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槐觉得自己有空应该去办理一下退学了。要不然也是浪费老师的时间。
已经是五点十四分了。三门这里的天已经黑了。大街上一点走路的人影都没有看到。偶尔只有几辆汽车越,是人声鼎沸的时候越是寂静无声。
好无聊啊,苏槐又开始回忆了,其实从出生到现在,十七年里,她都很痛苦,她也渴望过爱,可是母亲就像一个疯子。正常一点的时候特别喜欢拉着苏槐讲以前和她父亲的故事。
两个人从高中就认识了,在大学确定的关系。25岁结的婚,26岁有了苏槐。算起来,她的父亲苏铭洲在27岁就离开了,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在最好的年纪。苏槐只看见过父亲的照片。照片里苏槐的父亲苏铭洲穿着一件黑衬衫,衣摆恰到好处的扎在西装裤里,身姿倾长而挺拔,晚霞的余光刚好照着他,一脸正气的模样。她的母亲总是充满爱意的抚摸着这张照片,就好像他还存在一样。
也是够可笑的。
苏槐又想到了她和洛秋澄的故事。其实两个人的相识和相爱都挺莫名其妙的。高一下册,洛秋澄和苏槐表白了。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洛秋澄拿起自己写给苏槐的情书,她修修改改了很多,一回到家就开始写,她真的好紧张,因为她知道光靠一封情书是表达不出自己对苏槐的喜欢的,但是,这是她宣告爱意最好的方法。这封情书她完善了将近一个星期。她有胆量和苏槐告白是因为,洛秋澄感觉到苏槐对她和对别人很不一样,就是,也有一种喜欢的感觉。
“ 情书?
亲爱的苏槐,我常常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有很多种回答,可是,那都不是我最想告诉你的,可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后来我才明白,确定爱意的时刻,不是你某句话、某个动作吸引了我,也不是听到一首什么情歌需要代入,而是那天,我走进奶茶店自然而然买俩杯奶茶,而是人潮拥挤的马路上绿灯亮起的那一刻我没有着急往前走,而是举起手机拍下好漂亮的晚霞想着如何与你分享给你。原来我爱你就是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你就藏在了我生活的每个角落里。
很开心遇到了你!也很幸运我就是你的同桌,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多一见如故的无话不谈,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你呀!所以你说的话题我永远都感兴趣,你让我听的歌我都觉得有意义,你说的电影我都觉得有深意,你说的风景我都觉得很美丽。其实,我比表面更喜欢你,纵使草木凋零,你仍是我眼中的葳蕤不息
致罪歌,见字如面,展信佳。
时节如流,岁月不居。我在深秋将至为我们提笔,在这页记录光阴的书页郑重地写下我们的往昔;于长夜难眠之际,几番酌字酌句为我们作叙。往事如雨淅淅沥沥,我仿若置身于那段光阴,春秋冬夏只是时间一隙。请原谅我口笨舌拙,忆起你来也只能用到只言片语。
你来时亦是夏季,万物生长,浓绿蝉鸣。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通过泛黄的记忆来读懂你。历史课上诉说心意的纸条字迹早已斑驳陆离不可寻,可当时我难以抑制的喜悦也因往事而浮现于眼底。每每想起,亦如饮泉甘洌,透彻我心。
我对你最初的喜欢是心照不宣和沉默难提。无关其他,都是我软弱逃避;如今想来,简直是愚不可及。忆起会考完的那场大雨,滂沱泥泞,雨幕涟漪,没能挡住的是我对你一步一步的走近。最初的喜欢恰似无心又像游戏,我们反复试探,靠近,抽离,窥望,和好又让这个循环继续。像是有意,却都很有默契的不曾提及对彼此的爱意。我现在写下这些文字,不愿放过过往的蛛丝马迹。我喜欢你,这件事早已露出端倪,可我以前不敢正视自己,只学会了回避。
沉睡的夜你难免会闯入我的梦里,梦里的你在阳光下泛着柔光,笑容盛开在眼角眉梢,微微转向身旁的我。我们好似也曾在阳光下嬉戏,可我只敢牵着你的手腕,不敢拉着你的手感受手心的温暖细腻。每每想到这个梦,你的眉眼在我的记忆里又生动了些许。我也因此懊悔当初的自己,不敢回应温柔的你。
久未联系的罪歌小姐,或许世间的相遇总是聚少离多,才以仓促的字句给未完成的故事写下别离,遗憾且未说出口的暗恋也草草结束在了满天纷飞的樱瓣里。自此,我们所有的心有灵犀与情投意合都于我成了一段偏执的回忆。
我早应该晓得,世俗的偏见皆与你我无关,禁忌的枷锁不该由我困住自己,前尘旧梦也应早已释怀在这沉默的时间里。可是每每想到那晚电闪雷鸣的急雨,停电的自习,前桌用平板偷偷播放的《如果爱忘了》,你在黑夜里熠熠生辉的眼睛,清浅的笑意,也便成了我想起你时戒不掉的瘾。
你的生活太平淡了,所以我来给你的生活添一些乐趣啦!
