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在一个并不需要着重关注和描写的小巷的角落，江口川正等着杀手26的到来。

就在昨天，26顺利完成了搜取某份资料的任务，而江口川则作为小队长负责将资料收取并上交。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江口川意外的很忙，需要完成的保密任务出奇的多。

显然，这很不幸，就连他部门下的其他人也都成功被牵连，这其中自然也包括26。

不如说不是他影响了26的行动频率和轨迹，而是26凭借一己之力让整个部门被“针对”了。

往常江口川都是自主接取任务完成，再根据一定的任务完成量和完成率给予标准评判，设定等级，简直跟公司冲业绩升职一样。只不过他们只看个人能力，不看部门。

江口川不好评价这种内部制度，但他懒于探求这方面的原因，所以也只当作自己分内之事，有时候也滥竽充数，随便接点小任务补充一下他岌岌可危的任务量通知。

其实这也更充分说明了26的加入让这个部门“蓬荜生辉”。

毕竟是那个杀手界内顶有名的、所谓杀手等级被公认为最高级那一列的杀手。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虽然用在这里不太合适。

但正因为他的隶属有这么一号极其突兀的人存在，他所在的组织的上级才会把布局布到他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利用26的实力从而更便捷的达到他们预期能够争得的利益。

所谓的布局，就是将应该是更高部门才可以被允许接受到并获得组织授意去完成的机密任务交给了他这个小部门的杀手26来做。

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几次组织对26指定颁发的任务，并要求他本人亲自完成。

虽然不太理解这么做的用意，或许是觉得这样做更保险，又或许26是他们选择打出的一张尘封许久的王牌———但在江口川看来，26不是那种会欣然接受强制任务安排的人。

平常26确实表现得无心无欲。

但以26对这个组织的人始终保持避而不见的态度，拒绝任何合作与从属要求等类似的行为上来看，江口川不觉得26会乐意做这种事。

他就像一片荒原的冷风，裹挟着刺骨的平静。

江口川靠在墙边，将双手背在后面，隔着几厘米的脱漆的墙面，时不时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手腕的侧面。

这次除去比较随意的材料对接，除了收取任务成果外，江口川还有事要通知，那就是再向26说明他已经有下一个任务需要完成了。

泄漏的光线遗失在此处，无论是鸟雀翅膀拍落的声音，又或者是树枝吹动微风的声音，都在小巷的一隅角落，被阴影紧紧藏匿。

一股气息迅速的贴近江口川警惕的神经。

他猛一回头，和一双蓝眼睛对视。

……哦，原来是26啊。

既然是他，那没意识到这人来也显得合理多了。

悄然无声，就像突然从影子里冒出来的扮作人类的妖怪一样。这是在杀手界内对这位年轻杀手公认的观点之一。

所以26每次出现都差点吓到江口川。

…这小子怎么神出鬼没的？

“有人说过你的到来会带来惊吓吗？”

“没有吧。”26迟疑了片刻，老实回答道。

哦，或许是因为那些人作为你的任务目标，在被你的突然出现惊吓到前——就已经被一枪杀害了。

江口川在内心平淡的吐槽。

“好吧。那么容易吓死人的坏小子，这次任务的收获如何？”

26默默递上来一份文档，里面夹着各种纸质资料。

随后，他又掏了兜，取出来一个小巧的u盘，快速放在江口川的手上。

江口川将那些资料拿到手后也并不打算过眼。他收起来后便打算抽完嘴里这根烟再离开。

看着对方从善如流地收起来，26提醒道：“你应该检查一下。”

“哦，我对你还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这是最基本的警惕。”26平静的回复。

“好吧、好吧，多谢提醒——但前提是我想体验一把因违反保密协议而惨遭追杀围剿、最后横尸街头的人生的话。”江口川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无奈道。

“如果你被追杀，应该不会死的那么快。”

26的神情露出一丝端详的意思…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和陈述面前的人在遭遇这种情况时能逃脱的几率有多大。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肯定？”

江口川叹气，一时搞不清这句话到底是在肯定他还是在贬低他，

“总之，都是要求、要求。不能看就是规定，毕竟杀手准则之一——“永远不要违背雇主及上司的命令”，不是吗？”

实际上，以江口川这样的地位根本没必要、也不应当承担这种级别的任务。至少他是如此深以为然。所以最近一系列的事搞得他还怪紧张的。

“总之，你先回去吧…记得好好思考之前我向你提起的可选择性奖励哦。”

