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好人睡觉不关灯,亮堂堂的怎么睡,节能环保不知道呀”,黄沐遥吼道。
“急红眼的小白兔”,路越小声说道。
俩人一夜辗转反侧,一早双双地顶着熊猫眼与大家共进早膳。
“今日乃世子妃入府的第二天,吾心甚慰啊”,老侯爷心情甚佳,瞧着精气神也好了许多,胃口也比往日大了些。
“燕卿成了家,老侯爷心口的大石可算落了”,二婶娘说道。
“京城盛传燕卿一朝成亲,浪子回头,还传……”。
“传什么?”,老侯爷问道。
“老侯爷,如今整个京城盛传新妇大喜之日大闹婆家索要嫁妆”。
“现下我们候府成了京城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颜面尽失啊”,三婶娘帮腔道。
黄沐遥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绿茶味,咽了食物,反击道:“嘴巴长在他们身上,随他们去,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大婚当日,怒颜对父,姨娘,实为不孝”
“不孝”二字戳中了黄沐遥的神经,熟悉的画面扑面而来,“弟弟买房我出了首付,现在装修也要从我的口袋掏,我哪有那么多钱”。
“我们含辛茹苦供你上大学出人头地,你是姐姐,帮衬父母扶持一下弟弟不是应该的吗?”刀子顺着听筒一刀一刀扎在她的心上
“我也是你们的孩子,我从初三开始就利用寒暑假打工赚生活费,大学的学费是我自己贷款付的,生活费是做兼职赚来的,黄沐遥委屈地吼着,我实习工资低,毕业了还贷压力大,你们做父母的有帮忙还一分吗,每个月的发薪日工资还没到账,你们的夺命连环电话就来了,有这么做父母的吗”。
“你翅膀硬了是吧,我们养你那么大就是为了气我们,不孝顺我们的吗?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生你”
黄沐遥低头,泪珠一颗一颗滴落在胸前,将音乐音量调至最大声掩着哭声。
黄沐遥后来想着,人呐,还是得有很多钱,不然哭的时候水龙头都不敢开,水费贵着呢。
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路越瞧着她神情严肃,“不孝?”,她有理有据道:“知府大人父亲允诺我在先,却临阵变卦,我争取自己的正当利益有什么错?我就该打碎门牙往肚子里咽?哪门子的孝道”
“伶牙俐齿,二叔怒道:“顶撞长辈”。
“二叔,昨日之事我耳闻目睹,岳父大人平日里宽容待人,大喜之日,府里上下满心欢喜,难免有些懈怠,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沐遥重诺,一场欢喜误会”。
老侯爷也出口赞扬黄沐遥,路越瞧她脸色稍缓,借了个由头将她带离。
黄沐遥坐在榻前背对着他,委屈的低着头,手指在膝上交互扯着“谢谢你替我解围”。
“夫人放心,这屋里的嫁妆都是你一个人的,你要不放心,本世子今夜开始便睡在门前替你守着”,路越打趣着。
黄沐遥侧身回来,试探地问:“世子,府里的财政大权在谁手上呀?”。
路越瞧她一副掉进钱眼里的模样,不禁地想逗逗她:“候府的财政大权自然是握在本世子手中,府里的吃穿用度的账目皆经本世子的手,打理万贯家财费心劳力啊,这若是有人能替我分忧.....”,说着,扶额撑在桌沿。
黄沐遥心神领会,小跑至他身侧,殷勤地替他按着脑门,自荐道:“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是夫妻.....”,话音未落,路越伸手回拉一把将她拽入怀里,调笑道:“夫人所言不对,是表面夫妻”。
绯红染透了耳垂,而后散至耳廓,黄沐遥的瞳孔放大,“这么帅的脸还靠的那么近,是想引人违法犯罪,强取良男吗”。
“咳.....”路越感觉脸颊渐渐温热,将她放开,黄沐遥起身拂袖,嘟囔道:“堂都拜过了,表面夫妻也是夫妻,还能赖账的吗”。
院外的茉莉花香飘进了屋里,细声细语也入了耳,他扬起了嘴角。
月下乌鸦黑影成群,停落角檐,哀啼不停惊了打更人,断了侯府魂。
路越双眼通红肩膀软塌地坐在床榻前,眼前之人永远长眠,未留下一字一言,侯府的天塌了。
唢呐声响,纸钱撒向黄泉路,路越绷着一口气操办了老侯爷的葬礼。
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味道,仿佛故人从未离去,可已空无一人,只有争执。
“老侯爷缠绵病榻多年,我们长房最为尽心尽力,你们凭什么相争”。
白幡随风动,青丝散面,路越屈着双腿靠坐着檐柱,黄沐遥抱着厚重的账本无声陪在身侧,共听面具被一层一层撕碎的声音
