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景平十年七月,北蛮十八部大军压境,来势汹汹。

代天子巡查边境的太子周钧容,当机立断披挂上阵,誓死不退。

藩王周钧宥率一万精兵,直指上京,被闻风而动的睿亲王周敬仪拦截,斩于上京城外十里坡。

十八部连夺五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太子战死并被悬挂于大火连绵的孤城城楼,五天五夜。

天子本就缠绵病榻,闻讯一病不起。九月,天子临危之际下诏,传位于睿亲王周敬仪,随后崩逝。

十月,景平十年改元天启元年,周敬仪在三请三辞后登基为帝,力排众议册封先帝宠妃宸妃为皇贵妃,位同副后。

天启二十三年,北境雁城林家老宅,春寒料峭。

春雷滚滚,农户祈求的春雨铺天盖地倾泻而来,林寒溪的眼里心里却干涸空洞。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久不通风的凝滞感,林老夫人仰面躺在床上,已经是有气进没气出了。

房妈妈是林老夫人的陪嫁侍女,伺候了老夫人一辈子,如今悲伤地连药碗都要端不住了。

林寒溪膝行上前,从房妈妈手里将碗接了过来,“我来吧。”

汤匙一上一下,翻动着林老夫人的过往。

林老夫人年少守寡,在亲族的指点中,操持偌大家业,养大了两个儿子。一个是说一不二的林家家主,一个是名动天下的状元郎,却没想到到头来,全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家,就只剩林寒溪一个人了。

老夫人伸出干枯黑瘦的手,颤巍巍地,嘴里含混地喊着:“寒......寒溪......”

林寒溪连忙将药碗放在矮凳上,双手抓住了林老夫人的手,“祖母,我在。”

“我......我知你......仇恨难消......我阻......不了你,但是你要......答应祖母......保住林家百年......基业......切不可......玉石俱焚......”

林寒溪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眼睛原本平静无波,听到林老夫人的话万分动容。

自己暗中派人查探多年当年的真相,祖母全都知道。

林老夫人许久不见回应,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几分,疼的林寒溪轻呼出声。

迫人的寒光从林老夫人双目中射出,惊得林寒溪身躯一震。

“答应我!”

林寒溪明白,祖母这是在给林家一个退路,也给林寒溪一个枷锁。

林寒溪忍住泪意,回握住林老夫人,“我答应你,祖母。”

“好......好......”三声好都没说完,林老夫人便没了动静。

孙女虽然顽劣叛逆,胆大包天,但是有一点林老夫人很明白,她重诺。只要真的应允了,拼却性命不要,也会践诺。

房妈妈放声大哭,廊下的仆从也被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感染,悄悄抹泪。

只有林寒溪,自始至终,无泪无声。

天启二十三年四月,前往上京城的官道上。

“才四月份,怎地就热成这个样子?”

小蜻蜓一面用袖子给自己扇风,一面觑着倒在层层软枕上的姑娘,见她睡得沉,没有丝毫醒来的模样才安下心来。

模样清秀的素鸢整理着方才姑娘练字用的笔墨,伸手拍了拍小蜻蜓的膝盖,“轻声些,姑娘好不容易睡着。”

小蜻蜓吐了吐舌头,挪了挪位置离姑娘远了些,手挡着嘴巴对素鸢道,“姑娘好生奇怪,路上这样疲惫,竟也能练字睡觉。”

素鸢将笔墨纸砚收进盒子再放进马车的暗格里,转过头来,见姑娘身上的薄被有些滑落,便伸手往上提了提。

姑娘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便又没了声音。

小蜻蜓却被热得没有丝毫睡意,“天气这样热,还盖着被子,我怕姑娘中了暑气。”

素鸢看着睡颜安详的姑娘,“姑娘体寒怕冷,这天气对她来说怕是还有些凉。”

早在小蜻蜓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林寒溪就醒了。

她一直都睡得很浅,能睡着都是万幸。

薄被之下,林寒溪手中摩挲着一个陈旧的香囊。

香囊本身并无什么特殊之处,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物件,林寒溪却每天佩戴在身上,寸步不离。

