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齐莺来到大楚已有八年,今年年底她即将年满十五。她是魂穿而来,穿来时在异世早就是成年的大姑娘,除了最初的惊慌与寻找各种方法回去无门,再加上她又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她也就收了回异世的心思,专心过活当下的日子。

这个小姑娘和她同名,许是命格相同或是其他原因,让她附着在其身。可惜了就是命不好,家境贫寒,因着小时皮相不佳,身体单薄瘦小,面黄肌瘦像是随时要去了一般,被家里人卖来卖去也没个收处,最后是京城里最大倌馆的管事看她手脚麻利、办事利索才花了十文钱把她买了进去。这个朝代的文钱制相当于正史当中的明朝,十文钱买一个人说是命如蝼蚁也不算很过分。

她穿进来的时候整好是这小姑娘被买进来第三天,同她一起买进来的还有凉玉,现今的倌馆头牌。她虚长凉玉一岁,但凉玉却并不和馆内比她小的人一样唤她莺姐,最开始她还会纠正他的称呼,凉玉固执不改后,她便不再强求了。

两年前,凉玉被馆主当作头牌一推出就名震京城,在他还未售出自己之前,来听他抚琴下棋品茶聊天的人便已数不胜数,其中不少王公贵族,馆主将他彻彻底底的当作了掌中宝、摇钱树,他在馆中的地位一度连馆主都要敬三分。之后,他便向管事要了她进房中服侍,齐莺因着和凉玉的关系待遇也上了一个层次,再也不用干粗活重活,只需要伺候凉玉一人即可,顺便再帮帮其他杂役的忙。这着实不枉她幼年时对凉玉的照顾和他成名时她在其中起到的帮助。

冬日的清晨总是分外的寒冷,齐莺打开门,门前昨日便扫开的积雪一夜过后再次堆满了门前台阶。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搓了搓手,拿起门旁的扫帚清理起了门前的积雪,运动过后,身上渐渐发起热,连带着脸颊上也带着红晕。去了厨房打了一小盆水,简单洗漱过后,她往凉玉的住处走去。

凉玉住的地方是馆主专门开辟出来的一个单独的院子,里面带有单独的小厨房以及净房,环境清幽,与前楼的大堂以及众倌爷分开。做这行的都是晚上营业,因此白天的倌馆后院格外安静了些。

她走入院中,轻轻推开了凉玉卧房的门,一股暖气与沉水香扑面而来。

绕过屋中的山水屏风,撩开珠帘,就看见床上的妙人侧卧撑着头,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莺莺,你今早可起晚了。”

少年人有一把好嗓子,软糯勾人,尾音恰到好处的扬起,这是自小训练出来的,极适合在床事上勾起人的**。也对,往日她来的时候他还在沉睡,今早他却是醒的。

不理会他话里的打趣,她拿起挂在一旁的衣物走到床边,准备服侍凉玉起身穿衣。走进了,凉玉反而耍赖般仰躺在床上,一幅任君采拮的模样。

眼前的美人,眉如远山之黛,眼若深海明珠,一双似俏多情目,肤如凝脂,琼鼻樱唇,笑起来颊边还有隐隐约约的酒窝,美人尖,一头长发又黑又柔顺,渐渐发育的不很明显的喉结,露出被子的精致锁骨,似妖又似魅,不愧当得起头牌。馆内其实还有许多芝兰玉树的男人,可像凉玉一般的人,没有,无怪乎五皇子喜欢凉玉喜欢得紧。

即便是她每日与凉玉朝夕相处,看着这个人也总是会觉得惊艳。

“娇娇,起来。”齐莺的声音平淡的响起。看着凉玉又耍小孩子脾气,她也不恼。

“说了不要叫我娇娇了。”床上的人果真脸一红,一脸懊恼,娇嗔地瞪了她一眼之后,乖乖起床。

“好啊,你只要不又想让我哄你半天起床我就不叫你娇娇。”齐莺的声音里终于带了波动,脸上是捉弄得逞的笑,她就知道凉玉吃这一套。

‘娇娇’是馆里的人给他的昵称,因着他这么一个妙人,虽是被大家宠着娇纵任性了些,但待人接物都被齐莺教的很好,又如女子一般似水做的,故被人称为娇娇,虽是男子,但却神奇的不违和。可凉玉却讨厌极了这名号,尤其讨厌齐莺拿这来打趣他。

只有女子才会被称“娇娇”,他可是正经男儿身呢!这可不就是拿他比作女子么。他才不想莺莺也把他视作女子般的人。

他也一直想让齐莺唤他之前没被买进来时的名字——沈珏,可齐莺就是不依他,以着让外人听见不好为由头,只随一般人一样唤他公子,私下才称他别名凉玉。两个人在私人称呼这点上倒都是没能如意。

