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热身后，楚听时脱掉外衣，听从李如阳的指示站在了换人的指定位置。

主席台上的裁判立刻打出换人的信号。

球场的DJ配上滑稽的音乐，“哦~宁城队换下了5号穆克思，换上了新秀小将3号楚听时！”

此话一出，漫长发出嘘声，每个人，都看不上这个所谓的选秀状元。

主席台边，楚听时紧张的头皮发麻，还没有上场，心跳就已经开始超负荷运载。

被换下的穆克思迎面向他走来，伸手与他击掌。

场上的球员们纷纷转头看他，有探究，有期待。

楚听时一直在不断地深呼吸，平复紧张的心情，腿都有点发软。

“兄弟！”年承瑞跑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屁股，“别紧张，干就完了！”

这哪是说不紧张就不紧张的。楚听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发带。

大学联赛后，这是他第一次踏上正式的比赛场地，也是他第一次正式的踏上职联赛的赛场。

好像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楚听时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抬头寻找到替补席最外侧的位置。

是阮明宵的位置。

一如往常的坐姿，靠着椅背做的笔直，双腿交叠。

他的目光，也在楚听时的身上，于是他们自然而然的对视。

阮明宵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用口型对他说，“加油。”

内心一直震荡的湖水在这一刻平静，楚听时勾唇一笑，眼神坚定地望向对方球员手上的球。

解说室内，两位解说员纷纷发出感慨，“哇，李指导居然真的让楚听时上了，在比赛的最后一节，最后十分钟，让楚听时上场了。”

“楚听时会是李指导的奇兵嘛？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的真实水平，极易发生小宇宙爆发的情况。”

“奇不奇还是未知的，但是阳城队已经换下赵进了，似乎他们并不看好这个选秀状元啊，估计是，准备让赵进休息一会儿，再上去对阵穆克思。”

“赵进下了，万子棋不还在嘛，换上的蒋玉也是国字号的储备力量，李指导这么做不知道是妙还是不妙呢。”

楚听时对赵进的观察最多，对他的一些习惯最了解，突然换成了新人，倒是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没关系，这里的所有人，楚听时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熟悉，更多就是赛前分析他们，根本没有跟他们有过正面的交锋。

所以，听李指导的准没错。

楚听时速度很快，百米成绩在联赛里算得上前三，动作也很灵巧。

新秀上场，阳城队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所有防守的火力都集中在年承瑞身上，给楚听时留了很大的空白。

最开始，肖乾年承瑞他们，还没有习惯在赛场上与楚听时打配合，球权很难落入楚听时的手上。

直到年承瑞被封堵的太死，锋线也被一对一盯死。

那颗球才从年承瑞的手上，传到了楚听时的手上，面前盯防他的人没有贴的很近。

接到球的那一刻，楚听时没有犹豫，快速反应，一个后撤步，撤到三分线外，稳稳的跳投。

是他舒服的姿势，舒服的投球点。

一个完美的空心球，上场两分钟，楚听时出手了职业生涯的第一颗球，也获得了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三分，亦是第一次得分。

来不及庆祝，也来不及庆幸。

对方已经飞快的抢到篮板开始反攻。

“楚听时可以啊，上场就是一个三分，”本就看好他的解说，更加激动了，“哦！阳城队上篮没得分，球权又转移到宁城队手上了。”

“诶！球又传到楚听时的手上了！”不看好他的解说，也激动地快要站起来，“他速度好快，反攻好快，万子棋追不上他！”

“我的天哪！楚听时这速度也太快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啊，不怕被追封盖帽嘛？”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他妈的，楚听时，你给我稳一点！”李如阳在场边对着楚听时大叫，“别他妈的炫技，给我稳一点！”

