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弄鬼

自从屠玉走后,赵德康便觉得哪哪都顺畅,就算是以前看惯的山景,在夕阳余晖映衬下都显得美不胜收,只是这远处怎么来了两个小黑点?

赵德康揉揉眼睛,才发现这黑点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一边在心里骂人,一边扯起嘴角朝屠玉疾步过去,待迎上那二人时,已换上热切笑容。

“来使,还有这位?”赵德康走近看才发现这人的一身装扮,仙风道骨,目不视物,这是?

屠玉笑得比他还盛:“赵里正啊,虽然我走了,但不还挂心桐花村这事嘛,想着闹鬼一事对风水也不好,于是就花重金请了一位天师,帮忙看看。”

赵德康笑容凝固:“这......这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屠玉拍拍赵德康肩膀,笑道:“要得要得,劳烦赵里正将大家都唤出来吧。”

见赵德康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屠玉继续道:“我请的这位天师,可是法力通玄,能窥天机,便是宫中贵人也是给批过命的,若不是跟学宫有些关系,我还请不来哩,赵里正你可是捡到大便宜了。”

这话给赵德康说的一愣一愣的,他倒真有些心动,若是真能把此地的怨气消解一二,也不是不可......

这么想着,他倒也没那么抗拒了:“那来使,天师,你们二人稍等片刻,我这就把村里人都喊出来。”

待赵德康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之后,江了鹤才凑近屠玉耳边道:“你有必要如此夸张吗?”

都说过犹不及,屠玉刚刚那一连夸下来,他都有些羞臊,还好有胡子和白纱遮挡这才不显,可谁能想到赵德康竟然真吃这套。

屠玉摆摆手:“江兄,这你就不懂了,我说的半真半假,真假参半,如此效果才好啊。”

江了鹤语塞,他完全没看出来哪句话才是真的。

赵德康的效率很高,不多时就将村中人聚齐了,不过也有村里人口并不多的原因。

屠玉环视一圈,约莫有三十人上下,**个家庭那样,大多是一对夫妻带着个男娃,没有女娃,也无老人,不过也正常,若是连女娃都会被抛弃,更加虚弱无力的老者又怎么活得下来呢?

见屠玉不说话,只是观察,赵里正心里也有些没底,踌躇开口:“来使,可是有什么不妥?”

屠玉忙回神笑笑:“没有没有,就是看看人来齐了没有。”

赵里正又问:“那我们这仪式什么时候开始啊,毕竟这天色也不早了。”

屠玉答:“这就开始了,很快的。”说完,她拉了下江了鹤的袖子,耳语几句。

赵德康竖起耳朵想听却什么也没听见,只见屠玉说完之后,江了鹤便上了台。

这台子是村中人刚搭出来的,几张木桌简单拼凑,铺上一层床单,就成了做法用的方桌。

桌上只放了一个陶碗,碗中盛的是求子河里的清水。

江了鹤不发一言,从怀里掏出一个旧布兜,伸手摸出三枚磨得发亮的铜钱,他指尖捻着铜钱,口中念念有词,随即手腕一抖,三枚铜钱带着清脆的撞击声,齐齐落入碗中。

铜钱沉底之后,周围观礼的人便无人吭气,都齐齐将目光黏在碗上。

对于众人来说,比起驱邪,这更像是茶余饭后的表演节目,除了赵德康外,几乎无人把这当成一回事。

可紧接着,变化就发生了,碗中的清水,以铜钱为中心,竟晕染开了丝丝缕缕的红,没多时便化为了一碗浓稠血水。

大家自小活在这小山村里,哪里见过这种,不由发出惊呼,还有几个胆小者甚至向后踉跄几步。

江了鹤俯身,嗅了嗅那碗“清水”,眉头紧锁。

赵德康见这幅景象,心中不安到了极点,额角渗出冷汗。

江了鹤直起身,目光一扫众人,最后落在了赵德康的身上,虽知他看不见,但被他扫到的人无一不后退一步。

直扫到赵德康时,他避无可避,被江了鹤厉声道:“血煞盈碗,怨气冲天,赵里正,这村子里,果真有冤魂厉魄在作祟啊。”

赵德康被江了鹤这副模样吓得脸色煞白,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天师,那这可如何是好啊?”

江了鹤又言:“那我问你,这村子可曾发生过大规模的死亡?”

赵德康闻言一哆嗦,但仍眼神闪烁,支吾道:“这前朝赋税压着,又逢天灾**,村子里确实是饿死了不少人。”

“原来如此。”江了鹤长叹一声。

“怪不得这卦象如此凶险,阴怨盘踞,聚而不散,若非今日法眼洞开,察觉此异象,假以时日,必酿成滔天灾殃,全村难安。”

赵德康一听“滔天灾殃”,魂都快吓飞了,扑通一声几乎要跪下。

他见江了鹤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问:“天师慈悲,可有破解之法?求天师救我全村啊!”

