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中学室内训练场，两道身影隔半高的网来回移动，一颗白色的球被击打后迅速由反方向窜去，李湘民左腿往后一撤，手肘弯曲弹跳，啪的一声回荡训练场上空，白球像张了眼似的贴着地面界限冲。

“休息一下。”李湘民走到一旁，捞起地面矿泉水灌下，另一瓶水往后一扔，“你最近有些急了。”

赵晓晓弯着的腰直起，手一抬接过顺便薅一把脸上的汗，平复气息。

“想把手感找回来。”

“现在多少？”

身体得到水分补充，干瘪的细胞又重新膨弹活跃起来。赵晓晓旋转手腕：“百分之七十。”

“混双我跟你搭，现在对着练合不起来。”

赵晓晓想起了什么，犹豫片刻还是问：“何洛洛呢？”

未喝完的水放回原地，李湘民顺势旁边坐下，双腿向前一摊，不答反问：“翟坤，你们还有联系？”

赵晓晓入口的水一呛，喷了出来，连忙抹开走到他面前认真打量他：“我之前比赛为什么没见过你。你既然知道翟坤，我不可能在以前的比赛没见过你。”

摊开的双腿弯曲盘起，李湘民避开她打量眼神投向远处：“和你一样，只不过比你早一年转过来。”反手后撑，冷下脸，换了个学校有机会进了，结果却莫名其妙。

赵晓晓也在旁边坐下，暗自盘了一下前后逻辑。去年比赛，当时还是与翟坤搭档混双，不过在女单打的时候自己退赛，后面谁接她的位置。想到此处，扭过头直接问：“去年决赛谁和你们比？我是说混双，翟坤搭档谁？”

李湘民眼角瞥过她，视线重新投向前方，嘴里弹出一个人名。

“封悦。”

嘶——！

好烫好烫，赵淑贞抖着手急忙放下锅盖，一阵浓郁的白雾带着肉香由锅里腾出，香气上飘。

赵晓晓上身套深紫色家居卫衣，米杏浅绒裤，左手汤勺右手不锈钢铁盆推到赵女士面前，嘴里呜呜喊宛如新石器时期古猿狩猎。

“肉！肉！肉！”

紧接着厨房门框边探出个头，嘴上也喊。

“肉肉肉！”

赵女士拿起汤勺往锅里一捞，食指点点汁水放入口中，思考片刻，摇摇头预备拿起盐罐子再加一点。

赵晓晓本就候在旁等着反馈，见状连忙也制止，自己也伸出食指点点，细细品尝，提出自己的建议：“可以不用放了，你这还要继续炖，等下它汁水浓缩就刚刚好。”

赵女士不听，要拿起盐罐子。她觉得肉里面没味，外面汤汁还要浓郁一些，等下炖起来才会入味。

赵晓晓挡不住她，歪过头向客厅伸拉大嗓门请外援：“舅舅！快来保住大肉骨！”

赵启振闻声放下擀面杖，冲到厨房口嚷嚷：“放下！不许动大肉骨！”

赵晓晓点自己，又指舅舅，大喜：“三个人的大肉骨，现两票反对，你快快放下。”

放下盐罐子，合上锅盖，打开气灶。高压锅重新呜鸣起来，赵淑贞剜了他们一眼走出去：“我不管了，你们自己看。”

赵晓晓接过重任，伸手打了个OK的手势自信满满。赵启振收到后追着他姐出去，点头哈腰哄着：“我擀好的面皮，搭把手包起来。好好好，后面要是差味道绝对让你加！随便加！我们绝不二话。”

拉开椅子，拿起面皮包饺子，赵淑贞斜他一眼，幽幽道：“明年不带姑娘回来，你就别来了，点儿大的地方，年年往我这儿挤。”

赵启振慢悠悠挤出一小面团，放在案板，洒些许面粉，擀面杖一横一碾，手艺娴熟：“姐你看，是不是比小时候擀得平整均匀。”掐起擀好的面片，不薄不厚，举起来对着光还能微微发亮。

赵淑贞捏馅的手一顿，抬眼看他。

赵启振垂首又挤出一块面团，重复之前的操作。

“就算结婚生子，我年年也肯定往你这挤。晓晓一个就够你操心的，我这呢遇到合适的我肯定去追人家，但你要我日日去门口蹲个姑娘这不可能，况且我肩上这担子也撂不下去。今年古城外围连山那块地要改，已经提案了，顺利的话今年七月开始封山。”

