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校长那头刺啦的炸麦声呜啦啦一瞬间响起，将少年人清浅的询问吞没在充满躁动因子的空气里。

林小满肯定自己是听差了，不可置信看了一眼头顶上的人。下一秒，握着话筒向右边跑下场去，连鸦羽的阴影都没来得及去看清楚。

许昼宣说她偷了，至于偷的什么，林小满不确定。偷的第一个字从许昼宣口中说出来时，她就仓皇失措了。

她撂下话筒在桌子上朝着操场上跑，在人群里疯狂穿梭，去追提前离场的殷子怡。

“这么猛的嘛？好卷啊！走路都用跑的！”

一路上有同学看见了感叹道。

“人家是复读班那能一样吗？”

“你明年要是这样我就笑了。”

“……”

林小满听着这些谈论声越来越远，加快脚步。二十一班站在了最中间位置，每次散会都是两边班级先走，最后才轮到他们班。站在后面的同学别别老师的眼，就提前顺着别的班级队伍走。

她下来时没看见殷子怡，一准是提前跑了，这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林小满在走廊上抓住正欲进教室走的殷子怡，毫不客气道：“殷子怡，站住！”

“松开啊！”殷子怡去推林小满，语气里满是嫌弃。

“你干嘛啊？拉拉扯扯的，我这身衣服很贵的好吗！弄坏了你赔的起吗？”

青绿色校服早就被殷子怡脱下来拿在手里，开会有着装要求，但学生们大多是糊弄，也就像模像样在有需要的时候穿一下。

有趴在桌上睡觉当外套披的，也有女同学天冷的时候拿来盖腿的。当然，也有正常当件衣服穿的。不过，只占少数。

“那些谣言都是你散播的吧。”林小满肯定道。

殷子怡不以为意，急于抽回手：“什么谣言啊，你烦不烦呐！”

林小满不依不饶：“走，跟我去时老师办公室，我们去看监控。看着小偷是从你嘴里面凭空冒出来的还是哪来的。”

“你到底想干嘛啊？能不能好好说话！”殷子怡大喊大叫，引来不少围观的同学。

“这不是刚才发言的学生代表吗？怎么转眼就和人要打起来了啊。”

“小女生之间的矛盾嘛，也很正常。”

路过的同学来上这么一两句。

复读班在教学楼一楼，两边都有楼道，整个走廊都会穿插着来往的高三学生，不仅仅是复读班的学生。

林小满硬是拉拉扯扯将殷子怡拽到了老师办公室门口。

“你们俩干嘛的？”

“报告，我找时老师。”林小满气宇轩昂道。

“过来。”时芳舒工位在稍里面，背对着门口，但也听出来两人是自己班上学生的声音。

“放手！”殷子怡炸毛道，“我自己进去！”

林小满堪堪放开手，鼓着圆溜溜的眼睛先一步往门里面走，后面还跟着一个。

“你们俩干嘛呢？林小满，刚才在台上发言不是还挺好的吗？”时芳舒这是夸她有个好学生的样，还算能看。

只是，“好学生”并没有坚持多久形象管理。

有句糙话怎么说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小满表现出来的差生形象，就是她骨子里的东西。

林小满不在乎：“时老师，殷子怡污蔑人，说我偷东西。”

“本来就是。”殷子怡嘀咕。

时老师这时才停下手中批作业的笔，抬头去看两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殷子怡脸上：“林小满她偷你什么东西了？”

“不是我的东西，是许昼宣的。”殷子怡说。

时老师的眼神有一秒钟的晃荡。

“什么东西？”

“一张纸巾。”殷子怡气呼呼道。

“我没有。”

时芳舒轻轻咂了一下嘴，表情有点无语。

殷子怡揉着刚刚被拽痛的手：“时老师，你不能因为是一张不值钱的纸就姑息人啊，本质上这是偷盗行为，没有大小之分，都很可耻。”

“你呢？还有什么话说？”时芳舒倒拿在指尖的笔在桌面上朝着林小满的方向叩了两声。

“时老师要是不相信可以看监控，那张纸巾不是我偷来的，就是我自己的。而且殷子怡没有经过我同意就用了，她这种不打招呼就拿人东西的行为跟小偷又有什么区别？”

“你……！”殷子怡气不过，指着林小满鼻子吼，“你这是混淆概念！”

“好了，你俩像话吗？办公室这么些老师都看着呢，因为一张餐巾纸闹到我这。”时芳舒脸上有点不耐烦。

殷子怡不满道：“时老师，那张纸巾不可能是她自己的！”

“我们可以看……”林小满话没说完。

“是我给林小满的。”许昼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时芳舒看了一眼新进来的人：“嗯，那没什么问题了。”

答案，显而易见。

林小满看了一眼许昼宣，移开眼睛，没说话。

“许昼宣你……”殷子怡想去拉一下身侧的高个子帅气男孩儿，刚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人就落空了，尴尬停在半空中，愣了一秒。

