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越驱车赶往了陈家大宅,出来迎他的是陈诗意。
他没啰嗦,一见到母亲便开门见山道:“妈,手是被齐砚的人伤的,我不想顾及什么父子情,他从未养过我,何谈感情?”他声音压得很低。
陈诗意面露难色,他们家是做正经买卖的商人,可以说是从未有过打打杀杀,更何况现在要打的是他儿子的亲爹。
“小越,做人总是要留份情面的,妈妈知道你心中有恨,但人活在世,谁又没点爱恨情仇呢?”
“可是,妈……”
“妈知道你对他颇为不满,但他与你毕竟有亲缘在。”她顿了顿叹道,“总之,别做的太难看。”
见母亲退让了,陈洲越便也没说些过分的要求,他转身欲走,陈诗意开口道:“不上去看看你外公外婆吗?”
不等他回答,楼上便有两个脑袋探出了窗,惊喜道:“乖孙!”
这下可不太妙了,他下午本想办些事的,这样一来恐怕是办不成了。
楼上两人没一会儿便到了门口,见到外孙便满脸笑容:“乖孙孙,好些天不见,瘦了这么多呢!”
陈洲越脸颊被两位老人揉到泛红:“外公外婆”
老者乐呵呵地应着,拥着外孙进了门。
四人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两位老人像摆弄小摆件一样摆弄着自己的外孙。
陈洲越长叹一声:“外婆。”
林意:“怎么了乖孙孙?”
“外婆,您捏地我脸疼。”他无奈道。
都说隔代亲,他们就这一个外孙,自是宝贝得不得了,就像俗话说的:“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两位老人对他们的外孙可谓是抱在怀里都怕孩子不舒服,想在外孙身边围上个**十层的人,以作保护。
溺爱,极致的溺爱。
倘若说他们对儿子是放养,对女儿是宠爱,那么对外孙必然是溺爱。
溺爱到什么程度呢?恐怕就是,外孙要星星,他们会连月亮也一起摘下来。
总之,只要不杀人放火,陈洲越说什么他们便应什么。
陈久寺注意到陈洲越手上的疤痕,焦灼问道:“乖孙,你这手是怎么弄的?”
“哦,这个,我就是买了把新刀,切菜时不小心把手当菜给切了,没什么事,外公外婆不必担心。”他毫不在意地一笑。
说到这儿,他想起了宋青舟。
既然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那便择日不如撞日,和外公外婆说说。
他刚才说的那个谎也没让两位老人起疑,正好就趁着他们心疼之际,把他喜欢的人告诉外公外婆吧。
“外公外婆,我有一件很严肃的事要说。”他眉心微蹙,一本正经道。
陈诗意当然知道自己儿子要说的是什么了,她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阻拦道:“小越……”
林意陈久寺:“诗意,让小越说便是。”
“爸、妈……”她还是有些犹豫。
“妈妈,我不能说吗?”陈洲越故作无辜道。
明知故问。
自己儿子什么样,她心中自是最清楚的,即使现在她阻止了,陈洲越也会用其他方式让他外公外婆知道的。
他从不管手段方法有多极端,只要能达到目的的就是好方法。
他自小便是这样,从不考虑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只要是他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
拿也好,抢也罢,只是他从不求人,对亲人也是,很少有因为想要得到什么就低头服软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他从小就养成这样强硬的性格,从不给除他喜欢的人外的人好脸色。
陈诗意最终还是妥协了:“想说便说吧。”
“好。”他展颜一笑,眼中满是欢喜,“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谁啊,乖孙快说!”两老人激动道。
陈诗意则在一旁扶着额,脸上尽是无奈。
陈洲越唇角微扬,眼中写满爱意,说出口的话,却让在场的两位老人心跳险些停滞。
“是位教书先生,叫宋青舟。”不等两位老人拍手叫好,他又道,“所以我出柜了,我喜欢他。”
平时一见了外孙就说个不停的陈久寺和林意,此刻竟默契地陷入了沉默,许久没人说话,小少爷疑惑出声:“怎么了吗?”
何止是怎么了?他这短短几句话给溺爱他的外公外婆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呢,可不得缓缓吗?
陈洲越当然知道在场几人沉默是因为什么,他只是不说,并不代表不知。
如今他这一副做派,不过是装给他们看的。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好让几人尽快接受他喜欢上男人的事实。
不接受也没关系,说什么要他断了与宋青舟的联系,诸如此类的话,他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听的。
因此,同不同意于他而言,都没所谓,只是两位老人疼他,也是有权知道这件事的。
到底还是让他说出来了。
陈诗意心中不免有些后悔,想着父母要是动怒了怎么办?可他们那么疼小越,应当不会吧?
