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26

夏渊被带到了警局。

他被丢到审讯室外,隔着一面薄薄的玻璃,可是齐灼却看不见他。

审讯室内,齐灼把自己所有杀过的人都招了,包括他杀的那一个。

“你确定那也是你杀的吗?那个高中生。”

“确定啊。”齐灼在审讯室的那一边,懒懒答道。

“可是这不符合你以往的作风。”

警官仍在逼诱着,“交出你的同伙,可能还可以争取减点刑。”

齐灼油盐不进。

“就是我杀的。怎么,不信啊。偶尔暴力美学一下,不是也很爽嘛。警官不觉得很爽吗。就是那种,一下一下,享受着血液飞溅到自己脸上的感觉,然后看着对方痛苦的神色,直到最后一口气,他都没明白自己身上哪个部位最痛,或许是脑子,他的罪孽 ,永远洗不干净的那种痛,灵魂的痛。”

齐灼这段话说的很慢,脸上的绳子带着魇足,还有癫狂。

旁边有个小警员已经吐了,询问关朔要不要出去,毕竟他可是直接的受害者,关朔摆摆手,示意不用。

这场审讯听的人头皮发麻。

“你的住址在哪里?凶器呢?”

“不知道。”齐灼答。

“不知道?你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最好快点说。”

“不知道。我说过了,不知道。”

审讯的警官咬紧了牙关。

关朔拍了拍他的肩,说,我来。

警官不好拒绝他,毕竟这个孩子是从小被他们看着长大,有一种浑天然气势,正正的交流其实不觉得,若是真审上犯人……

警官打了个鸡皮疙瘩。

“可以吗。”关朔询问那个警官。

“嗯。”

得到了警官的默许,关朔把审讯室里面的监控拔了,然后走到抽屉,行云流水打开锁,取出一套电击的刑具。

“你干什么。”

夏渊看到了,要拦住他。

“审讯犯人啊,学长。”关朔笑眯眯地说,“学长,看不下去就别看,转过去。他不是什么好人哦。”

夏渊眼睁睁地看着关朔走进审讯室。

他的双脚被打了麻药。

站不起来。

他是坐着轮椅来的。

关朔进去了。

砰的一声。

门关上了。

惨叫审讯室外听不见,声音被处理过了。

只有关朔询问的声音。

冷酷又残忍,好像换了个人。

齐灼大张的嘴巴,在空气里面掠夺着稀薄的氧气,汗珠从额头上滚下,夏渊趴在玻璃上。

看到齐灼在说,一切都是我干的。

是我。

不知道。

不是。

没有。

齐灼手上的伤口又蹦裂开,鲜血流出来,顺着手臂往下,他的手掌扣着桌子,扣到鲜血模糊,身体撞击着桌面。

桌面是木头做的,有尖刺。

他就任凭尖刺刺进了皮肤,刺进了肉。

血流淌了一整片桌面。

滴滴答答的往下滴。

血又很快的凝固,审讯室外开了暖气。

可屋内没有。

不知道关朔对齐灼说了两句什么。

没听清楚,麦里面传来的是模糊的声音。

可那一瞬间,齐灼的眼睛亮了,他一边被电击着,一边拼命的往审讯室那块根本看不清外面的玻璃望。

然后又被电击,躺倒在桌面上。

电击呲啦呲啦的放着电,在旁边停了一会。

关朔好整以暇地看着齐灼。

“说啊。”关朔的声音从传播器里传来,失真的。

夏渊看见齐灼盯着这块玻璃的方向。

他拼命的张大着嘴,做着夸张的口型。

一点都不帅。

他说,

我爱你。

他说,

对不起。

又一轮电击。

齐灼晕倒在桌子上。

关朔走出来,衣服上一点血迹也没沾。

他笑着对警官说,

审出来了。

可以执行死刑。

27.

