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夏渊被带到了警局。
他被丢到审讯室外,隔着一面薄薄的玻璃,可是齐灼却看不见他。
审讯室内,齐灼把自己所有杀过的人都招了,包括他杀的那一个。
“你确定那也是你杀的吗?那个高中生。”
“确定啊。”齐灼在审讯室的那一边,懒懒答道。
“可是这不符合你以往的作风。”
警官仍在逼诱着,“交出你的同伙,可能还可以争取减点刑。”
齐灼油盐不进。
“就是我杀的。怎么,不信啊。偶尔暴力美学一下,不是也很爽嘛。警官不觉得很爽吗。就是那种,一下一下,享受着血液飞溅到自己脸上的感觉,然后看着对方痛苦的神色,直到最后一口气,他都没明白自己身上哪个部位最痛,或许是脑子,他的罪孽 ,永远洗不干净的那种痛,灵魂的痛。”
齐灼这段话说的很慢,脸上的绳子带着魇足,还有癫狂。
旁边有个小警员已经吐了,询问关朔要不要出去,毕竟他可是直接的受害者,关朔摆摆手,示意不用。
这场审讯听的人头皮发麻。
“你的住址在哪里?凶器呢?”
“不知道。”齐灼答。
“不知道?你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最好快点说。”
“不知道。我说过了,不知道。”
审讯的警官咬紧了牙关。
关朔拍了拍他的肩,说,我来。
警官不好拒绝他,毕竟这个孩子是从小被他们看着长大,有一种浑天然气势,正正的交流其实不觉得,若是真审上犯人……
警官打了个鸡皮疙瘩。
“可以吗。”关朔询问那个警官。
“嗯。”
得到了警官的默许,关朔把审讯室里面的监控拔了,然后走到抽屉,行云流水打开锁,取出一套电击的刑具。
“你干什么。”
夏渊看到了,要拦住他。
“审讯犯人啊,学长。”关朔笑眯眯地说,“学长,看不下去就别看,转过去。他不是什么好人哦。”
夏渊眼睁睁地看着关朔走进审讯室。
他的双脚被打了麻药。
站不起来。
他是坐着轮椅来的。
关朔进去了。
砰的一声。
门关上了。
惨叫审讯室外听不见,声音被处理过了。
只有关朔询问的声音。
冷酷又残忍,好像换了个人。
齐灼大张的嘴巴,在空气里面掠夺着稀薄的氧气,汗珠从额头上滚下,夏渊趴在玻璃上。
看到齐灼在说,一切都是我干的。
是我。
不知道。
不是。
没有。
齐灼手上的伤口又蹦裂开,鲜血流出来,顺着手臂往下,他的手掌扣着桌子,扣到鲜血模糊,身体撞击着桌面。
桌面是木头做的,有尖刺。
他就任凭尖刺刺进了皮肤,刺进了肉。
血流淌了一整片桌面。
滴滴答答的往下滴。
血又很快的凝固,审讯室外开了暖气。
可屋内没有。
不知道关朔对齐灼说了两句什么。
没听清楚,麦里面传来的是模糊的声音。
可那一瞬间,齐灼的眼睛亮了,他一边被电击着,一边拼命的往审讯室那块根本看不清外面的玻璃望。
然后又被电击,躺倒在桌面上。
电击呲啦呲啦的放着电,在旁边停了一会。
关朔好整以暇地看着齐灼。
“说啊。”关朔的声音从传播器里传来,失真的。
夏渊看见齐灼盯着这块玻璃的方向。
他拼命的张大着嘴,做着夸张的口型。
一点都不帅。
他说,
我爱你。
他说,
对不起。
又一轮电击。
齐灼晕倒在桌子上。
关朔走出来,衣服上一点血迹也没沾。
他笑着对警官说,
审出来了。
可以执行死刑。
27.
