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正常过双休,陈夏挤着一个半小时的公交在安馨路南下车。
陈夏顺着无名道路走了十分钟,到了一个热闹的菜市场。一些阿姨大叔热情的跟陈夏打招呼,“小夏过周末了?”
“又一个人来买菜?”
每一次双休,他都会先来买好接下来两天要吃的菜。
“来看看姨的萝卜,刚从地里拔的。”李婶看陈夏停在了自己的摊前热情的介绍着,还洗了一个小一点的白萝卜,“尝尝,不辣,可甜了。”
陈夏笑着接过,“谢谢婶。”
不过他没吃,又挑了一个大萝卜,把洗过的和这个装在袋子里一起放在了称上,“婶我买这些。”
陈夏又顺手买了一些别的生鲜。
结完账他拿出萝卜,用衣服擦了擦就啃了起来。
攀谈了两句,“婶这萝卜怎么种的,很好吃。”其实对他清淡口味的来说,有点苦辣。
不过李婶显然被哄到了,脸上的皱纹都显着开心,“好吃就多来,婶给你便宜点。”
看着少年离开,李婶跟旁边的人照例感慨了一句,“陈夏这孩子真好,怎么就摊上了那种父母。”
二十公里的差距,却掀开了城市两副面孔。以宁高为代表的高楼霓虹,繁华的辐射范围也不过十公里。
剩下的就是低山夹平原了。
陈夏的家就在山脚下的平地,一眼望去能看见层峦的山。顺着家后面的一百五十米低山爬到顶,隐隐能窥探到远方的繁华。
附近依靠山地资源开了一个石材厂,噪音灰尘特别大。陈建生最开始就是在那里上班。
陈夏回去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却有一股恶臭。那是没及时收拾的呕吐物散发出来的,在炎热的夏天让人几欲作呕。
他把买的菜扔在狭小厨房,进破旧的卧室拿起床头看了三分之一的《边城》。对着自己全身猛喷了几下花露水,又揣着清凉油离开了。
相比于这个烂臭脏污的家,他更喜欢一整天呆在后山。要不是夏天蚊虫太多,他甚至能睡在山上。
一口气爬到山顶,陈夏捞起衬衣随意地擦了一下脸上的汗,他脸泛着红润的色彩,吐息又重又乱。
谁知想象得到崎岖了一路的山,最顶上却是一片平地。他随着的坐下,压倒了一片青草。不过问题不大,下周回来青草又会重新长起来。
旁边的油菜花连成一片,耳边是蜜蜂昆虫的嗡鸣。
从山上往下望,近的有村落的农户,远的有上方弥漫灰尘的石材厂,再远了有隐隐的高楼轮廓。
他周末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周日下午返校,夜里开完班会看《新闻周刊》,如果还有时间就上自习。宁高一直是夜里十点才放学。
周一就正常上课。
因为公交的原因,陈夏算到的比较晚的。
去自己的座位上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周闲意的座位,因为对方是学生会主席人没来很正常,不过他却总感觉桌子空了许多。
而且同学们好像在讨论什么,视线一直往他这边来。
他也懒得在意,自己看书去了。他看的太投入,以至于对那几声“真的假的!”“我靠!”“骗人的吧!”置若罔闻。
夜里班会黄晨光让上周犯错的同学念了五百字检查,又强调了一下纪律。
语文课代表就上去放《新闻周刊》了。不过陈夏对看新闻不感兴趣,只是在看自己的书。
直到放到了一个地方,全班炸开了锅。
“当官就要清廉,清廉才是当官。人一旦有了私欲,能做出什么丑事都是未知。
九月五日下午,经查书法局局长,年年有余公司创办人,周某年贪污受贿,挪用公款金额高达一千万,当事人已被刑拘,具体判处结果有待法院定夺。”
视频上的男人带着手铐,脸上打着马赛克,身后跟着警务人员。即使是这种情况下,那人看起来还是很从容。
“还真是周瑞年,高一他作为优秀家长代表发过言,那身材气质发型一模一样。”
“不是吧,那么有钱了还贪什么污啊,给我这种穷鬼留一条活路好吗?”
