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是因为周钧安坐实了他的罪责吗?

然而林寒溪压根不买他的账,只是抬手轻轻拍了两下。

那种刚才就浮上心头的不安猛然往上窜了一大截,周钧实朝着门外看去。

先没看到人,而是闻到了一股子腐烂百年的恶臭,混着大雨之中的泥土腥味,让人作呕。

连含蕊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林寒溪却丝毫未动,像欣赏猎物一样观察周钧安神色的变化。

紧接着,六个男人走了进来。

长相不同,身高不同,甚至残疾都不相同。

跛子、癞子、瞎子,断了胳膊的,割了耳朵的,甚至还有一个裹的严严实实但是一闻就知道染了花柳病的。

令周钧实感到害怕的是,他们蓬头垢面,他们破衣烂衫,他们饥肠辘辘,他们泥浆滚滚。

更可怕的是,眼睛都射出恶魔一样的精光。

“你......你要干什么?!”周钧安虚张声势地喊,身子却十分真诚地往后缩。

至此,林寒溪真的很开心,但是她想更开心。

“四王爷,尝过羔羊的滋味吗?”

“做一次羔羊吧,王爷。”

六个男人似乎早就被嘱咐过,任凭周钧安怎么强调自己的金尊玉贵,也不管身后还有两个大姑娘瞧着,一哄而上,像抬过年的肥猪一样将周钧安抬到了正对大门的榻上。

不过眨眼间,周钧安就被剥了个精光,在一众污泥做皮的身影中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谁那么识相,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将周钧安的嘴巴都堵的严严实实,呜呜咽咽若隐若现。

含蕊面色惨白,猛地转过身去,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都捂住。

小五子小六子互相看了一眼,撇撇嘴,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姑娘真是玩得越来越大,之前还只是让他们将那些商人的头按在水缸里进进出出直到求饶,最过分的也不过是把人吊起来只能脚尖着地,几天几夜不给食水而已。

虽然不会闹出人命,但是总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万分后悔当初得罪林寒溪。

林老夫人对任何人都是怀柔手段,祖母在的时候林寒溪还会装一装,自林老夫人去世之后,林寒溪玩得一次比一次大。

这六个人都是丐头从街头巷尾桥底湖边寻出来的极品,平日里青楼楚馆是不会让他们进的,暗娼小巷偶尔还能见点荤的。

实在是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

“受不了可以去廊下。今日雨大,廊下应该听不见。”

几个人一股脑涌了出去。

林寒溪发丝绕指,眉间说不上来是什么韵味。

像是一股藏着冷刀的甜香。

对于周钧实而言,这是最漫长的一炷香。

那六个人意犹未尽,奈何林寒溪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看来他们真是憋坏了。

周钧实胡乱套了一件衣服盖住要害,直接滚下了榻,斜靠在一旁,目光中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嚣张与狂妄。

林寒溪微微歪头,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在哪?”

周钧安本能地身子一抖,脱口而出:“花园!”

谁不知道四王府的花园不仅占地颇广,还堪比迷宫。

“嗯?”林寒溪示意他说的更仔细些。

周钧实似乎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有多危险,但是看着那六个明显没吃饱的汉子,他咽了咽口水,小心道:“太多了......我记不住......她们都在花园......”

林寒溪的嘴角忽然砸了下去,眼神中的玩味霎时间消失地干干净净。

“大哥们,我没看够。”

食髓知味,六个大汉等林寒溪这句话等得心焦,无视周钧实的怒吼与咒骂,赤条条的身子立马将其淹没。

林寒溪转身朝廊下百无聊赖的小六子道:“带人去花园,掘地三尺,把人找出来。”

小六子先是一愣,没听懂,但是好歹和林寒溪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场面,当即领了几个人朝花园而去。

含蕊压根来不及和林寒溪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雨势越来越大,寒意逼人,林寒溪揉了揉胳膊。她托大了,回去怕是会发热。

发热不可怕,可怕的是芸娘晏清房妈妈。

他们怕是要跟念咒似的在自己身旁唠叨,下次再想出府玩个尽兴怕是都不能够。

她闭了闭眼,后知后觉地有些疲累,可是这雨未停,这天未明。

她不敢睡。

等了许久,林寒溪都没等到消息,正要遣人去问,就见一个护卫被小六子差来回话。

“花园中假山摆成了个奇怪的形状,有人认出来这是镇魂的阵法。我们随便挑了个地方挖下去,姑娘......两铲子就带了血......这花园之中,怕全都是......”

林寒溪咬着后槽牙,拼命将自己翻涌上来的杀意压制下去。

“除了那个染了花柳病的还有那个瞎子,再叫醒那两个晕过去的,全都给我弄到花园去!”

“是!”

不多时,畅园之中剩下了花柳病、瞎子、林寒溪、小五子还有衣不蔽体的周钧实,旁边还晕着一个老仆。

花柳病玩得力竭,倒在一旁呼哧呼哧喘气,心满意足。瞎子鸡爪一样的手,还搭在周钧实身上舍不得撤下去。

周钧实好像大雨夜落在地上被千万人践踏过的无名花,哭都没有力气。

缓了片刻,他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到现在除了这条命,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甚至说这条命,他都恨不得立时被人拿走!

