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小福子跟在林寒溪身后,忍不住出口问道:“姑娘为何不直接去找成家父女,而是把知之甚少的成沐逸带回来?”

林寒溪对待当年的旧人总是很宽和,她耐心解释道:“成浩迎太滑手,成沐瑶嘴很严,如果手里没有筹码,他们不会老实的。成沐逸虽然不成器,却是成府的宠儿,成家的希望。成沐逸有了差池,他们谁也受不了。”

“可是......”可是姑娘您还砍了他的手指,这不算有差池吗?

林寒溪似乎读懂了他的心声,“时间要是来的及,再接上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成沐瑶,你可要快一些啊。”

“对了,虽然我也很想要你看见幕后凶手伏法,但是小福子你毕竟已经暴露了,不能在京城久待。事了之后,你可有什么想法?”

小福子替林寒溪开了门,躬身道:“听姑娘吩咐。”

兄长无缘无故死于土匪之后,小福子的毕生之愿就是为兄长复仇。

在他心里,已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给了林寒溪。

“当年那些人,没有直接亮出身份,而是绑架胁迫,十有**成家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所以,这件事可能没有这么快。我会先派你去和苗端汇合,辅助他成事。待这边有了新的进展,我自然会召你回来。”

“是。”

她指了指小福子手中的地契,“分给当年那些人的亲友,我会派人帮他们去官府办文书。”

“是。”

春亭扶着林寒溪上了马车,马车从不知名的宅院后门离开。林寒溪坐在正中闭目养神,春亭在一旁为她擦干净手指,成沐逸的画染到了她的指尖。

林寒溪问他:“害怕吗?春亭。”

春亭顿了顿,摇了摇头。

自春亭不能说话后,林寒溪就不大能明白他心里的想法。每次都是摇头点头,要不就是不明原因地看着她。

素鸢和小蜻蜓都有自己的差事,并不能时时跟在自己身边,没个聊天的人还真是有点无聊。

“让林芝安排人教你写字,好不好?”

春亭不可置信,没想到自己还能做书生,忙不迭地点头。

林寒溪这才知道,他其实一直想要学写字读书。只是以前的家,容不得他的妄念。

马车刚走到东阳大街,小五子轻声对林寒溪道:“姑娘,是崔夫人的马车。”

人头攒动的东阳大街上,林家和崔家的马车相对而立,两扇车门同时打开。

林寒溪与成沐瑶看着对方,都笑了。

只是一个笑得坦然,一个笑得勉强。

二人下了马车,在金玉满堂门口站定。

成沐瑶缓缓行礼,“见过清宁县主。”

林寒溪没有如往常一样去扶她,只是冷冷道:“起身吧。”

她压根不是林寒溪了,成沐瑶心里想。

这么多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岸失踪,一场大病,竟害她如此冷血吗?

她又是为什么,咬住六年前与她无关的事情不放?

成沐瑶强自站定,跟着林寒溪一前一后进了金玉满堂。

林寒溪瞥了掌柜一眼,掌柜和伙计赔着笑脸将客人请了出去,落了牌子。

内室中,春亭在两人中间烹茶,垂眸不语。

林寒溪的气定神闲使得成沐瑶更加焦躁。

她忍不住开口道:“敢问县主,我弟弟如何了?”

林寒溪放下茶盏,恍如是往常的巡查店铺而不是刚从地牢中走出来。

“还活着,但是手指能不能保住,就看崔夫人了。”

是崔夫人,不是沐瑶姐姐。

“县主究竟想知道什么?”

“六年前的杨家,你知道多少?”

果然,果然是为了杨家灭门案来的,成沐瑶庆幸自己有所准备。

“在我说之前,我想先问县主,县主为何对此事穷追不舍?”

林寒溪不答她的问题,“现在是申时。”

“什么?”

“你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找个大夫将成沐逸的手指接回去。”

成沐瑶心中一紧,自己手里完全没有筹码。时间紧急她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林寒溪的把柄,只能任林寒溪摆布。

而林寒溪如今是清宁县主,身后有长公主和六殿下,手里有自己的亲弟弟。

成沐逸说了什么说了多少,她完全无从得知,因此自己撒谎是没有意义的。

一旦被林寒溪发觉自己撒谎,弟弟会遭受怎样非人的对待,她想都不敢想。

她闭上了眼睛,长呼一口气。

“我说。”

“六年前的二月初九,我正在房里和丫鬟们绣花,忽然就听见母亲院子里吵嚷起来。弟弟刚还在屋子里和小厮说话,不过出门拿个点心的功夫,弟弟就不见了。屋子里还留下一张纸条,纸条上说办一场宴席,邀请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参加,尤其是儿女,不可遗漏。否则,我们就只能去乱葬岗找弟弟的尸体。”

“父亲派了下人找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有找到。早上家里又出现一张纸条,说我们只有一天时间了,再拖延,我们全家都死定了。不得以,我就提议办一场赏梅宴。”

“因为帖子下的急,母亲又素来不与商户来往,因此分外艰难。但是好在各家都给面子,只有万家和杨家女儿称病没有前来。弟弟在他们手里,我们只能如实相告,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成沐瑶也落下泪来,她当时只想着按照那些人的说法做换弟弟回来,没想到助纣为虐,害了杨家。

林寒溪背对着成沐瑶,“你们报了万盈和杨晚的名字,换回了成沐逸。你可知道,万盈的的确确病重不能起身,而杨晚与人私奔,并不在杨家?”

