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觉得范子奇这个人怎么样?”
“质朴憨厚,也不失聪明,有人有义,让人感觉很亲切,气质温和。”清风前面都是赞美,后面话锋一转,“但是……我总感觉这个人心里藏着事,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倒是观察的仔细。”乔本业点点头,“不管怎样这位小兄弟人品不错,没事你可以多和他接触接触,交个朋友也不错。”
虽然家里夫人教养两个女儿都是按照大家闺秀的规矩来,但是面对清风乔本业是不想勉强她的,因为他知道清风就应该自由自在生活在天地间,不应该给她太多的束缚,不免对她就多了些纵容。
今天看清风和范子奇聊的合得来,乔本业兴起,就想做起月老的工作给两人拉红线。
毕竟清风是女儿家,他将清风看做女儿,要替她打算,看来得替她注意有哪家好儿郎了。然而多年以后想起今日的想法,乔本业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那是在挖坑给自己跳啊!
“你没事也可以自己去平遥周围逛逛,凭你的武功应该不会有人能伤到你的。你也不用每次出来都陪在老夫身边,我只是平常应酬应酬,或者巡查票号,只要不出远门,我身边有老关,也可以护我安全。你可以在家和蓁儿一起聊聊天,你们女孩子家年龄相仿能聊的一块儿。”
“谢谢先生,我晓得的。”知道乔本业是关心自己,嘴上没有反驳,但是至于怎么做还不是看她自己。
通过这次对话,虽然清风偶尔会留在家里,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乔本业去哪她去哪,多次乔本业也无可奈何,他对这个孩子总是有些纵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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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我进来了?”
“蓁儿?进来吧。”
乔蓁是个颜控,清风又那么好看,性子也不错,相对于她姐姐乔菁,她更黏清风,毕竟乔菁已经成婚,聊女孩子间的话题还是和清风更合适些。
“你今天怎么没和爹出去?”
“哦,还不是女孩子家的那些事。”当初那么多伤她都不怕,更何况这小小的经期痛。但是想到乔本业不希望她总绷着神经保护他,她遂他意愿,也就休息几天。
“那你这些天千万别碰凉水。”
清风自小习武怕热不怕冷,现在她屋里地龙烧的火热,而且她的屋子除了乔蓁也不会有人进来,就算乔本业和关叔来找她也只是在门外叫她,她在屋子里也就随便了许多,只穿着一身中衣在屋子里走动。
“谢谢蓁儿,给你,我昨天从街上买的阳高杏脯。”
中衣宽松,清风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在一起,将杏脯递给乔蓁时,动作间不时会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臂,和嫩白纤细的脚腕,给乔蓁倒茶时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股写意风流。
乔蓁满眼羡慕,觉得清风这样自在。若是让她在屋子里这样她万是不敢的,她怕她娘说她。
“清风,你教我点穴吧?”
清风想起上次夫人发现她教乔蓁练剑时,不但把乔蓁批评了一顿,还苦口婆心的劝她多和乔蓁弹弹琴下下棋,不要老是动刀动剑的,女孩子要稳重。
虽然知道夫人是真的把她当小辈了才能将她所学的大家闺秀训导教导她,可是她真的接受不了啊,让她一天什么都不干就光坐在那里绣花,她真的做不来。
虽说在暗部的时候什么都学吧,但是关键学的东西多,不无聊啊。
她还是喜欢动动手脚,然后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夫人又是真心疼爱她,她也就只好暗地里做了,至少不能让夫人知道。
“我可不要!”
“清风~”乔蓁凑到清风旁边,抓着她的胳膊摇,撒娇道,“好清风,我真的想学,就像你前几天给我讲的四条眉毛陆小凤那样,嗖嗖嗖就能把一个人定住。”
“学点穴要先知道人的身体穴位都有哪些,你知道吗?”
“我,我可以学啊。”
“而且学点穴要练指力的,你能坚持的了吗?”