赵淑贞手一颤，刚包好的饺子掉在地上，语气平静：“还有机会进山找吗？”

赵启振停下动作弯腰轻轻捡起，吹了吹放进托盘。

“不清楚，毕竟这么多年。”

赵淑贞看着他，想到节前开的会特别重点强调组织纪律问题，不知道与他相不相关但形势风格颇为熟悉，转了个话题问道：“听说有个蠢蛋闹着不往省部调，死皮赖脸在书记办公室撒泼打滚闹一个星期。”

话还未说完，赵启振忽然冲她傻乐，眼底露出得意，赵淑贞站起身一巴掌拍他后背：“你小子！玩呢，给你机会调省部你还闹。你脑子灌水吗？对象不找，有机会往上走还拒。”

赵启振挨了一巴掌，依旧带着得逞的笑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老打我主意。姐，我干脆申请调你们单位吧。”

赵淑贞气得手更痒了，抄起擀面杖就要打过去。稳稳坐的男人迅速起身往厨房跑：“晓晓，救舅舅！”

赵晓晓还在看大肉骨，听见响声以为跟她对暗号，回应：“咻咻咻！”然后窜出一道身影掰过她肩挡在面前，惊恐抬眼，看见她妈举着擀面杖已到面前忙伸手去拉下来。

“除夕除夕！有什么事情初一在打。”三人绕着厨房，一个打追一个躲一个被挟持夹在中间拦。

白色带灰色条纹的大理石餐桌，盛满铁盆大肉骨被端上，酱香浓郁，色泽饱满，赵晓晓点评。

“大肉骨！成功百分之八十。”话音刚落，碗上一前一后多了两根裹酱的嫩肉骨头。

赵晓晓顶着两人投来视线的压力，夹起入口，肉轻轻一咬顷刻间化在嘴里，含着肉来不及表达，连连点头表示肯定，然后给两人分别夹一块放进碗里。

胃填饱，气就顺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才有力气干活，都是这个理。

三人都不是拖拉的人，赵晓晓吃饱跑到客厅软垫上盘腿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看视频，留剩下两个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屏幕左上角弹出群消息。

钱兴远：吃饱没有，上号@方程

赵晓晓看完一集视频，翻回去看发现没理他，善心大发。

赵晓晓：玩什么？过河游戏吗

下面消息立刻有秒回，仿佛人就蹲在聊天框前死死盯着。

钱兴远：赵姐，你就是我姐姐！拆塔游戏玩吗，手机拉你。

赵晓晓冲冲跑回房间拿手机，又冲冲跑去客厅半躺着，发现缺耳机不好语言又返回去拿。来回在赵淑贞还有赵启振眼底晃过。

赵启振看她舒服的挨着沙发横屏握手机，一看就知道打游戏，姿势娴熟，动作连贯，一看就没少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吞下饺子，凑近他姐安慰道。

“年轻人打游戏正常的，你看晓晓之前被她爸带，整天就知道挥个球拍跑来跑去累死累活。现在多好，阳光开朗，成绩什么的达标就可以了，该玩还是要她玩去吧，之前肯定没得怎么玩。”

赵淑贞把他脑袋推回去，抽纸巾擦手，气定神闲地说：“赵家是只有个傻的，没有笨的。她成绩不说第一，年级前五肯定有的。”

赵启振吃惊，下巴点点打游戏的赵晓晓：“西城中学？年级前五？？你看打游戏的样子就知道平时没白打。”

赵淑贞看过去又扭回来，明白他的意思。

“晓晓平时就在客厅写卷子看视频，那位置哪里最舒服早被她摸个底朝天。”

擦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起身指挥：“碗收了，饭让你白吃的？”自己则去冰箱拿水果出来切。

