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爱在翡冷翠(2)

2009年一月三日。

“呜呜呜。”

王嘉元被张车一泼完冷水后,浑身湿透,哭着躲回了宿舍。

“嘉元。”

王嘉元大学四年唯一的朋友陈慕云急匆匆赶了过来,隔着被子喊他。

王嘉元听到声音,更紧地将头埋在了他粉色碎花的小被子里。

望着不厚的棉被里隆起的小小人影,一抽一抽的背影,陈慕云百般怜爱,轻手轻脚将手搭在了他后背上,用堪称哄骗一样的语气,柔声安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害你受了委屈,我已经教训过张车一了,他说他待会就过来跟你道歉,乖,不哭了。”

真正让王嘉元感到委屈的并不是被张车一一盆冷水泼在了头上,而是季怀措刚刚居高临下,充满轻蔑的目光。

王嘉元并不知道他什么地方得罪了季怀措。

明明自此大一入学,被季怀措骂完死人妖之后,王嘉元每次见到他,都是避开他走的,他从未得罪过他,他凭什么还次次都用轻蔑地看着他。

王嘉元既委屈又难过,哭得不能自已,陈慕云所说得话,王嘉元一句都没听进去,死死将头埋在被子,低声呜咽,就跟路边被人遗弃了的小奶猫一样,好不可怜。

陈慕云听着心疼不已,脱掉鞋子,爬上王嘉元的床,与他并排坐,隔着被子搂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乖,王嘉元,乖,不哭了,这事都赖我,是我没有考虑清楚,让你受委屈了。”

王嘉元是因为季怀措轻蔑的视线而泪流不止,陈慕云不明所以的安慰,并没有安慰到王嘉元的心坎上,王嘉元躲在被子里哭到缺氧,满眼泪的拉下被子,一抬头便瞥见季怀措正居高临下地站在他对面,一脸轻蔑地看着他。

王嘉元不觉着他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季怀措,不懂他为什么每次都要用这种宛若看什么垃圾一般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觉着很委屈。他本就没干透的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不是我说你。”眼见王嘉元哭成了泪人,季怀措无动于衷地靠在书桌上,对陈慕云道:“明知道他像个女人一样,一点小事都能哭一宿,你还让他去你们宿舍洗澡,你不知道张车一最讨厌长得像娘们一样的男的了吗!”

季怀措语气轻蔑,王嘉元被狠狠中伤到了,眼泪大颗大颗滚了下来。

“哇……”

王嘉元不在低声呜咽,趴在床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季怀措!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看见王嘉元哭得越发厉害,陈慕云大怒,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没有穿,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提起季怀措衣领,打抱不平道:“我不觉着嘉元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把你轻蔑的语气收收,这件事里,嘉元才是受害者!你不该用这种语气说他!”

“受害者?呵!”季怀措轻蔑地笑了一下,歪头打掉陈慕云的手,目光意味深长的在陈慕云与王嘉元身上流转了一番,转身往阳台走去,道:“无所谓了,谁爱是受害者谁就是,我管不住,我去洗头,在我出来之前,你必须给他哄我,我不想一晚上都听他嚎啕大哭。”

说完,季怀措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嘉元一眼,才往阳台走去。

王嘉元趴在与他被子同色系的粉色碎花棉床单上嚎啕大哭,他的眼泪将他身下一大片床单浸透。季怀措离开前,意味深长是眼光他并没有看到,反倒是陈慕云,他瞥到了季怀措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意,追了出去,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季怀措?”

“什么什么意思?”季怀措从阳台洗手池下堆叠的一堆盆里抽出一个上面印有卡通草莓图案的粉色塑料盆,放到水池上,打开水龙头,带着寒意的冷水缓缓流进盆里,不多时,季怀措便接了满满一盆。

“你别给我装傻充愣。”陈慕云道:“我认识你也有六七年了,季怀措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太清楚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嘉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王嘉元。”季怀措冰冷地将一只手伸进盆中试了试,刺骨的寒意瞬间弥漫在了他的指尖上,季怀措被冻得激灵了一下,满意地将手拿出来,道。

“你别在这给我装蒜,季怀措。”陈慕云比季怀措高,单手拎起他的衣领,目光凌冽地指出来,“你看嘉元的眼神不对劲,你想对他做什么?”

