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后训练的日子，棠秋发现了问题。

不知是不是界择的原因，一连好几次的黑天模拟，她都不在状态。

“继续磨合训练”

棠秋已经熟练装配着自己的武器，瞥了一眼训练场的情况，这么黑？她多看了几眼，随口问道：“又是黑天模拟？”

这几天的训练多为这个，次数有些过于频繁了，不过季唯泯只是简单“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回答，棠秋便也无所谓地拿上自己武器，站好位置。

这次的训练难度提高了，隐藏在暗处的数据体更为密集，棠秋步伐快了一些，跳上另外一处占据高点，抬枪先打死了离自己最近的数据体。

侧头一看季唯泯的位置，“2点钟方向”

季唯泯调转枪口，闪着微光的影子一闪而过，她扣下扳机，却没曾想因为自己动作有些着急，准心有了偏差，仅仅只是擦过数据体的边缘，任其消失在了视野中。

她握紧枪，更加戒备起来，余光瞥见来另一侧的威胁逼近，棠秋比她速度更快些，瞬息间将威胁清除干净。

“身后箱子注意”

季唯泯略显慌忙地转身开枪，但箱子那空无一物，太过紧张的神经让她开始产生幻听，情绪也越发紧张了起来。

“卧倒！”

急促的声音在耳边，能量弹几乎是刚刚擦过她弯下的身子，本就反应慢了半拍，再晚一步几乎要穿过头颅。

季唯泯趴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在抖，地面的冰凉又透过她的皮肤，可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穿过胸膛。

棠秋解决完这个障碍，从她这个视角看过去，附近暂时没了威胁，她看了一下这次的训练得分，几乎都是自己。

季唯泯在这次训练明显地不专心，交谈与对话都少了很多。

“下一个拐角小心”

季唯泯已经站起来，听见提醒咬紧牙关让自己的精神回来，仔细聆听附近的声响，视线一晃像是终于找回状态一般打死了数据体。

随着训练结束，季唯泯就地而坐，抱着武器的手都在抖，这与平时的她很不一样。

换作平时，不仅不应该是这样频频失误，而且在训练结束后会马上汇总数据给棠秋继续复盘。

第一次的磨合训练，季唯泯游刃有余到甚至有一打二的本事，但为什么现在……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棠秋走到她旁边，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不解：“季唯泯，你状态不对”

对方点头，抱着膝盖，轻声回应：“我知道，抱歉，这次训练我问题很大”

她少见的弱势，棠秋也坐下来，看着对方目光呆滞地看着地板，整个人仿佛丢了魂魄一样。

棠秋：“从界择回来你就开始不对劲了”

“季唯泯，飞艇的时候，你在哭什么”

……

季唯泯还是沉默着，看起来拒绝回答问题，像提线木偶因为没有操控者，停止了一切动作。

“嘿嘿嘿，你俩训练完咋不说一声”

林旗安的声音从入口传进来，季唯泯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站起身恢复了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

“该兑现你们的承诺了，快过来啊我们去城区逛逛”

季唯泯回了一句：“来了”，随后她扭头望向准备跟上的棠秋。

她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只是嘴唇动了动，随后摇了摇头，转身朝门口走去。

棠秋没看懂她说了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还是单纯的不知怎么表达？

她没细想，走了出去。

通过中转站来到A区，周围是喧闹的人群，飞驰而过的悬舰。

这里虽然看起来与Z区没有什么区别，但她感觉到了平静，“会不会有点奇怪？”

季唯泯很少穿常服，一直穿着战斗服，她似乎有些不太习惯，扯了几下衣服，手脚都有点放不开。

她平时扎起的齐肩发放了下来，相比平时严肃清冷的模样，现在多了几分温柔。

“哎呀没事，很好看，走啦紧张什么，又不是出任务”，她的这身是林旗安亲自搭配的，她左看右看满意点头“别在意，放松”

棠秋也没穿战斗服，头发被盘了起来，漏出一只单边耳饰。

若依南在给她盘头发时才发现她原来有一只单边耳饰，随口夸了一句：“耳饰不错啊，挺好看的”

棠秋轻轻点点头，其实她对这个耳饰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在自己有这一个耳饰，平日训练她都没有戴着，一直放好，只有在房间里时才会戴上。

林旗安蹦蹦跳跳在前面，回头见她们没有跟上，挥手催促：“走啦！你们三个快点啊”

她的步伐很快，一会就走远了，若依南让另外两个人别管她，她自己逛一圈就会回来说附近有什么好玩的了。

“别理旗安，去商店看看吧，反正你们也没有下来过，让她自己来找我们”

在商店逛的时候，季唯泯很罕见地说了很多话，总是不同地在问：“这个合适吗？”

只是这些都没给自己留，全是留给季唯一的。

若依南被她问得有点无奈，吐槽一句：“你看看你，有一样东西是给你的吗？”

“没有”季唯泯很诚实地回答。

“你看看棠秋，她都给自己买东西”听见这个棠秋拿东西的手一顿，随后瞥向还在争论的两个人。

后面林旗安也来了，强硬拉着她选了一些适合的衣物以及消遣的物件，理直气壮地说：“来都来了，你自己怎么能空手回去”

直到差不多了，将东西用微粒模型压缩好，物质一点点分解进入存储空间里面。

四个人继续走着，林旗安还在说着她刚刚看见的新发明，只是又被若依南与季唯泯给否决了她想带回去的决定。

“可是我真的能用到哎”

