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阳顿住有些不知所措，猛地垂下头，脸爆红，不知道这人笑什么，不就是个称呼。
红包被捏的皱巴巴的，他坐下来扇风，顾随安也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来，转过头好笑地看着身侧的人：“能再叫一声么？”
“叫什么？”
“再叫一声称呼”
一想到“哥”这个称呼，莫名羞耻，他捂着侧脸看向一边，红的滴血的耳尖暴露了他此时的心绪，闷闷地嗓音传来：“不要。”
顾随安看向旁边别扭的人，指尖点了点桌面，和他打商量：“那转过来？”
周旭阳热的发慌，红着脸转过来，突然一手贯住顾随安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这一边，按在自己肩膀上：“转过来了！”
顾随安措不及防地倒在周旭阳肩膀上，视线停留在周旭阳红的冒烟的脖子上面，低低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什么”
周旭阳死死地按住顾随安不让他起身，誓死不能他看见自己这脸冒烟的情况，只是脖子那处被温热的呼吸喷洒，痒的厉害，但又不想他看见自己这囧样，只好忍着，腰身却往旁边躲了下。
“喘不过气了，松手好不好”，顾随安伸手握住他在桌面上的手腕。
一听喘不过气来了，周旭阳立马松开手：“你没事吧？我……刚有点激动。”
“没事！”
突然就不说话了，两人安安静静的。
顾随安的手还在握着周旭阳的手腕，能感受到脉搏传来的剧烈的心跳，周旭阳埋头在桌子上，恹恹的。
“怎么了？”
“没有”，周旭阳声音仍旧闷闷的。
“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顾随安松开握着的手腕，轻拍了下他的背。
窘迫的心情在此时达到了顶峰，顾随安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过的事儿，其实不然，实在是脸上的热度降不下去，有些不好意思。
“困了？”，顾随安翻着桌子上的书，瞟了一眼旁边的人。
“没有”
“那怎么不起来？”，顾随安大手摸上周旭阳的头揉了揉。
“你不要叫我，我再趴会”
“好”
周旭阳趴在桌上进行着自我催眠，脑海里想着知识点，串着串着顾随安的脸又出现在脑海里，烦死了，他玛德，顾随安怎么就长的这么好？看不腻，耽误人！
转头换了个方向，离顾随安远点好了。
“今年要来我家吃年夜饭吗？”
“不了，去大伯家吃”
顾随安看仍旧趴着，眼里都是笑意，闲不住的手又摸了上去，揉了揉感叹，手感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你不要摸我的头”，周旭阳又往旁边移了移，想要赶走顾随安的手。
“早上起床还会背单词？”，顾随安收回手，又翻了一页。
“今天早上没背，过年的时候想歇会儿”
待热度降了下来，周旭阳从桌子上抬头，脸上都压出了红印子。
“哈啊！好累啊！”，一起身就靠在椅背上，伸伸胳膊，扭了扭脖子，看向一边看书的顾随安。
这个人真挺牛的，不管身处什么环境，只要有一本书就能静下心来，安安静静地沉在一角，不受任何影响。
大家都对爱看书的人叫书呆子，可顾随安没有那种呆呆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沉敛的气质。
然而，每次看见他看书的时候，总想皮上两下子，他歪倒在顾随安身上，笑了出来，打扰别人看书挺没品的，但是挺高兴。
“随安啊！随安啊！……”，一遍又一遍地叫着顾随安，手揪着他的帽檐，一下又一下，乐此不疲。
顾随安放下手中的书，无奈地把人从背后拎到前面来：“安静点！”
他趴在桌子上，手指戳了戳那本书，态度强硬：“不，谁让你刚吵我，这叫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是这么用的？”
“不是”
顾随安看着无理取闹的周旭阳，还是合上了书，揉了揉他的额发。
“今天早上做了什么？”
顾随安的本家不在周家村，本亲也只他们一家，自然没有祭拜祖宗那一套礼仪。
周旭阳垂下眸子，流露出脆弱的气息。
“祭祖去了”周旭阳靠在顾随安的肩膀上，“但是我心里很闷，不得劲！”
“怎么了？”
他看着房梁，这一刻他想说出来那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不想再一个人独自神伤，想要说出来，这事压的人心里好难受。
他把下巴磕在顾随安呢肩膀上，放轻声音，“你可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小叔。”
“嗯”，顾随安靠在椅子上，听周旭阳说话，余光一直看着他的神情。
“我今天啊！去祭拜我小叔了，和我大伯他们一起，你肯定很疑惑我爸爸，大伯还活着。小叔怎么会死呢？”
“对啊！怎么就死了呢！”，周旭阳喃喃道。
顾随安揉了揉他的头，手指点了下皱起的眉心。
“爷爷老来得子，有了叔叔，家里人都很宠爱他，送他去了学堂，叔叔很争气，学习也很优秀，我出生的时候，叔叔已经上了六年级”
“那时候，我爸和我妈很忙，都在外务工，我住在爷爷家里，和大伯小叔他们一起生活，小叔对我很好，会给我讲很多道理”
“看见那个书架了么？那是小叔给我做的，里面有一部分书也是他弄的”