江口川面上不显无奈的情绪，只是调侃了红发少年一句，就靠在墙上，专心致志地开始思考这次的任务报告如何随便写一写凑个字数就糊弄过去。

至于新的任务，他还是通讯联系26吧。

但26没有离开，只是在一边看着他。

江口川歪头，疑惑：“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

似乎是思考了什么，26也歪了歪头，站在原地继续道，

“最近我不在这里。我马上就离开了。”

…？？

江口川，一个资历丰富的雇佣杀手，甚至于部门队长，却差点要通过一口烟呛死自己的方式来戏剧化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这本应当是一件寻常的交接，不是吗？

但多亏了26这个不可思议的杀手，让这份资料的重量都仿佛有千斤重，压在他的手上，令人难以忽视。

江口川试图控制自己即将失控的表情管理，但很显然，红发杀手眼里闪过那一星半点的疑惑已经代表了他的失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旷的角落里：“你是指离开这个部门？还是指…组织？”

年轻的杀手不作言语，继续盯着他。

江口川忍住了想扒开面前人的脑袋，掏出其所思所想的想法，他认真的将对方打量了一番。

状态和平常一样，一如既往的冷淡。

装束是简单的衬衫外套运动裤，枪在腰侧。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是怎么了？江口川百思不得其解，难以想象自己活了二十多岁竟然被一个孩子的脑回路转得过不来弯。

虽然下意识的询问对方要离开哪里，但显然答案是哪一种，已经不需要26回应了。

黑发粽眸的男人心下无数问号翻涌而上，千言万语终究还是汇聚成一个：“啊？”

“你不是被上面的人安排进来的吗？他们不让你在这里待了？你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吗？”江口川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抛了出来。

倒也不是他真的很好奇，就是感觉一切太过于突如其来了。

“我不是被安排进来的，我是自主加入你这里的。”红发少年似乎有些惊讶江口川这么说，“想去哪里都只凭我的意志，别人无法安排我。”

“？”

言下之意就是，“26”特地为了他而来？甚至还进了他所在部门的势力？

他这里是埋了宝藏能吸引到“26”的吗？搞不懂。

“那你为什么突然退出？”江口川震惊之余，还不忘又吸了口烟，询问道。

“因为我不想有上司，也不想有搭档。”红发少年偏头，瞥了一眼江口川的烟，回答道。

“那你当初来我这里干什么？”江口川看不清阴影覆盖下的26的表情，困惑使他逐渐瞪大了眼，那复杂而震撼的神情让织田皱了皱眉。

【真实原因…真的能说吗？】小助小声嘀咕，有些心绪不宁。

织田犹豫了一下：【稍微的话或许能被接受。】

“曾经，我们见过。”少年突然提道。

“嗯？是见过…没想到你还记得啊。”江口川惊讶，转而问道，“所以，那次的见面，怎么了吗？”

“…你当时在抽烟。”26停顿了一瞬，继续道。

“？”

一年前。

【织田，我看那些大人都喜欢叼着烟抽，烟有什么好的，能干什么啊？】

【不知道。】

【嗯…你还记得一年前吗？那个时候你遇到一个黑发粽眼睛的男人，他当时就在那里抽烟，但通过织田你的嗅觉我感受到，那根烟的味道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不清楚，可就是觉得比其它我们碰到的烟都更好闻。】

【为什么大部分人抽的烟都那么呛，他那个却有点香啊——虽然只是相比之下的】

【你好奇吗？】

【好奇啊，我好想知道那个烟是什么牌子的，织田你要不去问问，之后你也试试味道怎么样如何？】

【……】

【嗯，这个不行吗？】

【不是不行。是想和那个人对话不容易。他是一个雇佣杀手部门下的“队长”一类的人，他们那些有势力组织下的杀手，保密性非常强，不会轻易出现，踪迹很难寻。】

【这样啊。真可惜】

当时正在进行任务的红发少年举起枪，果断了结了任务目标的生命。

他收起枪支，踩着泥泞的土地隐蔽在城市的阴影下。

【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

【？】小助大惑。

加入他们的话，就没问题了。织田默默想着。

“因为我想知道你那时抽的烟是什么牌子的，于是就来了。”织田沉默片刻，还是补充道，“就和你现在抽的烟是一种牌子。”