“只有我在担心周闲意吗?他到现在还没来。”
陈夏从视频刚开始就被教室的震惊影响到了,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条新闻。
他想起了自己刚进来的时候的预感,再看一下旁边的桌子,发现周闲意经常做的习题册和重要的课本全不见了。
这件事情迅速引爆了整个高中,如果说学校有谁名声比校长还响亮,非周闲意莫属。
学校最大的公共楼是他家捐的,每一年优秀毕业生的奖金一半是他家捐的,学生会主席是他,常年霸榜年级前三的是他,每一次的语文答题卡都被打印出来在每个班传阅,即使在禁手机的学校里公认度最高的校草,还是他。
少爷专车接送,从来不穿杂牌,手上带戴表好几万。因此仇富人想刀的人,也是他。
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夜里放学回寝的人都在讨论。为了防止夜里有人讨论影响睡眠,每一层楼都派了班主任或老师陪睡。
可谓是以一己之力,为同学们贡献了一学期甚至更久的谈资。
就连陈夏这么冷淡从来不主动关心别人的人,夜里都有些失眠。
他在想,周闲意会不会转学?他校服的恩情还没来得及还,应该是还了一半。如果说给讲一个题算还了一点的话。
他还没想好怎么还,如果周闲意不来他岂不是不用还了?不行,他不喜欢欠人恩情。
周闲意那么多书还没拿走,估计还会回来一次,到时候送他个礼物吧。自己也没什么钱,送什么好。
烦死了,不想了,睡觉。
再甜的口香糖嚼上个两天也会变的硬邦邦的没味道的硬块,那就换一个新的吃。
比如时隔一周,周闲意居然返校了。没有转学,没有辍学,是返校了,就是一个很甜很甜的口香糖。
而且,陈夏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期末周返校,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再加上陈建生喊了一群狐朋狗友在家里打牌,陈夏为了避免麻烦,上午就来了。
他呆在宿舍看看书,刷刷题。
突然听到行李箱的声音,他本来以为是路过,直到停到了自己的宿舍门前。
他转笔的动作一顿,和进来的人撞了个对眼。
日光有点晃眼,只能粗略的看见来人穿着校服,脸上戴着口罩。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提了个包。
开门的时候带着夏日的热气涌了进来。
“同学你走错寝室了。”
来人胳膊用力拎起行李箱跨过门槛,行李箱转轮落地又弹起,最终稳稳落在地上。
周闲意摘了口罩,即使带着挥不去的倦意,也对那张俊朗的脸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周闲意开口声音有点哑,“教师宿舍216,我是你的新舍友。”
陈夏一句“周闲意?”几乎脱口而出。
“怎么了同桌?一周不见不认识我了?”
周闲意一边回话拉着行李箱走到了那个空了一周的床铺旁边,看着像是要坐下歇一会儿。
陈夏猛地站了起来,放在腿上的书因为这个动作掉在了地上,刚好落在周闲意的脚边。
周闲意捡起地上的书,递了过去,视线落在对方脸上,礼貌疏离询问,“不欢迎外人入住?”
好像对方一句不欢迎他就会随时离开一样,语气很礼貌,但是背后是没有底气的问询。
周闲意还是那个周闲意,但是给陈夏的气质却很不一样。
就像是初春的溪水,刚开始虽然也很凉,但是是水。后来遇到突然的降温,虽然也很凉,但不是水,是冰。
陈夏接过书,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太激动让人误会了,“只是没人通知我,有点意外。”
相处了一周,周闲意大概也知道陈夏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他看着陈夏发出请求,“同桌,校门口有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可以帮我拿上来吗?”
陈夏感觉到对方明显的倦意,差点就直接答应了。不过他又一想使唤他干什么?他是那么好被使唤的人吗?使唤了他就要去吗?
于是他瞳孔转了一下,开口,“可以,但我要报酬。”
周闲意深深地看着他,静了一会儿。陈夏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视线中自己好像无处遁形。
“不给算了。”
“要什么?”
他现在身上唯一值钱的表?还是钱?还是……
同时开口的两个人都有点诧异。
陈夏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钻牛角尖的人,顺着就说了,“教我练字。”
对方似乎愣神了,陈夏以为这个报酬很过分,就很好脾气改口了,“不行算了,我找别人。”
周闲意沉了一周的脸色突然缓了一下,他缓缓说道,“你找别人我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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