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分漫长。

出于心疼，太宰治忍不住多多关心这个看上去特别高傲的人偶。

挖眼剥皮，这对于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尽管太宰治本人热衷自杀，但也不会采取这么痛苦的方式，甚至体无完肤。

他上来之后，中原中也躺在床上，椅子上被叠了一件裙子，连红色高跟鞋也摆好在床尾处。

虽然这一幕是有些害人头皮发麻，但太宰治依旧无动于衷，心态良好超乎常人。

“干嘛这副表情，我才不要你的同情。”两条莹白的手臂盖在被子前面，中原中也看到他的眼神后，鼻音一哼，十分嫌弃。

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偶。

太宰治心想的评价刚出，又觉得这么说不对，毕竟对方真的是表里不一。

皮囊依旧是人类的皮囊，只是身体内部全是棉花，就连眼睛都是蓝色宝石。

好在楼下那个男人告诉他，中也的灵魂并不是待在自己原来的身体，而是被锁在了某个橱柜的人偶里面。不然太宰治来到别墅看到他死后的模样，也不会说着誓词来模仿结婚了，而是立刻报警。

毫不犹豫。

“我也不同情你。”太宰治在床边坐了下来，反驳道：“只是觉得你怪心疼的。”

中原中也似乎哼了一声，蛮不屑的。

太宰治不禁失笑，这人偶有时还真的是一点也不可爱。

掀开被子，太宰治准备进来的时候，却见到对方完全|裸|露的身体。

见状，中原中也连忙拉下被子，“流氓！”

太宰治失语。

他只是不下心看到而已，这怎么就流氓了，跟男人同睡一张床不穿衣服的才是流氓吧。

但人类脑袋跟棉花脑袋无法交流，于是他叹气，懒得反驳。

果然一个晚上创造一个奇迹。

他不仅在一夜之间成为人偶的新郎，完了还被骂渣男，继渣男后又是流氓。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啊，真是冤枉，糟糕透顶的冤枉！

在床上躺好后，太宰治用手肘撑在后脑勺的位置，问道：“你们这里有跟人类结过婚的吗？”

中原中也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其中一个。”

太宰治心道：这很明显。

“我跟你结婚之后有什么好处？”太宰治侧过身子，看着他说。

“好处很多啊，我这么好看，又能干，娶了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好吗。不要觉得自己很亏一样，亏的明明是我，你除了长得好看，简直一无所有。”

太宰治无语！

太宰治非常无语！

有这么抬高自己贬低别人的吗？

见他一脸幽怨的样子，中原中也心情大好，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而且你还是一个随时会出轨的渣男，你说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太宰治靠着贵族良好的教养而勉强微笑着，“这么说起来，我真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既然这样，我也不想糟蹋你，不然你把戒指摘了，我们就当不认识？”

闻言，中原中也笑容一僵，气得抬起腿圈住了他的腰身。

两人瞬间拉近距离。

“你要是敢背叛我，我会将你的血肉吃掉。”

听听这话，简直血腥，简直残忍，简直不是人道！

太宰治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安抚的意思，连声音都放得温柔起来，“亲爱的，既然这么怕我会背叛，一开始为什么要接受求婚？”

柔嫩滑腻的大腿在他腰间摩挲，温度十分冰冷，就像从雪中挖出的腿。隔着布料，太宰治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生起鸡皮疙瘩。

虽然确实不好受了些，但太宰治又忍不住想：要是跟他做，他的身体会不会热起来？

并不知道在你面前发出冷静质问的人类，心里竟然会有与表面不符的旖旎想法。中原中也此时咬着唇，思考片刻才出声：“……因为我相信你。”

噢？相信我？

太宰治忽然觉得有些可笑，竟然有人说相信。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的眼睛，我对你有莫名的信任。”中原中也眼神挣扎，于是忍不住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有些别扭地说出口。

这句话真的出乎太宰治的意料，说他内心没有一丝波动是不可能的。

虽然自己一直以来不被人信任，他对此也习以为常，甚至麻木，但乍一听到，还是有所感触。

真是个棉花脑袋，看到人类的眼睛，就莫名其妙地信任。

看到那柔软的橘发，太宰治忍住了没上手揉揉的冲动，而是叹息一下，接着又冷静自持道：“万一你的信任是错的呢？”

这句话实在煞风景。

不止中原中也，连太宰治本人都认为。

可惜，他真的不值得这小人偶托付终身，毕竟他未来一定是要跟人类结婚的。

中原中也似乎又生气了，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开始咬，牙齿陷进肉里，很快就渗出了血来。太宰治感到疼痛，但没有推开这气头上的小人偶，对待任何事情都要有耐心，他一向如此。