顾随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书架上的书满满当当地。
“我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跟着他学了很多东西”
说着说着，周旭阳的眸子里噙满了泪水，滚烫的，悲伤的泪水，只是还没滑过脸颊就被擦了去。
顾随安想制止周旭阳继续讲下来，话到嘴边，也只是拢了拢他的肩膀，让他讲下去，说出来会很好。
“我还记得，那个暑假，我表现很好，拿了奖状想让他看看，可是，当我进去的时候，家里传来了哭声”
那个时候的周五晚年纪还小，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哭，他拿着他的小奖状飞快跑回家，炫耀的心被屋里悲伤的气氛所覆盖。
“直到那之后，我再也没见着小叔，再大一点才知道，那灵堂里面躺的是我那小叔”
“你肯定疑惑，小叔好端端地怎么会死呢？”
顾随安抬手给他擦眼泪，又给他擦鼻涕，仿佛在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的小孩。
“因为他杀了人，被车撞死了”
当他知道小叔杀了人被车撞死的时候，根本不相信，他那乐呵呵的小叔会杀人，一时陷入恐惧和自我怀疑中，他一直相信小叔是无辜的。
又大了一点，他问了他堂哥和堂姐，才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小叔和他对象本来说好一块上大学，在拿通知书的那天，小婶被一个喝醉酒的中年男老师给强，奸了”
顾随安瞳孔缩了缩，没想到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我小叔找到欲自杀的小婶，了解了事情后，用砖头一砖一砖拍死了那个男老师，那天晚上两人吓坏了，想要去外地逃避，结果被车撞死了，双死”
小叔他对象和小叔没有订婚，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周旭阳还是想叫小婶儿，仿佛他们在地下已经结过了婚。
周旭阳捂住眼睛，说出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情绪依旧低沉。
他想过无数种假设，但是没有哪一种像现在这样。
他想问，为什么不报警，这男老师为什么这么该死？小叔为什么这么冲动？小婶儿为什么要遭受这种侵害？为什么那个车子要开在那条路上？
顾随安说不出安慰的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慨叹小叔的遭遇，悲伤这种双死的结局，可这于事无补，只能徒劳地伤心。
明明是大年三十，该是个喜庆日子，无形的悲伤笼罩在两人上空，相互依偎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安安静静地，靠了好一会儿，顾随安看了眼手表，拍了拍周旭阳的头：“到饭点了，我要走了！下午我再来找你！新年快乐！”
他抬头看了眼顾随安，眼睛红红的，酸涩难受，肯定又红又肿，他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的这么伤心。
现在哭完了，也没有刚刚那么难受，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一个大男人哭唧唧的，不符合身份，又纠结该怎么给自己找补。
“昂，好”，周旭阳垂下头，随即想到什么，定定地看着顾随安：“今天的事儿不许说出去，也别说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不符合哥的身份。”
刚刚哭的就要碎了，现在活络起来，顾随安笑了起来，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发。理了理衣服：“好。”
“随安啊！不在这吃饭了？”
“不了，婶儿，我回家吃”
“那行吧！有空再来玩儿”
“好”
门外边传来他妈和顾随安的对话声，他眨了下眼睛，拿过柜子上的镜子，照了照，嗯，就是眼睛有点红肿，嗓子有些哑，其他的没什么。
“旭阳，出来吃饭了”
“好，妈”
周妈煮好了饺子，盛了好几个小碗上供，点燃了的香插在香炉里。
院子里周爸把炮铺展开，周旭阳把点燃的香递过去，周爸点了引子之后，立马退到一边。
三人站在门口捂着耳朵，看炮炸开，“噼里啪啦”的，红色的炮纸洒满一地，喜庆热闹极了。
这一刻没有悲伤，没有不快，有的只是新年带来的快乐和美好祝福。
村里也都响起噼里啪啦的炮声，顿时半空中生起了白色的烟雾，炮味和香燃烧的味儿弥漫在空中，其中夹杂着饭香。
“过年喽！”
“吃饭，吃饭”
“哈哈哈哈哈哈”
“新年快乐”
“……”
“爸，我去捡一下没炸开的炮”
**十年代的时候，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是要去学校拿的，跟现在填好邮寄地址直接送到家门口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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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