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陈洲越和陈诗意便走了。
后面几天,陈洲越带宋青舟出去逛了一圈。
“先生爱听戏曲吗?”
“喜欢。”宋青舟视线盯着车窗外,淡淡答道,“但没听过。”
“那先生不知道戏曲是什么样的,又怎么喜欢上呢。”陈洲越笑着问道。
良久,宋青舟看着路边的枯树:“喜欢是一种感觉。从前听母亲讲过戏曲,便喜欢上了。”
陈洲越点点头,看上去似懂非懂,可他心中明明白白,喜欢是一种感觉,他怎么会不懂呢。
“那今天便带先生去听听曲儿吧。”
他趁着停车的时间,转头看了眼趴在车窗边的宋青舟,“先生第一次听曲的陪同人员就选我喽。”
“嗯,听什么?”宋青舟看着面前的戏楼,心中的好奇不免多了些。
陈洲越顿了顿:“杨贵妃和唐明皇的故事,长生殿。”
“嗯,到了就下车吧。”宋青舟打开车门,语气虽没什么起伏,可他的心脏正激动地狂跳不止。
宋青舟一言不发地坐在二楼的包厢内,静静待着戏曲开场。
一旁的陈洲越也很识相的没去打扰,只是低头认真剥着手里的橘子,剥好后再放入宋青舟手边的空果盘。
音乐一响,宋青舟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他认真看着,仔细听着。
陈洲越到没那么紧张,只是听着戏曲,靠着椅背,眼睛细细描摹着身旁人的模样。
魂旦上场刚一开口,陈洲越便蓦地抬头看向戏台,眼中似有水光流转。
“风前荡漾影难留,叹前路谁投。死生离别两悠悠,人不见,情未了,恨无休。”
陈洲越轻阖眼皮,再睁眼时,两行清泪已然顺着眼尾流下。
他轻叹一声:“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转头朝身旁人看去,那人撑着下巴,泪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落。
陈洲越没去替人擦泪,宋青舟早已入戏,他不得去打扰。
一曲终了,戏子退台,包厢内的两人久久不能回神。
七月七日长生殿盟誓,有情人阴阳两相隔。
戏曲中唱到两人于月宫中团圆,可在座听戏的谁人不知这不过是剧本中一个圆满的结局。
哪有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是人们分离后心有不甘,希望结局是圆满的,哪怕只是一场梦。
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不如意,太多情,人们留不住,更抓不住。
陈洲越独爱《长恨歌》是因为他将其学的透彻,明白其中的故事,了解其中情感的复杂。
爱恨情仇,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唐明皇与杨贵妃相爱、相厮守的事迹。
而今听过《长生殿》的宋青舟彻底地懂了,从前的《长恨歌》他只读懂了其中的爱。
如今听过戏曲,便看透了其中的爱与恨,明白了爱人之间不得已。
一生一梦。
直到观众都散了,宋青舟才抬手擦拭脸颊上的泪水,他哑声道:“走吧。”
一回眸,只见陈洲越两眼猩红,血丝爬满了眼球。他悠悠开口,像是失了魂般:“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话毕他抬眼朝宋青舟看去,半晌,他站起身,单膝跪在宋青舟身前,伸手搂住心上人的腰肢,将头埋进宋青舟的腹部。
“宋青舟,别恨我,至少别恨一辈子。”
宋青舟将手轻轻搭在陈洲越的发顶:“没恨你。”
早就不恨了,那年大雪你寄来那张字条时,心中的恨便全被驱散了。
陈洲越声音极小,小到他的话宋青舟一个字都没听到。
“能不能爱我?”
“爱我吧,别恨我。”
回医院的路上,两人一个字都没说,只是陈洲越在下车后又讨了个拥抱。
后来的近两个月宋青舟都没再见陈洲越。
期间陈洲越来了一封信,信上写,他找到了一位外国医生,看资料之前救治过一个患血癌的小男孩,那医生说是明年秋便能手术。
一切都安排妥当,让宋青舟放心,不用想别的。
开春后,宋青舟便回去继续教书了,路边的枯树生出了新叶,稀疏的叶片中偶尔能看见花骨朵。
春风吹过,一抹明艳的黄从他眼前飘过。
是迎春花,他抬眼望去,繁茂的黄花中夹杂了几丝绿意。
他弯下身去捡落在地上的迎春花,刚开没多久就落了,着实可惜,带回去给轻欢吧。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