球场上是听不到那么多话的，楚听时只能看见李如阳在咆哮，具体说了什么，不清楚。

浑身肌肉紧绷，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楚听时都是最积极的。

球权的分配也是经过大脑思考的，还能与肖乾默契的打配合，抛出高球，让肖乾半空中拿到后扣篮。

新鲜血液的加入，带动了球队新的氛围，连续不断地进球让宁城队的状态到达了顶峰。

楚听时进攻完全不犹豫，快速且猛，上篮被挡下，狠狠砸在地上。

一句话不说，立刻爬起来继续拼搏。

局势不再僵持，宁城队一路向前，就算后来阳城队重新换上赵进，也无法逆转。

跟肖乾打一对一习惯了之后，上篮基本没有人可以合理合规的阻止他。

想要阻止，一阻止就是一个犯规，不要命一样的往禁区杀，禁区推不进去，那就三分，三分也准的吓人。

就像是一只被禁锢多年的猛兽，冲破铁笼重归野外后，不顾生死的在战场厮杀。

阻拦就是犯规，犯规就是罚篮。

长时间来与肖乾的对战，让楚听时对锋线毫不畏惧。

天降奇兵，也是多日蛰伏。

最后一次进攻，年承瑞尝试往里推进，被锋线挡住，想要让锋线对抗锋线，又因为阳城队的严防死守，一对一盯防，很难将球传进禁区。

关键时候，年承瑞给楚听时比了个手势，两个人将战线拉回三分线外。

两个人穿插交叠，在错身而过过程中，年承瑞将球传给楚听时。

然后迅速往底线三分线跑，楚听时一个假动作，甩开盯防他的赵进。

盯着篮筐，运球攻势猛烈的往里突，三步上篮。

对方的大前和小前，被己方的锋线卡位控制住。

中锋站在篮板下，预测着楚听时的最后一步。

眼神坚定，看准楚听时的最后一步，一把挤开肖乾，伸出手高高跃起，就想盖帽这一球。

怎料，楚听时最后一步根本不是要投篮，而是要传球。

对方中锋，眼睁睁的看着，那颗球偏离了他预期的轨道，反方向向下传去。

一个击地传球，传给了中锋身后的肖乾。

肖乾一个跳投，完美落框。

终场哨声响起，比分134:120。

宁城队赢。

楚听时打完了第四节的后半截，十分钟不到，砍下12分。

如果说，上一次停止非议是因为官方下场的威吓，那么这一次停止非议，是以为楚听时自己本身的强悍。

控场能力，控球能力，得分能力，拼搏精神，俨然已是成熟的职业球员了。

仿佛不是新秀，而是经历过大赛的老职业球员。

外界对他实力完全低估。

阳城队，还输在轻敌。在看到要换上楚听时的时候，换下了赵进。

选秀状元，名副其实。

阮明宵新秀的时候，别人对他的评价是玉面书生，长枪白马少年郎。

楚听时这次新秀，热搜词条是，状元郎猛虎下山。

简直就是不怕死，不怕断送职业生涯的打法。

球队里的人，都在为了楚听时的表现开心。

年承瑞是最高兴地一个，本来队里就数他和楚听时关系最好，这会儿更是替他高兴地要跳起来。

所有人，都会对楚听时说一句，真不错。

只有两个人没说，一个是李如阳，另一个就是阮明宵。

赛后，李如阳在更衣室里简单总结了楚听时打法的问题，“独”这个问题有些许改进，但有时候还是会自己拿球不分球的情况

上篮还是不稳重，对局面的预估能力还欠缺一些。

眼里只有球。

楚听时不否认，欣然接受。

球队大巴已经在外面等候，球员们换好衣服陆陆续续去大巴上坐着等。

楚听时磨磨蹭蹭的换衣服，只为留下来等阮明宵。

等阮明宵处理完今天在场上受伤的人，拎着包往外走的时候，楚听时立刻追了上去，跟他并排走。

“阮哥，我今天怎么样？”楚听时抿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阮明宵。

“成绩很好，但是……”阮明宵不去看他，微微停顿，带出尾音，“你这样打，职业生涯很短。”

“什么？”

“你这样打，很容易受伤，受伤代表什么？代表要伤停，后遗症，无法完全治愈，”阮明宵声音带着怒火，“这每一件事，都会对你的职业生涯造成影响。”

“……”

楚听时哽住，收回自己渴望夸奖的目光，转而看向地面。

伤停，后遗症，无法完全治愈，永远都是有一条伤疤。

满心的期待，勾起了最不好的回忆。

“我想实现的目标……”

“什么目标？”阮明宵难得的，打断了楚听时的话，停下脚步，浅棕色的瞳孔，看向还在往前走的楚听时，“夺得奖牌，然后呢？”

然后呢。

不知道。楚听时也停下来，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回答。

球员通道还有熙熙攘攘的工作人员，阮明宵反常的举动已经吸引了别人的目光。

楚听时两只手拽着书包的包带，扯出一抹笑容，回过头，“咱不说这么远的事，我们得走快一点了，车在等我们。”

浅棕色的瞳孔被耷下的眼皮遮住，阮明宵短暂的沉默，随后点点头，不再多说。

两个人相顾无言的走完了那一段路，上车后又各自坐下。

“你今天打的不错，”程煜笑着说，“打的好才有生气的资本。”

生什么气？

楚听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

“第一次主场比赛，不是还以为没上场生气吗。”

“没有，那是……那是……”楚听时现在的反应慢半拍，那是那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

程煜伸出手，打断了楚听时的“那是”，随后说道：“能被你嫉妒，我很高兴。”

“我没嫉妒你……”楚听时狡辩，“我那是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

“哦。”程煜点点头，看似同意，其实表情不正经，明显心里不同意。

算了，楚听时忽视了他的口是心非，现在也没心情跟他多说。

侧过头，用余光偷看坐在后排的阮明宵。

脑袋里重复着他刚刚的问题，夺冠了，然后呢。

然后……

楚听时闭上了眼，心里默想：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