夏渊被推了回去。

关朔的家。

这两天下起了冬雪。

关朔问他,好看吗。雪。

夏渊不说话。

眼睛里好像失去了光彩。

像只木偶人。

杀人犯被裁决了,大快人心的消息,是不是。

市井街民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大街上连行人都多了起来。

被杀的那些人都一一爆出来了。

都是杀人犯。

还有□□犯。

有抢劫犯。

有利欲熏心的高官。

还有践踏别人生命的□□。

全部都是坏人。

齐灼也是坏人。

那个人明明就是夏渊杀的,齐灼却揽了过去,夏渊就在外面,齐灼完完全全可以把他供出去。

齐灼没有。

齐灼明明是唯一的见证人,他是人证。

至于物证。

再去搜搜就有了,他把照片落在那个人的家里了。

为什么不把他也抓进去?

他明明罪该万死。

关朔给了他一点人身自由,和他一起回了那间出租屋,把齐灼的东西全部都丢掉了。

关朔问夏渊,学长,我喜欢你,可以喜欢我了吗。

夏渊说,我只会喜欢齐灼。你真恶心。

关朔笑了,说,杀人犯的东西,全部丢掉好了,免得再伤学长的心。

夏渊看着自己的那间屋子空了不少。

心也空了不少。

夏渊留下了那件羽绒服,穿上。关朔说,好看,很搭,穿上之后,夏渊很像雪的精灵。

夏渊自己去买了胃药,默默吃了一颗。

有一些过期的药被丢掉了,包括那个酒精瓶,空了的药板,烂掉的桌子。

为什么说是烂掉的?

因为那个桌子本来就是零时搭建的。

夏渊以前从来不在家吃饭,哪里会有桌子?

只是断掉的木条,不知道被从哪里捡来的一块稍微大些的木板,被齐灼敲敲打打,硬生生摆出了张桌子,从床上,沙发,到这张桌子的距离,吃上一口热乎的饭。

不过两步。

他上学上的累了,回这就有饭菜吃。

好像一个家。

一个散装的家。

现在散掉了,连着这块桌子也散掉了。

夏渊在关朔那里表现得很听话。

没有反抗,就像他们说的,很乖。

他有了一定程度的人身自由。

只不过身上时不时会有一些鞭打的痕迹,关朔很喜欢,他好像迷恋着别人身上这种不真实的痛感,夏渊一声都不出,最多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难以压抑的闷哼。

关朔好像喜欢他这样。

关朔说,夏渊的生命力,很顽强,像是天使,是神明。

夏渊不置可否。

夏渊没学上,只能待在关朔的家里,发着呆,上网课。

然后听从他的话,走到校门口,去接关朔放学。

夏渊穿上衣服,那件银白色的羽绒服,插上兜,从兜里面摸到一张东西。

他拿出来看。

是他和他妈妈的照片。

他笑得很腼腆。

没有丢。

这张照片没有被丢到那个高档小区。

丢在了齐灼这里。

夏渊忽然调转了角度,一步一步的走上天台。

在那里,他看到了齐灼的东西。

最后剩下的东西。

天台的边缘。

是一把打火机。

还有一颗棒棒糖。

夏渊走上去,张开了双臂。

冬天的冷风,把他的刘海吹起来。

楼下是关朔。

关朔回来了,在向上望。

夏渊想着啊。

这个世界容纳了那么多的罪恶,却容不下一个杀人犯。

夏渊也是一个杀人犯,所以这个世界,不可能容得下他。

风把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晚上再也不会有齐灼做的面了,黎明也不会有。

他也不会有钱买。

小蛋糕已经吃的发腻,吃的想吐。

所以他今天没有吃午饭,把午饭倒进了厕所。

现在肚子饿得厉害,很冷。

生物书上怎么说来着?

哦,骨骼肌战栗。

齐灼让他读书,读什么书。

夏渊烂透了。

夏渊的妈妈考上的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a大,到头来还不是在泥潭里面挣扎着,沉下去。

他和齐灼,被困在以爱为名的囚笼里。明明都是地底下的人,明明都是地狱里的恶鬼,明明根本无法挣脱。

可齐灼却把他往上举,用尽全身的气力。

他还不领情,一次一次的又错过了。

以至于最后齐灼被拦腰斩断,让夏渊摔的更狠。

摔在齐灼的尸体上。

夏渊把那颗糖踩碎。

糖在落日的余晖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关朔跑上来了。

夏渊从高楼张开双臂,看着关朔笑,然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从此,这个世界没法再困住他。

他在囚笼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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