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心疑问,姚九娘回家了。
那女子自正门口就亦步亦趋跟着姚九娘。
回来的时候没看到杨叔迎接,姚九娘边往正堂走边问钱嬷嬷:“杨管家呢?”
钱嬷嬷正纳闷这个跟着夫人的美人是怎么回事,边走边答:“南边送来些绸缎,杨管家正点货呢。”
钱嬷嬷说的南边就是金陵。
姚九娘不经意瞥了那女子一眼,可她并无表情变化。
“叫杨管家过来。”
钱嬷嬷应声称是。
姚九娘没再往后院走,只在正堂旁的花厅坐下。
那女子畏畏缩缩站在原地,犹犹豫豫看着姚九娘。
姚九娘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给她搬个凳子。”
荷花黑着一张脸给那女子甩过去一个小凳。
那女子欠身坐下:“谢夫人。”
不多时杨管家在钱嬷嬷的陪伴下赶来了。
他微胖的身子半弓着。
“夫人叫我?”边说边侧目瞧那女子。
不出意外,杨叔也看见了那女子腰间的玉佩。
杨叔看见人时的陌生和瞅见玉佩的熟悉分明看在姚九娘眼中。
她立刻明白,这女子八成不是林家人!
“你方才同我说的话再说一遍。”姚九娘语气冷冷的。
那女子起身:“我家住岭南,仲瑜随军去西南打仗,路上中了剧毒。我用祖传秘药给他解毒,之后他与我……成亲。怕西南战火牵连,齐将军派了亲兵送我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姚九娘又问。
那女子顿了顿:“我叫苏日暖。”
姚九娘抬眼看杨叔。
杨叔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感觉到姚九娘的目光,杨叔回头:“夫人,既然是老爷的朋友,不如先安排在府上小住?”
苏日暖皱眉,更正道:“我不是什么朋友,我是仲瑜的妻子。”
姚九娘气极反笑:“那我是他什么人?”
苏日暖无辜道:“我与他拜天地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有妻室。不过仲瑜嫂嫂说的对,你先进门,我后进门,自然你大我小。”
姚九娘心中冷笑:谁想跟你排大小!你当是路边买菜呢!先来先挑!
杨叔问苏日暖:“那老爷可有书信一并送来?”
苏日暖为难道:“原本是有的,可我落在禹州的客栈了。”
禹州离此千里,自然是寻不得了!
姚九娘明晃晃把“我不信你”几个字表现在脸上。
苏日暖看看姚九娘,无助道:“我没有骗人,齐大人的亲兵可以作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你们不会不管我吧?”
杨叔抬手:“欸!自然不会!只是没有老爷的只言片字,我们实在是不知如何安置姑娘啊!这样,我先安排个院子给姑娘小住,等老爷回来了,按着老爷的意思再安排,姑娘可满意?”
苏日暖看管家同意自己留下,痛快点头:“当然可以!”
杨叔看向姚九娘:“夫人看呢?”
姚九娘心想杨叔留下她一定有道理,便点点头:“先这么着吧。”
苏日暖十分高兴:“那我住哪儿呢?”
杨叔犹豫了一瞬道:“空着的院子都不曾打扫,连日下雪,也不好清理,我这就带人去收拾,苏姑娘暂且在此等候,收拾好了,我派人来接您过去。”
姚九娘立刻起身往后院去,多一句话不想跟苏日暖说。
姚九娘刚回屋,杨叔就寻了过来。
姚九娘屏退左右问杨叔:“她不是你们派来的吧?”
杨叔皱着眉,苦苦思索道:“说实话,我已经离家十七年了。这十七年,林家新来的人都不曾见过,我们也都是凭着印信往来,只说样貌,我没有见过她。此女子腰间的玉佩确实是我们的标记无疑,可她若是我们的人绝不会只挂一枚玉佩,随之而来的,还应该有手书!而且……离京城最近的分坛会更早得到消息,他们会及时飞鸽传书,或是派人报信。她只身一人,突然冒出来……又无其他凭证……可信度不大!”
“那她的玉佩从哪儿来的?”姚九娘不解。
这也是杨叔的疑问:“这就是为何我留下她。若她的玉佩是从咱们自己人手里抢去的,那咱们的人呢?是谁遭遇了不测?是生是死?他们目的何在?留下她也就是留下了线索!”
杨叔想了想,又道:“咱们先安抚住这苏日暖,我今夜就传信出去,让组织也查查她!”
姚九娘和杨叔想的不是一回事。
“仲瑜才离京两月,算算日子,他也才去西南不久。这么快就有人打着他的旗号上门了,怕不是早就盯上咱们了?会不会杨叔你前脚送信,后脚就被人顺藤摸瓜?”