“你这话说得,真是怪好笑的,什么叫我装蒜。”季怀措从不屈居人下,又一次冰冷地打掉陈慕云的手,斜眸往上一睨,居高临下道:“你不要以为你对王嘉元有意思,这世界上的男人就全对王嘉元有意思,王嘉元有什么好的,长得像女人吗?呵……”

季怀措轻蔑一笑,“我有找他的份,不如去找个真女人。”

季怀措话里话外的轻蔑,让陈慕云感到极度生理不适,他举起左臂,冲季怀措扬起了拳头。

“咦?就你一个吗?你男人呢?”张车一泼王嘉元冷水时,陈慕云不在,陈慕云回来,听到张车一一盆冷水泼到了王嘉元头上后,怒不可遏,当场拎起张车一的衣领,两记老拳不偏不倚打在了他脸上,张车一还算端正的面孔被陈慕云打花,王嘉元听到声音,抬起哭到红肿的眼睛,扭头朝床外瞥,便看见张车一眼眶底下乌青一片。

“真是有够我见犹怜的。”张车一环顾了一圈四周,见陈慕云不在,泄愤道:“怪不得勾得陈慕云要死要活,以陈慕云的块头,他那东西应该挺大的吧,他操得你爽不爽?”

王嘉元长这么大,从未听过如此污言秽语,他沾满眼泪的昳丽面孔瞬间涨得通红。

“你他妈在哪胡说什么!”与季怀措在阳台对峙的陈慕云在听到张车一推门的声音后,推门走了出来,面对张车一的污言秽语,陈慕云怒不可遏,冰冷喝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张车一刚挨完陈慕云毒打,内心十分记恨陈慕云,闻言,豁出去道:“我说错什么了?难道不是吗?操他爽不爽,我看他长得跟个女人似的,操起来是不是女人一样啊,陈慕云。”

“你……你胡说什么!我和慕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陈慕云是王嘉元唯一的朋友,王嘉元被气哭了,道。

“我胡说?!”车天一嗤笑,“到底是我胡说,还是你们敢做不敢认,我们这栋宿舍楼,有谁不知道你这个骚.货勾引了陈慕云,怎么样,陈慕云操得你爽不爽?”

王嘉元没想到其他人在背后,竟然是这样诋毁他和陈慕云的关系,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瞥见王嘉元红白相间,陈慕云怒不可遏,冲过去拎起张车一的衣领,道:“你看,我他妈今天撕不撕烂你这张贱嘴。”

“都让一让,让一让。”陈慕云正要动手,下一刻季怀措端着一个盆出来。

季怀措故意将盆高高举起,与他双眼平齐。

陈慕云听到声音,下意识往左闪了一下,张车一没能闪得及,挡在了季怀措的必经之路上,季怀措端着盆走到他面前,故意将盆中的冰冷彻骨的凉水,冷冷泼在了他身上。

“哎呦!”张车一怪叫一声,一步跳开,怒呵道:“你干什么,季怀措!”

“我……我……”季怀措单手拎着盆,装作无辜道:“我什么都没想干,我只是想洗个头,都怪你,天一,谁叫你挡在了我必经之路上,哎呦,这事弄的,赶紧擦擦。”

季怀措将也不知道是谁的擦脚布递了过去。

张车一一接过,一股庞臭的味道只逼脑门,熏得张车一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

“你!”张车一已经看出季怀措就是故意的,怒不可遏,祭出饱积怒气的一拳,直冲季怀措面门而去,季怀措冰冷地举盆格挡,张车一一拳打在了塑料盆上,冬天,塑料盆非常脆,张车一被震得手臂发麻,正准备收手,季怀措反手,一盆砸在了他肩膀上,发脆的塑料盆,经此一击之后,竟生生从中间碎开。

张车一从未想过,一向不声不响的季怀措,动起手来竟会这么狠,有些发懵,怔怔摇了摇头。

满眼泪的王嘉元同样发懵,茫然地看着,单手拎着碎掉的塑料盆的季怀措,怔怔道:“季……季天才。”