“可以,可以,我可以的!我学弹琴也需要练指力的。”见清风态度松动,乔蓁哀求的更厉害了,“清风,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的。这次我一定不会让娘发现的。”
“哎呀,你……好吧。”清风起身到柜子里拿出一张图,“这个是我画的人体穴位图,你这几天的任务就是把它背下来,记清楚人的身体都有哪些穴位,然后我再教你从人体上去找穴道。”
“好好,我这就回去背!”乔蓁高兴的一把抱住清风,蹦蹦跳跳的走了。
乔蓁渴望外面的世界,清风也不忍心将她的渴望扑灭,有时也会带她偷偷溜出府,换装去别的地方逛逛,总归是不忍让她不开心的。
她觉得相比乔蓁,她更像是姐姐,但是年龄放在那,有时被乔蓁压着叫姐姐也是常事了。
细数数她来乔家已经两个多月了,中间她也出去过几趟去找爹娘的踪迹,先生也一直派人跟着找,可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愣是没有线索。
总归是还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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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丰盛之所以作为山西第一票号,与它每三年进行一次结算是分不开,称之为大合账年。大合账年财东会和十三分号的各位老帮聚在一起计算票号的利润。
票号规矩,财东及股东的财股是自负盈亏,而各位伙计的身股是分盈不分亏,除了在盈利中抽出一份作为财神股,其他的按比例摊分。鼎丰盛一向是赏罚分明,一向是按照每个人的表现增加身股。
每位老帮都有身股,如果票号利润丰厚,大家就可以分钱过丰足年,是以涉及自身利润,每位老帮自然为票号尽心尽力,共同为鼎丰盛着想。
大合帐之后还要举办周年庆典,要进行打老虎仪式,由财东接过财神包袱,再将其放入祠堂中,归为财神股。之所以有财神股,是因为乔本业祖父当年外出谋生,一次夜宿破庙,遇到一位老翁,老翁饥寒交迫,祖父慷慨赠予馒头,忽然有老虎出现,老翁不惜以身犯险引开老虎,祖父才可以脱险,后来他发现老翁遗下包袱,内有白银一百两,等了三天三夜,老翁都不见踪影,祖父认定是天降财神,将白银购买茶叶开始营生,多年辛劳,辗转经营票号,为了报答老翁,乔家就把利润多分一份财神股供奉祠堂,假若重见老翁后人,必定双手奉还。
“夫人。”清风走来的时候就听着里面的人在聊天,听到姨夫人也在,便知绝没好事,估计又要坑夫人了,听了一会果然如她所想,便掐着点进来,扰了下面的对话。
这位姨夫人是夫人的姐姐,名叫孟月嫦,也是鼎丰盛大掌柜曹裕泰的夫人,两人有个儿子叫曹景贤,一家三口都住在乔家。清风和姨夫人打交道过几次,也从下人口中听过他们讨论过几次,便知这人小气计较,贪得无厌,跟红顶白,喜挑拨离间,无事生非,还总是坑夫人,依她看就是觉得没有夫人嫁得好,而感到自卑至使心理失衡,嫉妒夫人。不过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夫人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是因为姐妹亲情?夫人对她倒是有亲情,可是那姨夫人可不见得。她讨厌那姨夫人,言语间怼过她几次,那姨夫人自然也不给她好脸色,碰到她就会讽刺几句。
“呦,清风姑娘来了,今天怎么没跟着妹夫和老关一起出去了,要我说姑娘家的就应该在家好好带着,没事读读烈女传,做什么做那些打打杀杀的活计,太不庄重了。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清风可别怪罪我啊。”
“姨夫人说的是,先生正在和各位老帮核对账册,就先命我把戏折子送来给夫人过目,先生让我转告,说这戏折子上的夫人想看什么就点什么,若是夫人喜欢的上面没有再加上就是,先生说随夫人意就行,他听夫人的。”清风刻意把这段话说的响亮清脆,孟月嫦不是嫉妒夫人吗,那就嫉妒好了,反正先生就是对夫人好。
清风将戏折子递给夫人,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夫人手中的貂皮大袄,惊讶道,“夫人这是先生送你的貂皮大袄?我记得当时先生买的不是这件啊,是不是送错了?”