若依南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你每次都是这样的的”

“哎呀求求你了，我保证”林旗安拉着若依南的手甩啊甩，试图卖萌劝动对方。

她别过脸，懒得看她那副表情，手指往旁边一指：“你能劝动唯泯，我就答应你”

“唯……唉？唯泯呢？”

棠秋刚刚一直低头看着地图，想着下一个地方去哪，没留意身旁的人走开了。

季唯泯此时蹲在一旁的花圃边看着盛开的花朵，听见声音的她轻轻笑了一下：“你劝不动我，别想了”

林旗安撇了撇嘴，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转头看见季唯泯在看花，脑中一闪，很快有了新点子

“哎，我们去C区的生态园吧”

C区是专门建立的生态基地，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生态园，保留了很多污染前动植物的基因数据，进行了重组排序，将其重新诞生在了云城。

C区的生态园里分布着各种各样的花圃，里面的人造阳光很好，均匀地撒向每一朵花，很温暖。

生命力在里面蓬勃生长。

里面各种色彩争抢着映入眼帘，不同于城区的冷色调风格，当这里的色彩撞入眼前时，季唯泯想到了界择。

界择慢慢复苏的生态环境，比原先任何时候的生命力还要强盛，也可能是污染后的幸存，植物们顽强，也长得格外高大夺目。

相比云城的单调，界择的色彩其实更加令人赏心悦目。

季唯泯蹲下来静静看着与自己视线平齐的一朵花，在大污染下幸存的品种之一，现在又培育出了新的颜色。

花瓣上残挂着水珠又滑落下来，滑向土壤里面。

这朵花在界择见过，比较常见，也开得很艳丽。

永夜生……

棠秋在一旁看着那些花朵，在界择的采集任务里，也有相关任务，她对这些花没有特别感受，但心里有着生命的冲击感。

对那些在界择中生长的植物的敬佩。

“我去其他地方看看”季唯泯突然站起身走开了，棠秋注视着对方离开，猜测她应该又想起了界择。

她的状态还是这样低下，连现在出来放松都有些心不在焉。

另外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林旗安对若依南低声说了几句话，突然走到棠秋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棠秋，你开过悬舰吗？”

听见这个，棠秋迷茫地摇头：“没有，怎么了？”

林旗安笑了起来，但似乎看起来还有些不怀好意，拉过她就要去找季唯泯：“走，我带你俩去”

棠秋与身后的若依南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了无奈，“你会后悔的”更加的疑惑。

但很快她就不疑惑为什么若依南会说出那句话了。

林旗安拉着季唯泯比赛悬舰谁开更快，而坐在旁边的棠秋第一次尝试到了她这个超速驾驶感觉。

“芜湖~！太舒服了！嘿棠秋，感觉怎么样？”

棠秋只感觉到了心跳不止得加快，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说不上话。

太快了……

直到开往一处偏僻的地方，两艘悬舰才先后停下来。

季唯泯在旁边的悬舰里坐着，她放下窗，感受着狂风迎面吹来。

若依南在后面，手搭在窗上不满地指责林旗安：“我再也……再也不会答应你，陪你开悬舰了”

季唯泯抬头看向天空，从这往下看是城区，往前看能看见中转站高耸的光束，再往上看便是高层。

大家都在感受着夜晚的冷风，林旗安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饮料，说要跟她们在空中干杯。

饮料轻碰在一起没有声音，也可能是因为风声太大了听不清。

气氛安静又轻松。

突然，林旗安喝了一大口饮料，转头看向同在驾驶位的季唯泯，目光中透露着锋利。

“季唯泯”

不是她常说的“唯泯”，语气里也没有惯有的温和和笑意。

这三个字落地，其他人的视线几乎都投向了季唯泯，她身体一僵，头偏向另外一边回避目光：“嗯？”

“别嗯，你瞒不过唯一，也瞒不过我们”

林旗安的目光转向棠秋，对方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林旗安朝季唯泯努了努嘴，示意她开口说话。

棠秋看看两人，犹豫着开口：“你在下午的训练时，黑天模拟，你的反应很奇怪，比平时的状态也差了很多”

“很明显”

风很大，但是声音清晰地吹到她的耳边，季唯泯没再逃避，看向她们时，有一丝崩塌：“是……”她手指攥紧，长呼一口，像是保证一般，“会调整好的，没事”

若依南在她身后，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肩膀：“跟我们说调整好有啥用，你是不想说，还是在顾忌什么？”

“我们又不会去和你妹妹告状，有什么事直说吧你”

季唯泯没回话，又有些沉默，她还是没习惯和别人倾诉些什么。

安静了好一阵，只有风声了，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哪怕季唯泯被三个人同时盯着，她也始终不想开口多说一个字。

若依南和林旗安对视一眼，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不想说，就算了吧。

起码经过不小心被妹妹撞见她受伤这个事后，她也老实一点了。

“行吧，那随你咯？”

“来唯泯，笑一个！”

季唯泯有些惊慌扭头，林旗安眼疾手快地对着她拍了一张照。

“删了”

她朝对方摆了摆手：“那可不行，拍照嘛，当然是给唯一看的了”

季唯泯瞪了她一下就没管了，望向天空，一片黑暗，星光点点还在闪烁，照进眼眸里似是有光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透进去。

季唯泯准备启动悬舰回去，靠在椅背上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知道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