季怀措听到声音,敛下眼睑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走,闻风赶来的辅导员,看着地上塑料盆碎片,一个头两个大,询问双方道:“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来说。”季怀措抢占先机道:“就是我准备洗头,端着盆出来,张车一挡在我面前,我一不小心,将盆里的冷水泼到了他身上,他气不过一拳砸向我,我同样气不过,一盆砸向了他。”

听完,感觉只是同学之间小打小闹,辅导员长松一口气,回过头指向张车一和季怀措,“你,跟你,和我去办公室。”

“好,导员。”季怀措应下,去穿衣服,辅导员出去等他,季怀措的铺位就在王嘉元对面,季怀措走过去,取下挂在床柱上的羽绒服,熟稔地穿戴好后,临走前,路过王嘉元,道:“我已经帮你泼回去了,你不要在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了,你哭的我真的快要烦死了。”

季怀措轻蔑的话语,比之前张车一用冷水泼他,用腌臜的语言骂他,都让王嘉元难受。

“呜呜呜……”

王嘉元怔怔望着季怀措离开的高挑背影,呜呜哭泣。

“嘉元。”看见王嘉元又哭了,陈慕云回过点味来,怔怔走过来,坐到王嘉元床上,将手轻轻搭在王嘉元后背上,道:“你怎么又哭了?是因为怀措吗?你喜欢他?他的话让你感到伤心?”

比起回答陈慕云的问题,王嘉元率先想到了张车一的话,这栋楼是个人就知道他和陈慕云有一腿,王嘉元不知道这种谣言是从那传出去的,但他知道他应该抑制这种势头,以免给陈慕云造成不好的影响。

王嘉元从陈慕云手下挣了出来,急忙扯过被子,重新将自己裹住。

见到王嘉元如此见外,一抹凄苦的微笑不自觉浮现在了陈慕云脸上。

“你果真喜欢怀措,嘉元。”陈慕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道。

“没……没有。”听到陈慕云说他喜欢季怀措,王嘉元血气上涌,结结巴巴否定道:“你瞎说,我才没有喜欢他,我最讨厌他了。”

“真的吗?”陈慕云感觉王嘉元这话不真,反问道。

“真的,我最讨厌他了。”王嘉元将自己完全裹在被子里抽抽噎噎道:“他最讨厌了,他每天都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我,我明明没有招惹他,他却天天都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我。”

一提起季怀措,王嘉元就委屈的不行,自从大一开学,被他指着鼻子骂死人妖后,王嘉元这三年多快四年的时间,几乎都是避着他走的,他明明从来没用招惹过他,但他却每次都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他,就跟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一样。

王嘉元委屈的呜咽的越来越大声。

“我知道他是天才,他很聪明,他很厉害,他无所不能,我是笨蛋,但他也不能每天都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我,我又没有招惹他。”

听到王嘉元仅是在因为季怀措看他的眼神,他不喜欢,而哭泣,陈慕云空悬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点。季怀措天生卓尔不凡,是人群中的绝对焦点,每一个见过他的人可能都会感慨他脾气差,但又无一例外会被他的睿智、强大、无所不能所折服,如果王嘉元真心喜欢上了季怀措,陈慕云不觉着他有能力可以跟季怀措竞争。

提到季怀措,王嘉元不由得就又想起季怀措望向他时,总是似有似无的轻蔑目光,以及他刚刚离开时,充满轻蔑的话语。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之王嘉元的心里很难受,就跟有一把指甲刀在一点一点剪王嘉元的心,剧烈且缓慢的疼痛,逼得王嘉元泪眼汪汪,他不住呜咽,说一些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

“呜呜呜……他最讨厌了,他整天欺负我……我最讨厌他了。”

晚上八点,季怀措在接受了导员为期三个小时的爱的教育后,终于被放了回来。

他刚一进门,就听到了王嘉元的呜咽声。

“呜呜呜……讨厌!讨厌!他最讨厌了!我最不喜欢他了!”