“？？？”江口川差点没把嘴里叼着的烟直接吐出来。

这反射弧也太强了吧，一年前遇到的，一年后才想起来这件事吗？

他隐隐约约想起来，少年加入他部门一段时间后，曾问起他的烟是什么牌子。

他当时顺口一答，就告诉对方了。

“所以你现在…”

江口川敢保证，自己这段时间抽烟的频率会大大下降，因为抽烟有害健康，抽烟很容易让一个人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咳死。

“我要退出。”

“哦、是，你不是说过吗…我是说，你知道的吧，如果直接退出的话就…”

“我不在乎”红发蓝眸的少年静静地看着江口川，“我不是在请求，只是告诉你。我走了。”

实际上，织田也是真的有那种实力不在乎。就算他马上要离开的这个势力对他有所不满，要追杀他，他也有把握对付，因为那些人很弱。

为了不落入那些人设的局里去充当一个龙套，织田决定这段时间换个地方做任务。

当然，这个麻烦的组织也要一并换走。

“…啊？”

江口川风中凌乱。

等到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他也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因为这实在是太抽象了。

哪里有人会因为想知道别人抽的烟是什么牌子的就特地来加入对方的部门啊！

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成分！？？

江口川在原地徘徊了很久。终于，他掏出手机传了一条讯息过去。

……

看到发送成功的提示后，他才叹了口气。

看来得稍微和上面的人谈一谈了。至少给26腾出一点缓冲时间。

毕竟最近组织不仅在外部的竞争环境复杂，连内部也是纠纷不断，形势严峻。

哪怕不知道详情，江口川也猜想到光是这几次派发给他们的任务，就不知道是那些人经历了多少次尔虞我诈的相互斗争和“谈话”才确定下来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像26这样重要角色的退场必定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而不得不去相信的是，在极端情况下，26恐怕要遭遇全面的“追捕”，就算被悬赏高价通缉也不为过了。

但不就后果而言，选择这个时候离开，26将时机卡得挺准。

干脆而果断的脱离混乱的局面，一向是26擅长做的事情。

…所以就当是稍微为年轻杀手的这份任性负些责吧。

但这么一想，现在有麻烦的不就是他自己了…?

他下意识又点开了对话框，发现消息被已读了。

“你最近可小心点。”

看到江口川发送的讯息后，织田没有进行回复，他走在回去的路上。

【什么时候走？】小助问。显然马上就要前往东京的这份“惊喜”让它有些兴奋。

【先回去。然后就走。】织田看了眼时间，确定了他抵达目的地的大致时间，编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就在昨晚，经过织田和小助的商讨，织田敲定暂时前往东京，至于带走的“行李”，或许只有电子设备、钱包、几件衣服、用剩下的医疗用品、一些书、那一沓草稿纸和他的枪了。

由于出行需要过安检，为了防止安检机的X射线辐射区别成像，检测到疑似枪支部件，织田回去后需要把他的两把枪进行肢解，变成几近于碎片的各个部分散落在背包里，才不会被发现。

如果大摇大摆的放着枪过去，大概会招惹非常麻烦的事端吧。

到那时候就可以去监狱享受单人间了。

【其实我们也可以步行，或者骑行？这段路不是特别远。】

【不了。】织田对于小助所谓“步行论”“骑车论”实在是毫无兴趣，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小助对走或骑到目的地有奇怪的执念，这难道是它的喜好吗？

【可惜这些天去不了店主那里看书了。】昏暗的房间内，窗帘紧闭。小助看着织田把它想带走的书一本一本塞到包里，有些遗憾的说道。

【东京也是大城市，更繁华，书店更多。】织田道。

【只是觉得肯定和这家店有些不同。】小助道。

【那就没办法了。】织田将两把手枪分别拆卸，取下一环一环扣起来的部件，不断分解至最小，把子弹也拆出来两部分，嵌进外套或者背包里的各种角落。

织田对于自己的枪可以说是惊人的怀有爱护之情了。他最常用的双枪都有特质外膜覆盖，他把这两把枪的所有配件都改造成了最适合自己行动的型号，可以说他的双枪完全是认主使用的。

收拾完毕后，织田带上了门，离开了这里。

去东京逛逛，让织田从一个战火硝烟的地方前往一个到处都是杀人案件的地方（开个玩笑

新增了2000字（？）可以重新阅读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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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出发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