杨叔惊诧道:“有这个可能!如果她说的都是假的,可能暗中真有人埋伏。”
姚九娘想了想:“咱们还是关起门来先等等吧。看看她想干什么再说。”
杨叔也同意:“我把她安排在了外院,轻易不让她进来二门。”
“后院也轻易不要去,你我都不要去。”姚九娘补充道。
杨管家走后,姚九娘还是很不安。
她绝不相信苏日暖说的话!
一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裴仲瑜娶的是旁的女子,可能她会相信,毕竟苏日暖的脸就长成那个样子!
可裴仲瑜若真的那么好美色,就绝不可能多看自己一眼!
中毒了?她给他解毒?然后成就好事?
不可能!
以裴仲瑜的戒心,即便中毒快死了,清醒的时候都会先把周围的人当成敌人。
怎么可能和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
她怕是下的不是毒,是媚药!
不!
即便是媚药都没可能!
裴仲瑜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走南闯北,多少有些见识,怎么可能任由陌生人靠近自己?
姚九娘仔细回想苏日暖说的每一句话。
她能逼自己让她进门,最大的依仗就是齐牧之的那个亲兵。
齐牧之的亲兵……赵玉锦不会看错!
西南遥遥,他怎么会跟着苏日暖回来?
齐牧之挂帅,皇帝亲自下旨,这一次西南征战,多少人趋之若鹜,想跟着捞点儿好处。
身边最亲近的亲兵,就为这么个女子回来了?
不可能!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要送裴仲瑜的女人回京,最该回来的,也是竹生啊!
这个亲兵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送这么个女子来这里?
姚九娘想了一夜,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去齐家问清楚。
自己作为裴仲瑜的正头夫人,问问他总是应当应分的吧?
第二天一早,姚九娘吃了早饭就坐上马车去了齐府。
齐夫人头风犯了,卧病在床,赵玉锦接待的姚九娘。
“我知你的心情,看你这眼下乌青,昨夜没睡好吧?”赵玉锦关怀道。
她昨天看到齐牧之的亲兵的时候吓了一跳!
暗自以为那美艳女子认错了人,把姚九娘当成自己了。
她还笃定地想,昨日参加婚宴,自己和姚九娘穿的都是鹅黄的大氅,那女子不识人,找错了也不是不可能。
一度以为是齐牧之在西南纳了个如夫人,一时心中五味杂陈,眼中泪水将将忍着,不敢落下来!
等到亲兵亲口说出这女子是裴仲瑜的,她虽然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却也感同身受,深深同情着姚九娘。
姚九娘要的就是外界都以为自己拈酸吃醋,点点头应下:“怎么能睡好?我在京城独守空房,以为他在外头过得什么苦日子!结果呢?人家好不快活!”
赵玉锦安慰姚九娘:“男人三妻四妾本事寻常,你我又能如何?就着你这事儿,我也一夜不能安寝,到底是我娘说的对,什么情情爱爱,趁早有个一儿半女傍身也就是一辈子了!”
姚九娘不跟她闲扯:“那亲兵在哪里?我今儿就是来好好问清楚。裴仲瑜到底在西南做些什么!”
赵玉锦讶异道:“哎呀!那亲兵已经启程回西南了!”
“什么?”姚九娘不敢相信,“这么快?”
“是呀!”赵玉锦也道,“我还让他好好歇歇,可他说怕牧之身边缺了得力的,急急赶回去了。我也想着他自小和牧之一同长大,最了解牧之的需要,便没有多想,昨夜城门落锁之前让他走了。”
姚九娘心里更觉得不对了!
这人突然出现一下,好像就为了往自家塞个女人?
人都不在京城了,姚九娘倒也不急了,她坐下喝了口茶:“你家这亲兵是家生子?”
“不是!”赵玉锦道,“牧之出生那年,大虞兵败鞑靼,边关七城失守,将士死伤无数。公爹守城的时候,收养了十几个孤儿。边关苦寒,后来不过活下来三个,就都带回京给牧之做个书童玩伴,说是书童,其实更是异姓兄弟。”
孤儿?
姚九娘心中惆怅,这还怎么查?
亲兵这里断了线索,姚九娘也不多留,告辞回家了。
刚下马车,钱嬷嬷迎上来:“夫人!五伯母来了!”
“五伯母?谁的五伯母?”姚九娘没反应过来。
钱嬷嬷叹口气:“还有哪个五伯母?老爷四叔的夫人,丞相大人的亲弟弟的媳妇!”
姚九娘恍然大悟,自己成亲第二日拜见的亲眷,裴仲瑜的五婶冯氏!给自己八宝戒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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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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