江了鹤沉默片刻,半晌,才缓缓开口:“破解之法倒是有一种。”

“是什么?天师请讲。”

江了鹤从袖中取出一卷颜色泛黄、边缘磨损的旧纸卷,展开些许,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赵德康离得远看不清,但屠玉清楚,这就是她从老师那里拿来,又特意做旧的文章。

“贫道云游时,偶得一篇前代高人‘三清道人’亲笔所书的《解冤赋》,此赋蕴含无上道力,专解世间深重怨结。”

“只需将其焚化于血水之中,待净化后取其符水,遍洒于今日在场诸人头顶、肩背,方能暂时安抚怨灵,涤荡污秽煞气。”

赵德康一听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就被江了鹤打断。

只听他话锋一转,继续道:“然此法能解一时之厄,却非长久之计,其效力根基,在于‘止杀’二字!”

“自今日起,若这村子再添一条枉死冤魂,则怨气反扑,必以百倍之凶戾加诸尔等之身,到那时,符水无效,神仙难救。切记!切记!”

赵德康听闻江了鹤肯出手相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顿时大喜过望,连声道:“那就拜托天师了!”

然而,江了鹤却神情严肃地摇头,再次强调:“我方才所言,你可听清楚了?关键在‘止杀’二字。”

赵德康忙不迭地点头,急切保证:“绝对听天师的话。”

得到承诺,江了鹤不再多言。

只见他指尖轻轻一捻,一团火焰竟凭空跃动于指尖上,他将文章边角处点上,火焰吞的很快,纸张边缘处很快蜷缩,燃尽,直到火舌吞了大半页纸,仅剩最后一小截时,江了鹤迅速将它投入碗中。

原本那碗浑浊的血水泡进灰烬后,不过须臾间,血水便褪了色,重新变得澄澈。

而后他又将这碗清水泼洒于众人身上。

眼见做完这一切,赵德康急切地凑上前问:“天师,这便算结束了?”

江了鹤微微颔首,脸色却异常难看,不光额角处渗出细汗,就连身子也微微晃动,仿佛方才那场“法事”抽干了他的气力。

赵德康伸手欲扶,却被一旁的屠玉挤开,她稳稳搀住江了鹤的手臂,低声问:“你没事吧?脸色怎地这般蜡白?”

江了鹤朝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随即转向赵德康,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此法虽已驱散此地怨气,但尚有一事未了。”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陈旧的布兜:“烦请赵里正将此布兜在村中传递一圈,让每户人家从中取出三枚铜钱,我要为众人测算一番因果。”

赵德康虽不明就里,仍依言接过布兜。

待他走开,屠玉立刻凑近江了鹤耳边,压低声音疑惑道:“江兄,这是何意?我们原先的安排里并无此节啊?”

江了鹤低低叹息一声:“罢了,就当是……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言罢,他目光微沉,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只是不知此番作为,积下的这点善因,抵不抵得过消损的运道......”

赵德康很快便转回来,手中捧着数十枚铜钱,将布兜和铜币一齐递给江了鹤:“天师,您看?”

江了鹤接过,又开始了一番玄之又玄的卜算,然没多时,他像被骤然吸尽全身血液一样,脸色变得煞白,紧接着,身体猛地一颤,一大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溅而出。

“江了鹤!”屠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连称呼都忘记注意。

她扑上前,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怎么了?”

江了鹤虚弱不堪,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倚在屠玉身上,他强撑着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快走,我算出来了。”

屠玉虽不明了缘由,但眼看他状态惨烈,哪里还顾得上细问,她当机立断,猛地一弯腰,将江了鹤整个人背到背上。

“赵里正,天师身体不适,我们先行离开。”屠玉撂下这句话,不等赵德康反应,背着江了鹤转身便跑。

赵德康伸手欲拦,毕竟这卜算结果还没出不是,可看着江了鹤那气若游丝的模样,仿佛下一瞬就要撅过去了,他终究没敢硬拦,只得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村口。

屠玉只觉背上的人气息微弱,轻得让她恐慌,唯恐慢一步他就魂归天外。

她拼尽全力狂奔,不一会儿就看到了等候的马车,刚在车旁停下脚步,背上便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

“屠姑娘,放我下来吧,我已无碍了。”江了鹤的声音虽然依旧沙哑虚弱,却比刚才多了一丝生气。

屠玉小心翼翼将他放到马车车辕上,急忙回头细看。

只见他脸色虽依旧苍白憔悴,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屠玉悬着的心这才重重落下,后怕地拍着胸口:“你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随即,她急切追问:“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你算出什么了?”

江了鹤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手掌,掌心之中,静静躺着数十枚卜算用的铜钱。

“我算出,他们将尸骨埋于何地了。”

预测失败,看来五万字结束不了这个本了,没关系,六万字之前肯定能结束(应该)[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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