“你为什么给她这个？她还真当个宝贝，我用掉她还给我甩这么大脸色！”殷子怡有点不理解。

没人说话，只有时老师改卷子的哗哗声，一道又一道，也没看这几个人。偶尔抬起的目光，还是去看许昼宣的。

时芳舒：“没什么事就回教室复习，别杵在这了。”

“老师！”林小满开口，“我要殷子怡给我道歉，她散播出去的谣言对我的名誉造成了很大负面影响。”

“负面影响？”时芳舒心思全在改作业上，重复着说了一句。

“嘁~你这差生还有什么影响可说的。”殷子怡不占理嘴上也没有闲着，转身要走又被许昼宣一把拉住。

林小满：“道歉！”

“林小满不就是一张纸吗你至于吗？！”殷子怡火大，一肚子不乐意的心态都摆在脸上。

“给她道歉。”许昼宣平静地说。

殷子怡疑惑盯着许昼宣：“要我给她道歉，疯了吧！”

许昼宣：“这件事是你做错了。”

殷子怡气愤反驳回去：“你不知道她那样子有多鬼鬼祟祟，一张纸而已，小心翼翼放在鼻子上闻了又闻。神经病吧！”

林小这会儿强硬的态度才有一点弱下去，视线跟随老师的笔尖看过去，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

殷子怡当着许昼宣的面，说她做过的糗事，当真是有些难堪。

“你冤枉人家了，你那点浅薄的猜测根本代表不了什么，确实损害了林同学的名声。”许昼宣一连串说了好几句，连时老师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林小满体会着许昼宣口中的“浅薄”二字，这不就是等于在说殷子怡没脑子吗，学霸损起人来又官方又解恨。

殷子怡也听懂了，眼见再争论下去也是无望，反倒会招来许学霸的嫌弃。

他倒是挺向着那个姓林的，小贱人。

“对不起。”殷子怡说完扭头就往门外走，基本还是没态度。

林小满虽然赢了这场战役，也并没有觉得多开心，她的糗事被许昼宣知道了。

“谢谢。”她跟许昼宣道了声谢，转头又跟时老师招呼一声，“时老师我也回教室了。”

时芳舒随意道：“嗯。”

胳膊被人捏住，林小满脚步一顿，被迫停下来。她去看许昼宣，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许昼宣扯住她，回看老师继续说：“时老师，殷子怡并没有公开道歉，还要麻烦你上课时候多提点一下。林同学虽然成绩落后了点，但我相信她的为人，这一点时老师也是有目共睹的。”

林小满耳边是许昼宣一字一句的声音，目光也很快放在了他身上，盯着他一张一翕的嘴唇，看得入神。

时间像是慢下来，蝴蝶翅膀挠过心上窟窿一样，不停扑棱着翅膀，一下又是一下。

林小满连自己怎么出办公室的都不知道。

到走廊时，许昼宣还牵着她的手腕。她随即又将自己的目光覆上去，修长匀称的手骨轻轻握着她，还有刚才被他捏过的胳膊也泛起一阵酥麻的涟漪。

林小满微微握了握拳，许昼宣感知到，回头看她。

林小满不好意思说了句：“你松开我吧。”她往周围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像是找借口。

许昼宣懂她的意思松开手，又问：“你很喜欢那纸巾？”

“没有。”林小满张口就否认。

许昼宣不说话，两人的脚步也慢下来，就快到班级门口。

他停下来。

林小满没看路直接撞上去，额头磕在人肩膀上，又下意识抬头去看面前的人。

许昼宣视线落在她身上，紧紧盯着她。

“喜欢。”林小满快速说完，左手摸上额头，半捂着脸先一步踏进教室，飞速回到了自己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轻呼吸了两口再抬头朝前看，许昼宣也已经回到了自己座位，门外历史老师已经拿着卷子进来了。

呼~

林小满又叹一口气，还嫌不过瘾，心上砰砰跳，上了发条似的。

这才觉得苏易水说的是对的，许昼宣的视线还挺吓人的，也没有那么温柔，尤其是亲自站在他身边时，就能明显感觉到。

是有点压迫感。

不是很强，但放在她这闹腾的性子上，简直等同于压抑场，要丧失掉氧气空间。

林小满熬到下课，磨磨蹭蹭在教室等苏易水，非复读班的高三作息时间要推迟十分钟。周六是可以不上晚自习的，由大家随意选择时间处理方式。

教室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许昼宣还没走。

林小满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教室后门上溜出去，做贼似的。不想跟许昼宣待在一起，至少，今天不想，现在这一刻，不想。

苏易水从楼梯上下来，发胖的身材也不影响行动灵活，她一眼就瞧见了教室前排收拾东西的许昼宣。

“诶那不是shore嘛！”苏易水大大咧咧事说。

“咳咳……”教室里传来许昼宣咳嗽声。

林小满拽着苏易水肩上的书包，拖着人转身拔腿就跑，面目都要扭曲到一起，渐显狰狞。

给老婆撑腰了，男友力爆棚！！！老婆还说喜欢我给她的纸巾，再给她送点！

——《宣宣日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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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诶那不是shore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