又迟疑的直了直身子，牵着他的手，轻轻放到自己的脸上。

摸到凉凉的泪水，顾律不禁心疼了起来，皱了皱眉头。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支晶莹剔透的箭快速的透过紧紧关着的窗户，正好从莫雨然的后背刺穿她的胸腔，尖尖的箭头从心脏处穿出，不停的流着血。

顾律见此，一惊，伤口的剧痛撕拉着心脏，眼睁睁的看着莫雨然在自己的眼前缓缓倒下。而她身上的箭也渐渐的消失不见，留下来一个狰狞的伤口，由于莫雨然穿着鲜红的嫁衣，血液的颜色和着嫁衣的颜色，使得嫁衣更加的鲜艳了。

莫雨然吃痛的倒下，但仍旧是轻轻的倒在顾律的怀中，顾律顾不上伤口的剧痛，咬牙坐了起来，声音依旧沙哑道：“是谁！是谁干的！雨然，你怎么样！快来人啊！”

边说着边用手捂着她不停流血的伤口，但还是无济于事，鲜血不停的喷涌，血泊中的莫雨然拼尽全力将手抬起来轻轻的摸着顾律的脸。

顾律拼尽了权利嘶吼着，但怀中的莫雨然笑了笑，有气无力道：“顾律，此生遇见你，我真的很幸运了，只是我还是没能嫁给你，其实，在国主赐婚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是嫁给你了的，喜欢你爱上你是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若有来生，我一定等你，等你来娶我。”

顾律发疯似的。“雨然，你会没事的，我们还没拜堂，还没成亲呢。不许你说傻话，你会好起来的！”边说双眼的泪水不受控制的留了下来。怀里的人渐渐的没有了声音，气息渐渐的消失了。

此刻浮梁城中莫府，莫雨然房里的突然闪现出一个精灵，但很快身体就透明了，喃喃道：“你这个傻瓜凡人主人，不把我带走，这下好了，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说完就变回了越灵扇，掉到了地上，这时一个近乎透明青衫男子穿过了房门，将地上的越灵扇捡了起来。神情凝固着：“姑娘，是我对你不起。”说完就消失了。

很快莫照君和顾老将军听到喊声后，就立刻冲进了房里，莫照君看到倒在顾律怀里的莫雨然，还有那流了一地的血，一个箭步冲过去，冲着顾律喊道：“你把雨然怎么了！雨然怎么了！啊！顾律！你告诉我。”莫照君嘶吼着但仍旧改变不了什么。

“我该如何？我眼睁睁的看着雨然被一支不明的箭给射中，她就这么倒在我的怀里，我能如何？”顾律的双眼空洞的看着莫照君。

一瞬间，莫照君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冲出了房间，消失在了赤月城中。

浮梁城，开始下雪了，百年难得一遇的雪景，百姓纷纷出来迎接这一场雪。

玉安宁的前世大概就要告一段落啦，接下来看师徒两人的故事啦，大家不要嫌弃我写这些有的没的。即便真的没谁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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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