你看今夜雾月霁霁,草木棣棣,虫鸣唧唧,我伏案提笔,写下了我们之间的吉光片羽,也等你来笑我尽会词藻堆砌。可我实在想你,若你觉得不妥,只当我得了臆病。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意犹未尽,却也只能停笔。谢谢你在那个蓝天澄净,樟香浓郁的夏季让我遇到了你,自此我与你共度的四季都鲜活饱满得像是能掐出汁液的嫩茎虽然,你可能接受不了同性恋,但其实我也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刚好喜欢上了你,而你刚好是女孩子。
事已至此,愿你岁岁长安,勿念我心。”
洛秋澄没敢直接给苏槐,而是到了快放学的时间,偷偷塞进了她的书包。
可是,她不知道,这封情书苏槐最后也没有看到,因为,苏槐的母亲王莉看到了。家里刚好没有酱油了,苏槐出去买了,书包就随手放到了沙发上,王莉想把苏槐的书包放进她的房间,突然,从里面掉落了一个信封,王莉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拆开来就看到了洛秋澄写给苏槐的表白信,少女的爱意直白的在文字中表达了出来。王莉也看出来了,写信的是个女孩子。
等苏槐买好酱油回到家,王莉立马把那封情书甩到苏槐脸上:“苏槐,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情书?还是同性恋,我送你到学校就是让你学习搞同性恋的吗?”王莉已经眼眶泛红了。
苏槐很莫名其妙这是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她就愣住了,这……这是洛秋澄的字体。刚隐约看到了“喜欢”和“爱”之类的字眼。王莉就把情书给撕坏了,跟疯子一样声嘶力竭的质问:“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性别一样?你恶不恶心啊?你到底都在干些什么?你的道德底线在哪里,你居然会去喜欢一个女的?”
其实,苏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她猜测估计是洛秋澄偷偷塞到她书包里的,她完全没没有印象。
“你告诉我,她是谁?”这边,王莉还在质问,像天塌了一样。
“你不用管她是谁,你也不用弄的好像很在意我一样。我喜欢谁都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扫把星。”苏槐不能告诉王莉这是洛秋澄,她怕母亲真的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突然,王莉甩了苏槐一巴掌,这一下,一点也不轻,王莉几乎用了全力,打完之后手都发麻了,苏槐的嘴角直接破了,往外冒着鲜血,左边脸颊更是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好痛啊,她想。
“苏槐,你这个小贱人,你凭什么得到其他人的喜欢和爱?你把我的爱人害死了,你还想自己开开心心的?凭什么?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死的应该是你,你这种扫把星不配活着。”一句句恶毒的词语从王莉口中吐出。
明明是苏槐的母亲,是苏槐有血缘关系的人,是在户口本上和苏槐最亲的人,现在居然希望她死。明明已经听多了母亲的口中难听的词语,可是,苏槐现在还是忍不住的感到委屈。像有针扎在她的心尖上一样,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险些令她喘不过来气。王莉后面说了什么。苏槐已经听不清了。感觉脑子里嗡嗡的,像有什么东西爬进了耳朵里,令她一瞬间失去了听觉。
她抓着书包跑进了房间,“啪”的关上房门并锁上了,任凭王莉在门口大喊大叫。好多难听的,“婊子”“贱人”“小畜生”“扫把星……”苏槐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她的手颤抖着捂着脸,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噎声,泪水从指尖不断渗出,再顺着下巴无力地滴落,眼眸中只剩下一片荒芜和绝望,像是苏槐心中支离破碎的声音。
但是,她还有值得庆幸的一点,她也没有这么让人讨厌,至少,洛秋澄还喜欢着她。也许,她也没有像妈妈说的这么差劲呢……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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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没看到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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