夏渊被推了回去。
关朔的家。
这两天下起了冬雪。
关朔问他,好看吗。雪。
夏渊不说话。
眼睛里好像失去了光彩。
像只木偶人。
杀人犯被裁决了,大快人心的消息,是不是。
市井街民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大街上连行人都多了起来。
被杀的那些人都一一爆出来了。
都是杀人犯。
还有□□犯。
有抢劫犯。
有利欲熏心的高官。
还有践踏别人生命的□□。
全部都是坏人。
齐灼也是坏人。
那个人明明就是夏渊杀的,齐灼却揽了过去,夏渊就在外面,齐灼完完全全可以把他供出去。
齐灼没有。
齐灼明明是唯一的见证人,他是人证。
至于物证。
再去搜搜就有了,他把照片落在那个人的家里了。
为什么不把他也抓进去?
他明明罪该万死。
关朔给了他一点人身自由,和他一起回了那间出租屋,把齐灼的东西全部都丢掉了。
关朔问夏渊,学长,我喜欢你,可以喜欢我了吗。
夏渊说,我只会喜欢齐灼。你真恶心。
关朔笑了,说,杀人犯的东西,全部丢掉好了,免得再伤学长的心。
夏渊看着自己的那间屋子空了不少。
心也空了不少。
夏渊留下了那件羽绒服,穿上。关朔说,好看,很搭,穿上之后,夏渊很像雪的精灵。
夏渊自己去买了胃药,默默吃了一颗。
有一些过期的药被丢掉了,包括那个酒精瓶,空了的药板,烂掉的桌子。
为什么说是烂掉的?
因为那个桌子本来就是零时搭建的。
夏渊以前从来不在家吃饭,哪里会有桌子?
只是断掉的木条,不知道被从哪里捡来的一块稍微大些的木板,被齐灼敲敲打打,硬生生摆出了张桌子,从床上,沙发,到这张桌子的距离,吃上一口热乎的饭。
不过两步。
他上学上的累了,回这就有饭菜吃。
好像一个家。
一个散装的家。
现在散掉了,连着这块桌子也散掉了。
夏渊在关朔那里表现得很听话。
没有反抗,就像他们说的,很乖。
他有了一定程度的人身自由。
只不过身上时不时会有一些鞭打的痕迹,关朔很喜欢,他好像迷恋着别人身上这种不真实的痛感,夏渊一声都不出,最多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难以压抑的闷哼。
关朔好像喜欢他这样。
关朔说,夏渊的生命力,很顽强,像是天使,是神明。
夏渊不置可否。
夏渊没学上,只能待在关朔的家里,发着呆,上网课。
然后听从他的话,走到校门口,去接关朔放学。
夏渊穿上衣服,那件银白色的羽绒服,插上兜,从兜里面摸到一张东西。
他拿出来看。
是他和他妈妈的照片。
他笑得很腼腆。
没有丢。
这张照片没有被丢到那个高档小区。
丢在了齐灼这里。
夏渊忽然调转了角度,一步一步的走上天台。
在那里,他看到了齐灼的东西。
最后剩下的东西。
天台的边缘。
是一把打火机。
还有一颗棒棒糖。
夏渊走上去,张开了双臂。
冬天的冷风,把他的刘海吹起来。
楼下是关朔。
关朔回来了,在向上望。
夏渊想着啊。
这个世界容纳了那么多的罪恶,却容不下一个杀人犯。
夏渊也是一个杀人犯,所以这个世界,不可能容得下他。
风把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晚上再也不会有齐灼做的面了,黎明也不会有。
他也不会有钱买。
小蛋糕已经吃的发腻,吃的想吐。
所以他今天没有吃午饭,把午饭倒进了厕所。
现在肚子饿得厉害,很冷。
生物书上怎么说来着?
哦,骨骼肌战栗。
齐灼让他读书,读什么书。
夏渊烂透了。
夏渊的妈妈考上的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a大,到头来还不是在泥潭里面挣扎着,沉下去。
他和齐灼,被困在以爱为名的囚笼里。明明都是地底下的人,明明都是地狱里的恶鬼,明明根本无法挣脱。
可齐灼却把他往上举,用尽全身的气力。
他还不领情,一次一次的又错过了。
以至于最后齐灼被拦腰斩断,让夏渊摔的更狠。
摔在齐灼的尸体上。
夏渊把那颗糖踩碎。
糖在落日的余晖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关朔跑上来了。
夏渊从高楼张开双臂,看着关朔笑,然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从此,这个世界没法再困住他。
他在囚笼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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