虽然王嘉元没指名道姓说他最讨厌谁,但听他哭成那样,季怀措猜也猜了出来,王嘉元口中所说的那个的人八成是他没跑了,不悦地揉了揉眉心,狠狠跺了一下脚。

王嘉元非常怕他,换以往,听到他回来了,就算哭得也厉害,王嘉元也会噎回去。

但今天,他已经跺过一次脚,王嘉元却依旧在哭。

季怀措感觉到不对劲,走过去推开依旧坐在王嘉元床边的陈慕云,作势要掀王嘉元的被子。

“你干什么!”陈慕云阻止道。

季怀措没理他,单手将作势要扑过来的陈慕云推开后,用另一只手掀开了被王嘉元裹在身上的被子。

王嘉元依旧脸朝下趴在床上。

季怀措看不清他的脸,但通过他露出来的一点皮肤,看见全身发红,僵硬地将他翻了过来,伸手上去,附在了他的额头上。

从王嘉元额间传来的炽热温度,烫到了季怀措,季怀措猛得将手缩了回去。

“你干嘛?”季怀措虽然不如陈慕云,但却也只比陈慕云矮一点,陈慕云的视线被他挡住了,没能看到王嘉元因为发烧,而两颊泛红的昳丽面孔,怒不可遏道。

“你他妈煞笔吗!”季怀措看着王嘉元因为高烧,而赤红一片,极不正常的面孔,迅速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将王嘉元包住,抱了起来,扭过头去,怒骂道:“你他妈在这坐了三个小时,看不出来他发烧了吗?我要是在晚回来一点,你他妈能给他烧死在这。”

王嘉元的脸红里透黑,宛若爆血管了一样。陈慕云怔怔看着,等他反应过来,季怀措已经把王嘉元抱了出去。

王嘉元之前非常冷,但他没意识到他发烧了,仅觉着是他的棉被不保暖,紧紧缩成一团,眼下季怀措的怀里非常暖,宛若一个小火炉静静煨着他,王嘉元舒适地重新抻开四肢,紧紧抱住季怀措的肩膀,将头贴在他的肩窝。

一股好闻的初雪气息从季怀措身上飘了过来。

王嘉元贪婪地贴在季怀措怀里吮吸着他的味道。

“操他妈!”季怀措抱着王嘉元从学校西南侧门,走出校园后,路上黑漆漆的,一辆车都没有,季怀措站在路边等了五分钟,也没能打上一辆车,反倒是怀里,王嘉元的体温越来越低,季怀措低声咒骂了一句,泄愤一般,狠狠踹了一脚路边的积雪,然后抱起王嘉元便往医院去。

半个小时后,顶着一身积雪的季怀措推开了急诊室的大门。

在往医院赶的路上,季怀措怕王嘉元受凉,病情在加重,将外套都脱下来给他穿了。

以至于等到医院,王嘉元穿着两件羽绒服,裹得跟一个即将过冬的小熊一样,而季怀措却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这一路上纷纷扬扬飘下来的雪花落满了他的肩头,他黑色的高领毛衣上面一片白。

“医生。”季怀措走进医院,面色铁青地呼唤医生道。

护士见他冻得不轻,赶紧拿了一个毯子给他。

季怀措没接,而是将王嘉元支给急诊室坐诊的医生,道:“他发烧了。烧得特别严重。”

“你先别着急,小伙子。”看出季怀措的急切,不算年轻的女医生手脚麻利地解开了王嘉元睡衣的纽扣,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下,然后又将温度计塞到了王嘉元腋下,五分钟后,温度计的水银柱稳定后,女医生吩咐季怀措帮王嘉元把温度计取出来,季怀措照做后,女医生拿过温度计看了一下,道:“三十九度,温度确实不低,不过你也用不着担心,就是普通的伤寒感冒,我给他开点水,吊一下就好了。”

听到王嘉元没事,季怀措长舒一口气。

女医生善意提醒道:“你快回去换件衣服吧,小伙子,瞧你毛衣,都被雪沾湿了,你别你同伴病还没好,你又病倒了。”

闻言,季怀措才感觉到冷。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