她需要这个东西,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此生唯一的目标潜藏于上京之中。

香囊中是一块衣料,六年前她从付之一炬的广恩寺外,无意中发现的淮安缎。

那块料子,显然是有人穿行于林中,不注意时留下的。

也正是这块料子,让她查到了上京,查到了皇家。

淮安缎质地柔软,细密轻薄,曾一度成为皇家贡缎。民间纷纷效仿,以至于一缎难求。高门大户都以身着淮安缎为荣,即便不能大摇大摆地穿出门,能有一件也是好的。

按理来说,如此泛滥成灾,林寒溪是无法通过淮安缎来判断当年是谁杀了广恩寺中的所有人,并用一场大火消除所有痕迹的。

而她手中这一块,很特殊。

金丝银线暗织其中,造价已是不菲,上面的通心草五彩蝠纹更是京中短暂流行过的款式。

今上曾有一位宠妃丽妃,擅针织刺绣,通心草五彩蝠纹就是她的首创。今上曾令针工局做了一批,分赐给了各位皇子。

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但是不久之后,丽妃身涉巫蛊案,风光没多久就被处死,灭九族。

这些都是这些年林寒溪一点一点掌管林家产业,不动声色查出来。

她以为是不动声色,其实都在祖母的掌控之中。

祖母啊祖母,您也心有不甘吧。

只是为了林家,您不得不强撑门户。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孙女没有那么广博的胸怀,长远的眼光。

孙女只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六年前广恩寺的大火,要烧到上京了。

“咚”地一声,银纹香囊摔到地上,林寒溪身子未动,缓缓睁开了眼。

小蜻蜓惶恐,连忙将香囊捡了起来,用手帕擦干净,不敢看她幽深漆黑的大眼睛。

素鸢轻声道:“吵醒姑娘了。”

林寒溪摇了摇头,“早就醒了,懒得睁眼。”

小蜻蜓这才松了口气,“姑娘吓我,醒了为什么不告诉小蜻蜓?姑娘午饭没用多少,要不要吃些什么?”

林寒溪坐在马车中央,一身卷草暗纹沧浪色衣裙,耳下坠着一双水滴形青玉坠子,与衣裙相得益彰。

圆脸大眼,冷白皮肤中透着娇嫩粉色,是家中长辈最喜欢的那种带着天生和气与喜气的模样。看起来还带着同龄人少有的,孩子气。

只是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叫人看不出悲喜。

小蜻蜓连忙从食盒里拿出点心来,“姑娘是想吃石花糕、蓑衣饼还是面茶?”

姑娘往满满当当的食盒里瞄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看了小蜻蜓一眼,“你其实是想问,你能吃石花糕、蓑衣饼还是面茶吧?”

素鸢在一旁捂着嘴笑,小蜻蜓被说破心事也不扭捏,“姑娘真聪明!”

主仆三人正笑着,车夫小五子轻轻叩了叩车门,“姑娘,我们是回林宅,还是去长公主府?”

姑娘收了笑意,“先去**楼。”

夕阳西下,上京城在一片暖金色中迎来了夜色。

暮色四合时,上京城中的花楼张灯结彩,琴瑟丝竹,不绝于耳,隔着一条街都能感受到花楼中的醉生梦死。

在一众百姓之中,一个身形魁梧、年近而立的男人绷着脸,朝**楼走去。

虽然是简装出行,未带兵器,但是常年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肃杀之气,还是引得周围的行人默契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此人正是北境将军,秦友嘉,当今皇贵妃秦时素乃是他的亲姑母。

秦友嘉身后的侍卫长安亦步亦趋,却在离**楼越来越近的时候有些怯懦,好几次欲言又止都被秦友嘉一刻不停的脚步憋了回去。

秦友嘉转身,眉目坚毅,右眉上有一道清晰的刀疤。

“你若是怕你娘子找你算账,可以不进去,在外面守着就行。”这话说的好像他没有娘子,他不怕娘子一样。

长安立马正了神色,直了腰杆,“将......主子这是什么话,哪有您闯狼窝,让属下在一旁干看着的?要我说,就是这林家新家主,什么地方谈事情不好,非要约在这**楼,若是被朝中知晓......”

“府里留了人,不会出纰漏的。此事关系重大,不亲自谈我不放心。对了,那个林家新家主,叫什么来着?”

长安忙道:“林寒溪。”

林家家主林寒溪,一进上京城就让车夫直奔上京城中最大的花楼,**楼。

此时此刻,林寒溪正歪在**楼顶楼明峰轩的软榻里,神色缱绻地听着面前那几个小唱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娇地赛歌,颇为惬意自在。

**楼之所以能成为上京城中最大的花楼,就在于谁的生意都做,有爱娇花的男子,自然就有爱嫩草的女子。

只不过粉唱和花魁摆在明面上,小唱和面首放在暗地里,专供富贵达人享用。

来往**楼顶楼的,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林家家主的名头放到雁城,乃至北境,还是有些分量的,只是在上京城,还缺点火候。

林寒溪本来是想点面首拂晓见识见识的,可惜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她顿时失了兴趣,让鸨母找几个嗓子好长得好的小唱来打发时间。