杨晚与人私奔那晚,恰好是二月初六的广恩寺大火夜。

一切就是这样巧合。

“我......我不知道啊。”她瞬间明白了林寒溪的意思,“你是说杨家是阴差阳错被灭门,实际上这件事与他们毫无关系?”

一伙本领高强来去无踪迹的人,不可能为了一个私奔的小姐如此大动干戈。成沐瑶当年或许不明白,此时却瞬间知晓其中的关节。

她报对了名字,他们杀错了人。

“他们上下几十口,全是替罪羊。成家,功德无量啊!”

成沐瑶颓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哭花了妆,“我......只是为了救弟弟,我真的不知道啊......”

林寒溪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春亭将帕子递给成沐瑶。

成沐瑶这才想起除了林寒溪,这里还有一个沉默无语的男子,忙擦干了眼泪,只是红肿的双眼昭示着她内心的煎熬。

“当年的纸条,你们可还留着?你们又是如何告知杨晚的名字?”

“留着,留着的,我出门之前特地朝父亲要来的。”成沐瑶连忙从袖袋里将三张纸条交到林寒溪手里。

她细细翻开来看,字迹平平,并无什么独特之处。前两张如成沐瑶所说一张是下命令,一张是催命符,而第三张写明了他们如何告知缺席人的名字。

未至女子之姓名,书于虞美人花灯之上,亥时放出。

万盈和杨晚,他们一定都暗中探查过。

万盈因病未能成行,一查便知。杨家却因为家丑而撒谎,再加上杨晚私奔的时间太过巧合,给那伙人一种错觉。

他们觉得,那晚杨晚就在广恩寺,或许看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是杨晚逃脱了。他们通过某种方法知道了那个人应该就在雁城,而且家境不错,所以逼迫成家帮助他们找人。杨晚因为心虚也好,害怕也好,多半不敢出席。

而杨晚的私奔和成家的懦弱,促使了杨家的灭门。

但是他们的狠辣和他们的笃定,让林寒溪觉得疑惑。

如果林寒溪是那伙人的头领,她会下命令,将万家和杨家一同做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那又是为什么他们确信一定是杨家,而不是万家呢?万一万盈真的看到了什么被吓到了,然后重病呢?

她能考虑到的事情,那伙人一定也可以想到。

中间一定有什么她遗漏的或者成家也不知道的事情。

她将成沐逸画的画像拿给成沐瑶看,成沐瑶嘶了一声,林寒溪急忙问道:“你见过?”

成沐瑶摇摇头,“这么丑的狗,我没见过。”

......

林寒溪决定不告诉成沐瑶这是成沐逸的杰作,免得她对自己亲弟弟的仕途更加担忧。

有时候她就是这么不合时宜的善解人意。

“广恩寺大火案,你父亲怎么说?”

成沐瑶觉得奇怪,“不是已经抓到了吗?当年那伙土匪先是洗劫广恩寺,再是灭了杨家,伏法之后全部供认不韪,当年秋天不是全部处斩了吗?”

这时候成沐瑶才明白,什么土匪,全是替罪羊。怪不得当年她就觉得奇怪,父亲怎么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找到凶手,还率领县衙里那些酒囊饭袋将人尽数抓回。

林寒溪看她神情不似作伪,估计是成浩迎顺水推舟将两件案子结了,不敢节外生枝,装聋作哑,顺便将其作为了自己的政绩。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林寒溪告诉她,等她回成家的时候,成沐逸必然已经到家了。

其实在林寒溪在金玉满堂下车的时候,就已经嘱咐给小五子,立时派人悄悄将成沐逸送回成家就医。

她内心十分确认,成沐瑶除了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她用五天时间将成家的紧张拉至最高,用一个时辰让成沐瑶不得不做抉择。

成沐瑶忙慌慌张张地走了,她先前没有告知父母弟弟断指的事情,此刻家中必然乱成一团。

事情办完了,她突然有些想念离京近十日的周钧安。

不知道此时他身在何处,路上是否有变故,又是否安全脱身。何松音和晓惠灵都不会武,会不会拖慢进程,会不会在暗杀中受伤,她心中浮起了担忧。

林寒溪看着成沐瑶的身影,喝完了手中的茶,神色惊喜:“手艺长进不小啊,春亭。”

春亭其实很聪明,只是很多事情想学习却没有机会。

而他不哭不闹地跟在林寒溪身边,对林寒溪的挑拨和夸赞都甘之如饴,对林寒溪的残忍冷漠恍若不知。

实在是一个隐忍又纯情的少年。

林寒溪一直都知道,春亭什么都不求,只求留在她身边。

而她,也尽自己所能去满足春亭的要求。

“走吧,难得今日可以早回府,我要吃蘑菇煨海参还有虾汤猪里肉。”

春亭温和顺从地笑了,扶她起身。

主仆二人刚从金玉满堂的后门离开,就见小六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姑娘,六殿下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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