赵启振出门扔垃圾回来的时候，赵晓晓还在操纵游戏里的人物猥琐蹲人击杀，玩的不亦乐乎，连她许久未见的舅舅都顾不上，他十分伤心。

赵晓晓确实玩的开心，许久未碰，又有钱兴远保驾护航，大杀四方，新一轮游戏再次胜利。

同样没被顾上的还有孙慧，吃了饭回来这两人已经投进游戏无法自拔，谁都不理。好不容易等他们游戏中的标签结束点击申请加入，结果没一秒又变成游戏中。

……

等再一次游戏中标签结束，孙慧当机立断直接拨打钱兴远手机。

赵晓晓等了三分钟都没见开始，耳机里等来了另外两个熟悉声音。

“谁叫你们前面不理我。”钱兴远幽怨的声音出现。

孙慧出现：“谁家吃饭这么快，七大姑八大姨问东问西简直够呛，我想学什么关他们什么事情，我要看见你的消息，早过来了。”

方程点开麦克风：“四个人怎么打？”

“在拉一个，你们还有人吗？谁都可以，我和阿式包带飞。”钱兴远自信满满。

赵晓晓这里看见一个刚上线的人，犹豫道：“谁都可以？”

钱兴远接话，心道还是赵姐办事效率高：“谁都可以。”

瞅见人进来了，钱兴远热烈欢迎，并迅速点游戏开始。

刚进来的李湘民……被迫开一局。

孙慧选辅助，方程选刺客，李湘民选法师，钱兴远选坦克，赵晓晓射手。

五个人只有四个人开麦，李湘民打字但不话多。

钱兴远抡个大铁锤想去中路支援法师，结果还没走到一半，对面中路先被我方法师单杀后，敌方刺客突然出现想直接收割李湘民人头。

李湘民单杀对面中路仅剩半条血条，见冲出个刺客，退身回塔。怎料对方铁了心发送技能要把他留下，方程闪现一个大招杀对面半管血，李湘民趁机出技能。

对面刺客看人数众多，好不容易撤退躲到二塔下，结果被赵晓晓一个远程炮火终结小命。

“啧”方程收回手，“阿远别跑下来了。”

赵晓晓正在草里躲着发育，结果孙慧技能拉错，对方坦克直接被她技能拉到赵晓晓面前，脸贴脸。

双方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对方瞬间反应过来，举起手中的剑就往赵晓晓身上戳。

赵晓晓往中路跑，对面一看正好有个突破口，周围的队友迅速赶过来，一下子变成赵晓晓在前面跑，对面3个敌人在后面追，尾巴还有个孙慧也追上来。

钱兴远乍舌：“你们下路串葫芦呢，哦哦哦不对，串到中路了。”

李湘民看自家门口面前包括原来就在中路的法师到加起来一共四个人……上前直接开了个大招全部被控制住。

赵晓晓上前猛点，一颗颗炮弹像不要钱一样突突突往对方身上投。赵晓晓与李湘民两人，拿下对面四颗人头。

顶着这股劲，把对方一塔也给拆了。

赵晓晓发现他们三带两个女生打游戏完全没有问题，这三个人简直杀神一样。

至于李湘民一直没有退出的原因是，他退出的速度比不上钱兴远开始游戏的速度，反正只有除了赵晓晓其他人不知道他是谁。

孙慧完全是玩撒脱了，她发现无论他怎么闯祸，他们都把人数杀回来，再也不怕拖后腿，放开胆子撒野。

几个人将近零点的时候突然被退出来，孙慧不明所以，在队伍里问。“怎么不玩了吗？”

钱兴远嗷嗷叫，捶胸顿足：“我和赵晓晓被强制下线了！”

孙慧摘下耳机，揉揉耳朵，点开声音外放：“为什么会被强制，这游戏难道还有bug？”

赵晓晓轻咳一声，捂脸悲痛欲绝。“未成年强制下线罢了！”

……

李湘民带着耳机后背紧贴门框听他们聊天，四周安静，耳边却是吵吵闹闹。附近矮小的房屋紧挨在一起，望远方甚至还能看看连绵的雪山。门前立起柴火堆，他就这么静静凝视还向上飘的火苗。

后背传来嘎吱的声音，一双褶皱苍老的手驻拐推门摸了摸门框边上的人，伸手从破旧的外套掏出一个四方的红纸放进他手里，声音暗哑温和。

“新年快乐，小民。”

与此同时，耳机里面。

孙慧第一个推开窗户大喊：“新年快乐！”

喜悦的心情延着耳机传递出去。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超快乐！”

新年胜旧年，事事如意。

有点进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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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