她从身前小桌上的木盒子里摸出一根手指粗的金条,像扔掉一方破旧手帕一样地扔到地上。

“今日,谁哄我开心了,这就是谁的。”

素鸢皱着眉,有心劝慰却知道自己劝也无用,只怕林寒溪会玩的更疯。

那几个涂脂抹粉的小唱见了金子,瞬间赛的更起劲了,恨不得一个人生出十副嗓子来比个高低。

林寒溪右手撑着头,闭目养神,唇边的笑意慢慢淡去。

无趣,传说中情乐无限的**楼,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北境的花楼,什么样的姑娘,哪里的少年都有。

连北蛮人都俯身在她脚下讨生活,恨不得为她脱靴。

谁能将北境十大花楼的头牌聚在一起,争奇斗艳呢?

北境统帅恐怕都做不到,可是她能。

四五个小唱伸长了脖子怕是要将楼顶撞破,只有那个身穿鹅黄色轻纱衣的少年止了声音,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林寒溪正闭目养神,琢磨着北境将军什么时候到,忽觉得面上一凉,沁人的果香扑面而来,颇为惬意。

她隔着一方薄帕子,朦朦胧胧地看见墨发垂在胸前的少年,俯下身来往她眉间轻轻一吻。

“叫什么?”

“春亭。”

“好名字”林寒溪勾了勾唇,似乎很是满意,接着问道:“多大了?”

“十六。”

屏风外刚鸡打鸣一样的小唱们立时收了声,没想到有人趁着贵人不注意摸了过去,这不是坏规矩是什么?

小唱只卖艺不卖身的,这春亭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哪能单纯做个小唱?

虽说春亭之所以会卖身给**楼,是为了赚银子给他姐姐治病,听起来颇为凄惨。可是进到花楼里的每一个人,哪一个不是说出来让人落泪的程度?

没有可怜别人坑害了自己的道理。

几个人愤愤不平刚要出声,却被素鸢严厉的神情吓了回去。紧接着小蜻蜓朝他们招了招手,即便再是不愿意也只好离开了明峰轩。

自己再受委屈,也不能惹了恩客,这是鸨母教他们的第一课。

林寒溪丝毫未动,对于几个少年和素鸢小蜻蜓的交锋恍若不知,也毫不在意,十分享受春亭的薄唇在她脸上轻柔的探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春亭一直都错过了她的双唇。

如水双眸望着他,食指抬起了他的下巴,拇指摩挲着春亭的唇瓣,隔着那方帕子问他,“为什么?”

春亭本来胸有成竹,却在她雾蒙蒙的凝望中丢盔弃甲,垂下了眼,“怕唐突了姑娘。”

林寒溪面上的笑意加深,看着他雌雄难辨的脸庞,食指指尖轻轻探进他的唇瓣,悄声道:“不怕。”

舌尖与指尖相碰,春亭身体微微战栗。

他惶恐害怕的神情,着实取悦了林寒溪。

不是春亭不行,是林寒溪虽然身量比平常女子都要高一些,面庞却如同孩童,尤其是那双黑色的圆眼睛,充满纯善天真。

让他想到了小花柒,他邻居家的小妹妹。

春亭正在犹豫愣怔的时候,小蜻蜓一把推开了门,朗声道:“姑娘,客人到了!”

春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寒溪一把推到了一边。

跌落在地的春亭脑子发蒙,鼻尖还萦绕着林寒溪身上似有若无的梅香。

盛夏时节,哪里来的梅花香?

刚刚的旖旎情思瞬间消散,林寒溪褪去了面上的玩味,扶着素鸢的手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

“约在哪儿来着?”

小蜻蜓将那块金子放在春亭手里,转身欢快道:“梧桐苑!就在斜对面。”

玩归玩,谈事情还是要正经些,林寒溪本来就定了两个房间,还特地离得远了些。

素鸢将林寒溪有些散了的头发紧了紧,心中大大地舒了口气。还好姑娘知道轻重缓急,不然这生意以后可就做不成了。

林寒溪在两人的陪伴下离开了明峰轩,没有再留任何一个眼神给春亭。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春亭倒在脚榻上,手里紧紧攥着林寒溪吻过的薄帕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出了神。

北境将军秦友嘉进到梧桐苑的时候,林寒溪正在闭目品茶,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羽扇,猛地一抬头,幽深古波染上了欢乐之意。

秦友嘉见到林寒溪的第一面,先是皱了眉。

看着她童真未消的脸庞,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又或是被人算计了。

这是谁家的小姑娘跑出来逛花楼了?