只是……被冰冷的身体紧贴着，这种感觉简直像是拥抱着冰块，糟糕透顶了！

“我不管，我就是不放你走，你不能丢下我。”松了牙齿，中原中也捧着他的脸凶里凶气地说着，眼圈都泛了一阵红。

太宰治没注意他说什么，因为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他泛红的眼圈那里，于是情不自禁抬手碰了碰他的眼尾。后者被这动作刺激得眨了眨眼，有些难捱。

“你在干什么！”中原中也偏过脸，十分不解。

太宰治好奇，视线追着他的眼睛，“你看上去像是要流泪一样。”

中原中也闻言，下意识抹了一把眼睛，然后重新躺回去，没好气道：“我才不会流泪，人偶从来不流泪。”

“那你眼睛怎么红了？”

“关你什么事，问这么多没用的话，我都说了我不会流泪！”

“啊，既然不关我的事，那说明我也不是你什么人了，把戒指还给我吧。”

一听这句话，中原中也不肯了，连忙将手背在后头，作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太宰治见状，只好无奈地叹气。

室内一下子陷入了大段的沉默。

雨声淅沥沥，压抑不止。

摸了摸戒指，中原中也忍不住出声：“那个人类女孩真的有这么好吗？”

“嗯。”太宰治的声音有些低哑。

“那你喜欢她吗？”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那是什么？”

很好，这个问题成功问倒他了。

既然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那是什么？

太宰治仔细瞧了瞧眼前这美少年，如果单看相貌，很显然，中原中也要比莉莉丝好看。如果单看家世，虽然中原中也死了，但他生前可是公爵的儿子。如果单看人品，中原中也虽然强势顽固，以及脾气很暴躁，但本质还是善良的。

那么有什么最大的不同？

性别。

但他真的是完全的异性恋吗？

不是。

他一向都是颜性恋。

那么为什么不能接受中原中也？

因为他不是人。

太宰治觉得好可惜，如果对方是正常人类就好了。

见他脸色变化莫测，中原中也大概也能猜出是什么，于是心情一下子又不爽了，“你就是嫌弃我不是人，是一个玩具！”

太宰治双眼一亮：“你知道就好了。”

简直要被他的态度气疯！

中原中也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然而后者这会儿反应迅速，连忙用自己的双腿夹住了他的，害得他一时半会难以动弹。

可恶！

“你这个混蛋！”中原中也忍不出骂。

闻言，太宰治无辜地看他一眼，“又是渣男，又是流氓，又是混蛋，还有什么没骂过的，通通骂出口吧。”

“你就是个混蛋！臭混蛋！骗婚的渣男！”中原中也越骂越起劲，连脸都红了起来，更别说眼圈了。

太宰治哎了一声，感觉他的双腿好像又不那么冰冷了，不禁感到奇怪：“你不是棉花做的人偶吗？怎么身体会有温度？”

中原中也气头上，干脆口无遮拦：“那你就当我是充气|娃娃！”

太宰治顿时语噎。

至于这么糟蹋自己吗？

不知想到什么，中原中也忽然又勾起了他的脖子，这会儿总算不是生气的表情。

正奇怪这人情绪转变之快，以及好奇这人要干嘛的时候，中原中也却亲了亲他的嘴唇。

太宰治一怔。

“喂，你应该不排斥同性，我看出来你对我也有丁点兴趣，但是不肯接受我，是因为我无法满足你的欲|望吗？”

要命的直接！

太宰治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在加速。

但是这并不值得害羞，也没必要害羞，太宰治笑着摸了摸他的脖子，“这么说起来，难道你真的可以满足吗？”

“当然。”

“可是你的身体太冰冷了，我并不喜欢。”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不会聊天？”

“噢？还真的没有人说过。”

“那我现在说了，你他妈真的很不会聊天！”中原中也生气了，连勾引人的欲|望都没有，干脆直接翻身，眼不见为净。

一辆即将往城市边缘驶去的车就这么在途中自燃了——

太宰治暗道可惜，毕竟逗弄小人偶也十分有趣，可惜对方脾气暴躁，经不起逗弄，却还要怪他不会聊天。

正常人听到这句话，都会这样接：那你把我干热吧。

然而小人偶直接耍脾气了。

“晚安。”太宰治说。

“……”

太宰：本来我可以拥有一段美好的鱼水之欢，可惜败在了对方不会接话。

中也：本来我也可以拥有一段美好的鱼水之欢，可惜败在了对方不会说话。

————

莉莉丝：本来我也可以拥有，可惜败在了停电，还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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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幽灵新娘（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