“啊?”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大袄就被清风拿到了手里,夫人不明所以,什么时候老爷给她送貂皮大袄了?
“夫人,你看这貂皮的光泽,质量好的貂皮外观十分亮丽,每一根貂毛都是发亮、挺直的,不会出现乱糟糟的现象,可是这里有几块乱糟糟的。用手轻拂貂毛,还有一些毛会短暂的粘在一起,这貂毛分明被打蜡了,还有这针、毛、绒的比例也不对,在貂皮里针、毛、绒三者的比例是要适中的,针不能过长、毛也不能太过稀疏,这样的貂皮才是好的质量,但是这大袄貂皮不是针过长,就是毛过稀,而且底部貂皮毛分布的一点也不自然,一看就是次货。”
总之清风是把这大袄批的一无是处,最后还意有所指的骂道,“那老板真是可恶,明明先生买的是上等好货,她竟然拿次货充好货,是欺负夫人你心地好,对人总留一分余地,好拿捏不会处置她吗,脸还真是大,妄想用大价钱卖次货!先生可是用一百两买的,她送的这个我看连二十两都不值!”
“噗嗤!”旁边站着的乔菁忍不住笑道,声音中夹杂着幸灾乐祸,“清风,这你就骂错了,你口中的老板还没给娘送貂皮大袄过来,这大袄是姨妈的,刚刚下人送来的,姨妈穿着不合适就想卖给娘,是姨妈花一百两买回来的呢。”
清风满脸尴尬,赶紧转身向孟月嫦道歉,恐慌道,“姨夫人,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买的,刚刚我不是骂你,我以为是那老板送过来的,您大人有大量请饶了清风的口无遮拦。”
接着又无辜的说道,“不过,姨夫人,这貂皮大袄真的不值一百两,您被人骗了。您告诉我您在哪里买的,我帮您去理论,我就不信了那老板竟如此欺骗顾客!真是狼心狗肺,惯会贪便宜!”
好话坏话都让清风一个人说了,堵的姨夫人憋闷无语,脸上青白交替。难道她能说她就是那骗人的?这大袄根本就不值一百两,是她觉得穿的不合适,又不想费事退回去,就干脆提高价格再卖给妹妹,贪点便宜,反正妹妹家里钱多的是,又不缺这几十两银子。她能让清风帮着去理论?若清风去了一对峙不就说明是她骗妹妹了吗,那她还要不要脸了!
“姨夫人,您生气了?”清风小心翼翼道,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孟月嫦好不容易缓过气,假笑道,“哎呀,我怎么会生气呢,也是我的错,竟然用一百两换了件质量这么差的大袄,还差点让妹妹也成了受害者,多亏了清风你识货,要不然我就让人骗了,不仅做的大小不合适,竟然还以次充好!”
“妹妹你们先聊,我这就去找那老板退货!”孟月嫦转身离开,身影颇有些慌乱。
“姨夫人,你真的不用我帮你去啊?”清风故意扬声问道。
孟月嫦远去的背影明显踉跄了一下,清风眼中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清风,你啊,真是个孩子!”夫人无奈道,“好了,老爷就让你过来送戏折子吗?还有什么事吗?”
清风讨好的笑了笑,看来夫人是看出来了,“没了。”
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行了,你下去吧,今天下午衣服穿好点,到时候去看庆典,别总像个假小子似的上窜下跳。”
“是,夫人。”
“啊,娘,我怕清风衣服不会搭配,我去帮她啊。”乔蓁说完便挽住清风的胳膊,拖着她走了。
“这俩孩子……”夫人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笑道。
“娘,你不会怪罪清风吧?”乔菁扶着夫人坐下。
“怎么会,我怎么会不知道那孩子是为了我,她是真心待我,怎么会生她的气呢。我也知道你姨妈爱贪小便宜,常常在银钱上哄骗我,但毕竟你姨妈小时候为了救我落入水中大病了一场,她又是我亲姐姐,只要大是大非面前她不做错,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娘,你就是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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