林寒溪对于秦友嘉这副表情,显然是受惯了,不疾不徐地起身行礼,面上一团和气,消解了不少孩子气。而且她比一般女子要高上半头,身形却十分纤细,是上京城中少见的高挑模样。

“恭候多时,请坐。”

长安和小蜻蜓走出门去,关上了门。素鸢给秦友嘉倒了茶,也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林寒溪和秦友嘉。

秦友嘉自小在宫中长大,什么名贵的茶没喝过,即便如此也被这传闻中的雁落茶惊艳了一把。

林寒溪对于秦友嘉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却也并没有说什么。

一直静默着也不是办法,秦友嘉清了清嗓子,“林家连续三年为北境军提供粮草,听说是林家主的主意?”

秦友嘉知道林寒溪的祖母才是上一任林家家主,不过她的祖母两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林寒溪放下茶盏,眉目含笑,神色从容,“让秦将军见笑了。”

秦友嘉本来温和的面目不免有些凌厉肃穆,“你知道我是谁?”

战场杀伐带来的气场不是常人可以抵挡的,林寒溪却好像面对经年老友一样,丝毫不受影响。

她伸手执了茶壶,为秦友嘉缓缓添茶,“既然要谈盐引,只是个小小将军府侍卫怕是不够格。”

此前将军府的确以北境粮店的名义向林家购买了大量粮草,林家以低于市场三成的价格暗地里给北境军送了不少,才能让北境军近几年渡过寒冬,不至于出现冻死饿死士兵的情况。

秦友嘉和父亲秦时关仔仔细细查过那批粮草,并无什么异常,不禁感叹,商人逐利的固有想法差点让他们错失了这么大一批补给。

只是两个月前,向来沉默不语一味做亏本生意的林家提出了要求,想要通过北境拿到南方几州的盐引。

如此重要的事情,秦友嘉不放心别人来谈,更有心见见这个传说中双十年华执意招赘、至今未嫁的林家家主,于是趁着向皇上禀报北境军务的机会,与林寒溪相约面谈。

谁料一介女子,将地点定在了花楼。若是秦友嘉知道刚刚林寒溪在干什么,怕是要跳脚。

“我北境军向来管的是保家卫国,林家主所说的盐引,怕是......”

林寒溪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缓缓抬头看向秦友嘉,“秦将军知道林家为什么要资助北境军吗?”

这问题,秦友嘉早就想过。

“林家扎根雁城,雁城是北境八城之一。若是北蛮人铁了心南下抢粮抢人,北境军抵挡不住的话,首当其冲的就是北境八城。林家再逐利,也是大梁的林家,虽不能像男儿一样上战场,却也能在粮草之事上资助一二。北境军挡住了,林家何愁没有银子赚?”

林寒溪轻笑,“是啊,何愁没有银子赚。可,也要将军松松手才行啊。”

“盐引关乎国计民生,岂能随意拿来买卖?”

林寒溪收了目光却不答话,自顾自地喝茶,末了眼尾扫了秦友嘉一眼,似乎在说,我知道谁在拿盐引当聚宝盆玩。

秦友嘉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女子的眼神噎了一下,一堆大义凛然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自己又灰溜溜地跑了。

“这银子让上京城中的贵人们拿了,不过是多几座道观庙宇,群臣立场更加分明。可是若是握在我手里,只要我活着,北境军绝对到不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秦友嘉被人一下子戳中了心中的难处,脸上不免有些难看,忠君报国使他下意识回护道:“北境军是大梁的门户,圣上不会......”

林寒溪给秦友嘉倒茶,止住了秦友嘉的话头,“四年前的寒冬,北境军在和阳山下埋葬了十三个兵士,这件事上达天听,可有结果?”

说到此事,秦友嘉不由得握紧了茶盏,浅绿色的茶水随着他发白的指节不断晃动。

北境军的军饷补给,一年少过一年,多次上书都不得圣上朱批,帮助北境军说话的臣子不是被降职就是被揪住一些无关紧要的错误夺去官职成为白身。

久而久之,北境军成了孤立无援的守门军队,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粮草寒衣等问题。

就是那个时候,林家的总管攀上了北境军中的人,从中牵线,这生意一做就是三年。

林寒溪见时机已到,便微笑着说道:“我林寒溪可在此承诺并立字据,拿到盐引之后,以五成的市价为北境军提供粮草。”

大梁盐铁专营,盐引是地方进行盐生意的官方凭证,盐引在手,金山银山属实在望。但即便如此,二十万北境军的粮草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不知道林家从哪里筹措出这样多的粮草?”

林寒溪听出秦友嘉动心了,只是需要更多的消息来增加他对自己的信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