“我们二房晨请晚安,常日侍于榻前,劳苦功高”。
“无须多言,侯府钱财应均分三房,从此自扫门前雪”。
廊下的铁铃零零作响,廊下走来一对爷孙,默泪的老者牵着放声大哭的小孩,稚童不懂天恩惋惜嘉奖卷,只见堂前置棺木,棺内是世子世子妃残缺的尸身和染血的铠甲,南梧十二年,路烨世子,世子妃双双战死沙场,守住了南境。
“祖父一生戎马,年岁渐高备受伤病折磨,常年卧榻,侯府的各项支出渐渐使库房空虚,府中子弟只我一人入仕,侯府往日的荣光被年岁消磨暗淡”。
“钱财乃身外之物”,黄沐遥从来不认同这句话,父母把她当作ATM机,老候爷未过头七,屋内争吵愈演愈烈,不惜恶言相对。
“吵够了没有”,路越腮边微动握着拳强压着怒意,众人争执戛然而止,“你们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突觉他的背影那么单薄,黄沐遥心生酸涩,亲人刺出的刀沾了毒。
“那本世子便告诉你们,侯府早已中空,分文不剩”。
“一派胡言,占为己有为真”。
黄沐遥送上账本,“账本里清晰地记着候府多年的每一笔账,只出不进,若非朝廷恩赐厚葬祖父,这场风光的葬礼只会是幻影”。
翻了一页又一页,贪婪的嘴脸逐渐爬满不相信现实的质疑,“世子掌管着账本,少添一笔多添一笔不过在笔墨一挥间”。
“何必上演监守自盗的戏码”。
账本被扔至地上,“燕卿,侯府不是你一个人的,库房也并非你的私库,你虽承袭了世子之位,但侯府容不下你的一言堂”。
朝夕相对的亲人露出了獠牙,团团围住他企图撕咬他,“今天若是不将府中财物交出来,莫怪我等不念亲情”。
“住口”。黄沐遥破口大骂道:“你们还是人吗”。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将厄运带来侯府,不过刚过门几天,老侯爷便驾鹤西去,有何脸面留在侯府”。
黄沐遥怒火中烧,上前对阵,路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护至身后。
怒意染红了眼尾,“沐遥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容不得你们污言诬蔑”。
上位者的口吻沉稳冷漠,细数陈年新时的不堪。
“我父世,母妃战死南境,朝廷抚以黄金万两,珍宝数件,成了供养你们的源泉”。
“两位叔叔流连温柔乡,府外豢养外室,屡次强抢民女,东窗事发以钱财平息”。
“婶婶们,侯府早已没落,为了满足你们的虚荣之心,奢靡无度,吃穿用度所用银两皆一笔一笔详记在册,哥哥们屡次落榜,以重金谋得一官半职,却毫无进取之心,仗势欺人丢了官职还伤了百姓,糟践祖父颜面,偿以钱财才得以平息事端,你们多年来吸着我父世,母妃的血,罄竹难书,若各位当真要算,本世子今日便奉陪到底!”
路越的眼神犀利而坚定,如同寒冬中的冰雪,透露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惧怕。
黄沐遥吹灭了烛光,他在黑暗里宣泄失去至亲的痛苦和委屈,她提灯守在院外不许他人窥破他的脆弱。
“和离书?”黄沐遥瞪着眼。
“祖父与你外祖父定下你我的婚约,如你所言,我们之间不曾有过情意,侯府的现状你已知晓,那日你一反闺阁女子常态,大庭广众之下怒斥母家争回了属于自己的嫁妆,勇气胆识过人,想必离了候府,也不会任人欺凌,委身侯府对你不公”。
秋千悠悠地荡着,叶子一片一片地掉落在地,“离.....”。
手中只剩一片,“不离”。
“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不幸中的幸运是落入小姐的身躯,尽管这个小姐娘早逝爹不爱,但吃穿不愁”,黄沐遥认真地考虑了两天,“我不同意和离”。
“为何”,路越颇有些意外。
“若我与你和离,黄府再无我的容身之处,侯府也不再是我今后的栖身之所,且我一介女子,身怀财物易招来祸端,而我相信”,黄沐遥坚定地看着他,“你可以护好我”。
路越起身拂袖,应道:“从今天开始,本世子搬入东厢房,这间屋子便让给你,平日里尽量避开他们,免生事端,有任何事可寻我”。
黄沐遥避开了府里所有人,开启了休假模式,天天出府见识市面,南烟楼不愧为京城第二名楼,连续两天,黄沐遥还未能尝遍楼里的菜肴,一口青梅绿冰酿入喉,蹭着隔壁雅间悦耳的琴声,“不做社畜的日子才是人应该过的日子,这才是生活”,黄沐遥一脸享受。
灯笼点亮了街道,黄沐遥瞥见了熟悉的身影,一路跟随至一家衣坊,窥听了路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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