她正痛心着,突然听自己母亲说:“乖孙有喜欢的人了,改天带来叫我们看看。出柜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外婆觉得爱上教书先生是你的命,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陈久寺附和道:“是啊乖孙,喜欢就大胆去追,别到时候一腔热血扑了个空,这倒是得不偿失了。”
陈诗意一双杏目盛满了惊讶,要是她弟在场,恐怕要当场哭晕过去了。
那年,他可怜的弟弟出柜了一个教书先生,被母亲教育了好些时辰也没屈服,差点没把爸妈双双气晕过去。
她那弟弟倔驴一头,谁劝都不听,结果那教书先生对他根本没意思。
他痛心疾首,一心求死,被她拦了下来,最终出家当和尚去了。
也许是有了前车之鉴,陈久寺和林意才没反对陈洲越的事。
他们陈家世世代代都是一位商人配一位教书先生,如今看来也算是陈家的传统之一了。
当年母亲可是商业界的女强人呢,众人皆称她为女魔头,是一顶一的强者,最后却爱上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教书人,也就是陈久寺。
陈诗意想着父母的爱情故事,连自家儿子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齐砚在家左等右等,直到深夜也没等来他派出去的手下,想到手下可能被他那好儿子抓了去了,齐砚便静下心,悠哉地上了床。
抓了好啊,那什么宋先生不管死没死,伤没伤都不打紧,有了这次想必他心中多少也该有些警觉了。
齐砚这样想着,没死更好,他可不想脏了手,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悠闲的度过了。
而在八月的最后一天,他收到了三四封信件,看到信件中的纸张时,前些天的自得被一扫而空,心中只余愤努。
“解约合同,解约合同,全他妈是来解约的!”他大声咒骂了几句,书桌上的纸笔被他打翻在地。
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碎了什么东西,又像有重物落砸落在地。
齐砚愤愤下了楼,靠近门的窗户被人砸烂,玻璃碎了一地,他之前派出去的手下就倒在碎玻璃旁。
男人被捆住了手脚,见到齐砚,他低声下气的叫了声:“老爷。”
齐砚大怒,抬腿狠踹了男人一脚。
那碎玻璃本没伤到他一毫,如今遭人一踹,他浑身镶满了玻璃碴,疼到五官扭曲。
若是有小孩在,恐怕要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吱哇乱叫了。
“废物!”齐砚骂道。
男人默不吭声,齐砚发现散落在男人身边的纸,弯腰捡起,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却将齐砚气到砸了价值不菲的瓷器。
“齐总好情致,竟找人来给我舞了一番,想必是因为事物繁忙,心中堵塞,无处发泄了,既如此,我便大发慈悲帮帮你,虽是施舍,但不必道谢。”
“靠!”他大骂道,“狗崽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齐砚心中不快,脸色像被人硬喂了三斤枯柴一样难看,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绊了一腿不说,还摔了个脸朝地,他心中不爽。
齐砚叫人将地上的男人处理了,又将看门的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将心中的不爽通通骂出之后才肯罢休。
屋子里再次只剩他一人,他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等着瞧好吧,不孝子。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饭局中,陈洲越捂住口鼻,偏头猛打了两三个喷嚏,他不以为意,心中叫好道:这个合同谈稳了!多挣钱,孝敬外公外婆和母亲!多挣钱,养先生!
秉持着孝敬长辈养老婆的观念,陈洲越这段时间可谓是卯足了劲儿地挣钱,这边酒局跑完跑那边。
由于他近些年在商业上功劳显赫,成就颇多,许多资深商人对他欣赏有加。
与陈家世代交好的大家族的人也十分青睐他,但也有不少人在谈合作时故意刁难他。
商业圈子里的人都期盼着这位年少有为的陈少爷能尽快掌权陈家,毕竟有着这样不凡的商业头脑的人可不多。
只不过一个人要能担大任,一路顺风顺水,必然不可能。
走过平坦又漫长的路抵达尽头尚且困难,而他们想要的并非只是能度过漫漫长路的人,他们要的是才。
因此小少爷原本平坦的人生路上多出了许多曲折与不平的山路,那是他们这些渴望才子的商人特意堆上的。
走过这曲折之路,抬眼便是光明未来。
等待陈洲越的考验还有很多,能将满路险峻夷为平地,为智者,而将其化为登高之石者便是才,是众生所追求的德智兼备的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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