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过晚饭，周旭阳又拎着小黑袋子把顾随安从家里给叫了出来。
“嘭”地一声，烟花在夜幕中炸开，还没完全消散，下一声鸣又在漆黑的天空中绽放，彩色的烟火是那样的漂亮。
“快看，村里有人放烟花”
两人仰头看烟火，同村里其他人一同欣赏着这意外的惊喜。
连着十几声炮响，只余留下一阵白烟，周旭阳还在看，直到再没有烟花炸开才回过神。
看完别人的大型烟花再看手里的小烟花感觉好小。
“看完别人放的，现在该我们放了”
“嗯”
尽管天黑，但是由于放过烟花的缘故，路上多了些从家里出来的人，相互讨论着刚刚的烟火。
没有路灯，他们就拿着手电相互照，黑夜当中穿插着很多光束，小孩拉着大人的衣角笑闹。
道路的两旁种着不整齐的杨树，因着是冬天，掉光叶子的树枝横在枝头，张牙舞爪，倒是没有恐怖气氛，倒是添了一丝热闹。
周旭阳拿出烟花放在地上：“咱们放这个。”
燃着的香触碰到引火线，“呲呲”的火花冒出来，他赶紧跑到顾随安旁边，“看啊！”
喷薄而出的烟花有半人高，一瞬间照亮了周遭一小片，橙色的烟花先后迸溅然后熄灭。
顾随安看着烟花，唇角勾起，眼里都是笑意，垂在一侧的手勾住了周旭阳的手腕，然后握住。
“好看”
小孩拉着大人的衣服，拽了拽，眼里都是渴求：“妈，我看到旭阳哥放烟花，我要去看。”
女人朝这边看了过来，顾着和别人说话，敷衍了两句：“去吧，去吧，别给人添乱，我一会儿叫你，你就回来。”
“妈，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看”，女孩穿着小花棉袄咧嘴笑，门牙缺了两颗，说话总漏风。
两人正放的欢快，顾随安正打算掏手机拍两张照，就见两个小孩手拉着手跑了过来，扑腾扑腾地又跳起来。
走进看，小男孩还冒着鼻涕泡：“旭阳哥，我也要看你放！”
“旭阳哥，我也要”
周旭阳被两个小孩抱住腿，他正乐呢，准备让这俩小孩也放个看。
顾随安眉头狠狠地皱了下，大步跑过去，也没管一边的烟花，两小孩正拍手尖叫。
只见他一手扯过小孩的胳膊，小孩吓的呲哇乱叫，小短腿乱蹬，眼里含着大泡泪水。
周旭阳正教小女孩放烟花，就听见这边的动静，问道：“咋了？看小然哭的。”
顾随安冷着脸没说话，掏出纸巾糊在小孩的鼻子上：“擤出来。”
“哇哇哇，我，不要，我要找阿妈，你打我”
顾随安见小孩被吓的不轻：“擦完鼻涕，就给让你放烟花。”
“呜呜呜，擦鼻涕”，小孩哽咽住，周旭阳拍了拍小孩的背，“哈哈哈，等会儿给你放个大的。”
看给小孩吓的，鼻涕泡都要吹出来了，顾随安挺凶，吓小孩有一套。
小女孩站在周旭阳背后，搂住他的腿，怯怯地看着顾随安和周然。
周然擦完鼻涕赶紧跑到周旭阳后边站着，他低头看，两个小孩各抱一个：“哈哈哈哈，先放开，现在开始放了。”
顾随安站在周旭阳旁边看这俩小孩吓的不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弯下腰：“别哭了，我给你道歉，吃个糖。”
“我没见过你，我不吃不认识的人给的糖”
周然伸出去的手听见女孩的话之后，把手背在背后，抿着嘴。
“随安，你好像个人贩子”
“不能”
周旭阳忍住笑接过顾随安的手里的糖，分给两个小孩：“拿着，这个大哥咱们村的，叫哥，不然这烟花可就不让放了。”
俩小孩眼睛滴溜溜地转，接过糖果放进口袋里，齐齐地喊：“哥。”
“嗯”，顾随安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瓜，一抬眼就看见周旭阳跃跃欲试的眼神，大手转移到了周旭阳头上，揉了又揉。
周旭阳看这俩鬼机灵，还挺聪明，但是，顾随安不能厚此薄彼，摸了她们两个，也不能忘了自己，他和他才是关系最好的。
“放喽！”
抓着小孩的手拿着香，点燃之后。抱着小孩瞬间跑开。
“哈哈哈哈哈，放烟花喽！好看，好看”，周宜拍手蹦跳着。
因着俩小孩的加入，没一会儿就放的差不多了。
“周然，回家喽！”
“周宜，回家睡觉喽！”
俩小孩牵着手相伴跑向自己的母亲：“旭阳哥，哥，我们走啦！”
“行，明天再来找我玩哈，回去吧！”，周旭阳对着他们挥挥手，伸了个懒腰。
“随安啊！好困，我也要回去睡了，剩下的你先拿着”
“好”
两人把垃圾收拾好，放进一旁的袋子里，各自回家。
“哎，对了”，周旭阳抓了抓头发，叫住顾随安，“随安啊！我爸明天回来，我要去接他，我明天中午不在家。”
顾随安顿了下回道：“好。”
躺在床上，周旭阳终于有时间想那个问题。
听到那个回答之后，他并不是毫无反应，不单单是指认知，心像是游戏卡顿了一样，停滞了片刻后，疯狂跳动。
黑漆漆的夜里，不安跳动的心，手蜷起又松开，看着一处，做着斗争。