“守着一个......乱国□□之子,当什么宝贝?”短暂的休息让他捡回了稀少的理智,还有气力和林寒溪对峙。

林寒溪正愁一股子闷气无处发泄,自己送上门的正好!

她快步走上去,一脚踏上周钧实的肩头,狠狠地碾压踩实!

方才被那几个人整出一身的伤,肩膀因为挣扎而撞在榻上青了一大片。林寒溪就是瞅准了这个位置才下脚的,疼的周钧实龇牙咧嘴,可是死到临头还不忘和她叫嚣。

“那毒药混合了南疆和西域上百种毒物,晓惠灵那个庸医怎么可能治好?眼睛畏光?我看是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命不久矣!”

“哈哈哈哈哈哈!”

林寒溪一把薅起周钧实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吊着眉梢看着自己。

“是你?”

“对啊!是我啊!是我一年前下毒,本以为他一命呜呼,什么不世之功都没用!”本来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周钧实目光骤然变得邪恶痛恨,“谁知道晓惠灵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他救了回来!该死的!他早该死了!父皇和自己亲嫂子生的孩子,你当没有这毒他就能安安稳稳活着吗?!想要他死的人多了去了!”

“是啊”似乎被大放厥词的周钧实染上了一抹狂意,林寒溪手劲加重几乎要把周钧实的头皮撕下来,“想要他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你个死无葬身之地的杂碎,还想害他?有我林寒溪在,周钧安死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钧实不受控地大笑,狂笑癫笑起来。

“他六年前战场上九死一生,三年前救援鹤城差点被包了饺子,一年前被下了毒还不敢追责,桩桩件件都够他死伤几百回了。这野种也真是命硬,这样都没死成!你当他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吗?你当他真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吗?!”

林寒溪不受他的挑拨,像扔晦气东西一样扔掉了他的头。

“我杀。”

“什么?!”

“我林寒溪,为他铺一条通天路。”

林寒溪才不管他听没听懂,相不相信,“所以,他为什么明知是你,还不杀你?”

“杀我?若不是父皇要我死,你当他想杀就杀?原州死了几万人,花园里埋了多少我自己都数不清,可我还不是好好活着?蝼蚁已死,我只要活着,不是没有走出王府的可能。”

林寒溪不听他胡搅蛮缠,“你有他的把柄?”

“哼”周钧实似乎对自己的谋算很是得意,“我若是现于人前,下毒的人也跑不掉。”

那就是说,周钧实借一个对周钧安很重要的人的手给他下毒,导致周钧安就算知道幕后是周钧实在操纵,也因为顾忌到另一个人而不能报仇。

甚至不能声张。

会是谁呢?

对周钧安来说,重要的人屈指可数。林寒溪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立马找出了那个倒霉鬼。

还真是这么回事。

若是这个倒霉鬼被周钧实推出来,必死无疑。

林寒溪的眉头舒展开来,再也没有询问周钧实的意思,倒是看的周钧实心里不踏实。

“你......你知道?!”

“很难猜吗?你能拿捏的不过是弱者而已,还要同时和你和周钧安有接触。除了七殿下周钧宣,还能有谁?”

这事并不难想。

周钧宣是余米国王女之子,余米国内乱不断日渐式微。这个七殿下在朝中也就没有什么立足之地,全靠与周钧安交好才勉强维护住王爷的地位。

余米国中那几个当地说起来响当当,放到大梁连个一城县令都比不过的家族打来打去,今日秋风压冬风,明日冬风压秋风,轮着番来大梁求庇护求合作。

放到地图上连个指甲盖都比不上的余米国,大梁压根没兴趣搭理,随他们自己折腾,但是架不住觉得烦。

据周钧安平时所说,今上早有打算彻底将余米国打下来,收为大梁国土。

这事好办,但是不好听。

但是若是余米国王女之子毒害大梁皇子,师出有名这四个字就刻在出征将士的脑门上了,亮瞎人眼。

而周钧宣,一个搞不好就被弄来祭旗了。

毕竟,圣上有时候都想不起自己有个七皇子。

查到周钧实不难,周钧安还没彻底醒过来,手下就查的七七八八,因为周钧宣的缘故而不肯轻易动手。

而周钧安投鼠忌器,明面上没有任何动作,可不代表背地里没搞他。

不然,圣上怎么忽然想把四殿下拍在地上?

林寒溪只想清了大概,具体周钧安做了什么,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想到这,林寒溪忽然就有些想他。

跟房妈妈说的是要去六王府,和周钧安说的是身子不爽利。

注定是一个见不到周钧安的雨夜。

心中轻叹一声,忽觉得肩膀一沉,白晃晃的狐裘将林寒溪裹了个严实。

“晓医士的药,就这么好喝吗?”

微怒低沉的声音自林寒溪身后传来,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周钧实觉得,真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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