少年如今的身量已和她一般高,假以时日,大概能超过她。齐莺的相貌在这个时代是不符合主流审美的,因为她身量比之一般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现今的她有一米六五,外貌随着年岁的增长长开了好看了不少,但也不是男子喜爱的小家碧玉、闭月羞花类型,带着一丝英气,尤其还长了一双英挺的剑眉。

凉玉身上仅着单薄的雪白亵衣和亵裤,齐莺为他穿上袄子,罩上外衫,拿过床上的系带,替他系上。凉玉的腰肢与男子相比很是纤细,甚至比得上一般女子了,即使在寒冷的冬天穿上了厚重的衣服,腰肢仍是纤细的。齐莺的手非常巧,随便动几下,一个繁复的结便出现在凉玉眼前。

“莺姐,厨房的水烧好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从门口探过一个头,吆喝了一声。

这小童名唤小舟,专门派来替凉玉办些杂事。他也同齐莺住在杂役房中,一般他会同齐莺一起同一个时刻起床来到凉玉这里服侍他。

齐莺停下整理凉玉衣摆的手,应了一声,跟着小舟行到厨房,兑好水温,端着铜盆回到房中服侍凉玉洗漱。洗漱完后,她就会为凉玉梳他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然后为他细细画上特定的妆容,这就是每天早上齐莺必做的事情。

正为凉玉细细画眉的齐莺突然被凉玉握住了手腕,她停下动作,不明所以的望着眼前人。

“莺莺,马上是你生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比起她这个寿星,眼前的凉玉显然还要期待一些。经他提醒,齐莺才想起来年关将至,自己的生辰也没几天了,今年还是她及笄之年呢。

“没什么想要的,实在要说的话,公子就送我银子吧,这个最实用了。”

齐莺倒是没有哄骗人,她确实没有什么需要的,在馆里有凉玉在,她从不缺什么。若说她心底真的想要的,凉玉也根本给不了,她想要她的卖身契。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死了回异世的心,于是她起了为自己以后做打算的心思。一个姑娘家,不可能一辈子在倌馆这种烟花之地生活,她得尽早攒够银子为自己赎身离开这里。至于凉玉,齐莺倒是把他当作半个儿子和朋友抑或是弟弟一样照顾,他作为倌馆的头牌以及五皇子和众多王公大臣惦记的人,没有任何依仗的她不可能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只能在自己还没赎身成功前,尽自己所能把凉玉照顾好。显然,这些心思是不能对凉玉说的,否则他早就哭着闹着跟她耍脾气了。

“莺莺你也太没追求了,俗人一个,就只惦记着银子。放心吧,到时候银子不会少你的。”少年人笑着调侃她,满心满眼都是对她的信任,丝毫不知齐莺那些打算。

及笄那一日,天空放晴,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个好天气。一大早,在齐莺伺候完凉玉后,凉玉便带着齐莺出门,后门那早就有雇好的马车等在那,那一天,他带着齐莺逛遍了整个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给她买了许多女儿家用的时下最新潮的玩意儿。一天下来,凉玉兴致盎然,齐莺累得够呛,原因无它,全程齐莺都被凉玉当作娃娃来打扮,他乐此不疲,她着实疲累。

晚间送走了来听凉玉抚琴的大都护,伺候着他准备休息,人却被他再一次拉住了。齐莺眼看着凉玉从背后拿出一包碎银以及一根簪子。碎银看着大概有二两的样子,特别的是那簪子,通体由上好的玉石打造,在烛光下仍难掩其温润华光,尾端是一朵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铃兰花。这么贵重的物品,一看只有诸侯皇子才拥有的起,借齐莺十个胆子她也不会收的。

“公子,银子我收下了,那簪子你留着吧,我就是一粗人,带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磕着碰着了,那我得心疼死。我还得日日夜夜惦记着防着贼人偷它,我会睡不好的。那我睡不好公子是不是也会受我影响呀?”

齐莺一通快言快语,满嘴浑话,逗得凉玉哈哈大笑。笑完了,凉玉撑着下巴想了片刻。

“莺莺,你胆子也忒小了,那这样吧,你权当把簪子寄放在我这儿,什么时候想要来找我拿便是,莫说这簪子了,这房里的东西你都只管拿去用。”

齐莺望着睁着湿漉漉大眼看着她的人,抿唇一笑,点头答应了他。眼瞧着凉玉还想拉着她的手和她说会儿话,她催促凉玉赶紧上床休息,将人服侍好了,再次拨弄了一下外间燃着的炭火,检查了门窗有无关好后,吹灭了灯,自是离去回房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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