只是存在而已，事实上距离的很远，更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这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要是有精力就好好学习！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乱哄哄的炸开锅，再说了，哪些反常可能只是因为从来没有向谁那么亲近过，再等过段时间，也就淡了。
辗转反侧，盖在被子上的棉服被甩了下去，只听“啪嗒”几声，他拉开灯，刚捡起外套，就见地上滚落着几颗糖果。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怎么不知道，复又摸了下口袋，两个口袋都有！
顾随安这放东西悄无声息的，怎么像个小偷，他怎么像个被偷的冤大头，对啥毫无反应，毫无感觉。
顾随安靠坐在床上，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看来看去，无外乎就那几个，怎么也看不腻。
月亮一半被掩盖在云层里，悄悄隐藏着心事，另一半做着日常的工作。
……
“老爸”
周旭阳冲过去揽住周爸的肩膀，他已经长的比周爸还要高。
“旭阳，大哥”，周爸叫了下自己的儿子和身边的男人，男人是周爸的大哥。
周大伯开着三轮摩托车，对身后两人说：“有什么话回家再说，赶紧上车。”
“好”
周旭阳接过周爸的包放进车里，两人安安分分坐进车里。
没一分钟，又说起来。
周爸因为在外边干工地，风吹日晒的，黑瘦黑瘦的，脸上还遍布褶子。
他笑着拍周旭阳的肩膀：“儿子，我可听你妈说了，你成绩进步很大，有出息，将来考个好大学，娶个好媳妇，生个大胖儿子，我以后就和你妈天天照顾他。”
周旭阳本来还很高兴，一听到娶媳妇，脸瞬间红了，红了之后又变得大白，打着哈哈：“昂，爸，我会好好学习的，一定会考个好大学。”
他不想说什么娶媳妇什么的，莫名的就是不想说，萦绕在嘴边敷衍周爸的话被避重就轻。
“好啊！我儿子有本事”
周爸笑了起来，那褶子更显眼了，头发上也有了些许白丝，他知道他爸年级已经不小了，心不住地纠结起来。
“放心吧！我将来要找个好工作，带你和我妈吃香的喝辣的，带你们也去看看好风景”
开车的中年男人开口问：“咋地？带你爸妈，就忘了大伯？”
周旭阳笑起来：“那不能，大伯，到时候把咱们全家都接过去看风景，咱们也去京城去看看红色信仰。”
“哈哈哈哈，旭阳，我可记住了，可别到时候忘了，我可是要提醒的”，周大伯笑起来，这小子怪会说话。
“哥，明浩和敏子回来没？”
“他们要过完小年才能回来，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热……”，周大伯想到了什么，突然噤声，另外两人也不再说话。
周旭阳看着旁边卖烧饼的喊出声，打破了僵硬：“大伯，我想吃烧饼。”
“行，咱们都还没吃饭，下去吃个早饭”
“好”，周爸附和。
三轮摩托车停在一边，三人坐下来，要了几个烧饼，三碗胡辣汤，一斤油条，六个肉盒子。
周旭阳专门给要了个袋子，把一个肉盒子和一个烧饼装进去放进包里。
周大伯笑周旭阳小孩心境：“怎么着？还连吃带拿的，想吃就多要点。”
周旭阳尴尬了下，立马抬起头理直气壮：“大伯，啥叫连吃带拿？而且，这还是我付的钱呐！”
周大伯气笑了，理了理袖子：“得，就不该让你个小兔崽子付钱，隔这拿乔你大伯，我看你是皮痒了。”
“哎，那不行，我爸还在这呢！要教训那也是我爸，您这叫越俎代庖”
“别给我扯那些咱们乡下人的不懂得话，大志？”
周大伯扭头看自己的弟弟周大志，只见他吃的正香，一口一大半。
还没一会儿，桌子上的饭被吃了大半，周爸抬头，笑眯眯地说：“哥，我吃饱了。”
周旭阳和周大伯愣神了片刻，好家伙，他们俩隔这斗嘴，最大赢家是他爸，他爸已经吃饱了。
两人你争我抢，旁边桌的人震惊坏了，太割裂了，刚刚还骂骂咧咧，现在只顾着往嘴里塞东西，跟没吃过饭一样。
“大伯，我是您侄子，这肉盒子我就吃了，您要是想吃就自己掏钱，我口袋空空可没钱”
周旭阳筷子夹着一半，另一半被周大伯夹着。
“兔崽子，我是你大伯，今儿个也是巧，今天出门没带钱，还没吃饱，你们年轻人要懂的孝顺”
周大志看着两人为了一个肉盒子争来争去，无奈地又去买了一个放在两人面前。
周旭阳给他爸竖了个大拇指，快速夹走热的送进嘴里：“大伯。我胃不好，我吃热的，这个您就吃吧。我吃不完。”
周大伯只能把剩下的一个吃了，还狠狠瞪了一眼周旭阳。
周旭阳耸耸肩无所谓，他大伯就这个脾性，好玩还犟。
回到家后，还没等到周爸给分礼物，他背着包一股脑跑到顾随安家里，只见他们家门前围着一堆人。
还停了一辆黑车，看着就不便宜，一个穿着考究的人站在人群里和他们说笑，旁边站了个气质卓然的男生。
他看了眼自己书包里的东西，一侧的手攥紧，无措地望向人群，才垂下眸敛去其中的情绪，转身回家去了，他现在应该……不需要吧！
人群中的顾随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去，空空地，什么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