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明月连哄带拉地将白景衣从床上叫醒。
此时白景衣双眼无神,紧皱的眉头表达了其深深的不满;“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去参加什么宴会……早起对我来说简直就是酷刑啊……”
“等你睡到日上三竿,黄花菜都凉了!”董悯倚在白景衣房门口继续说道:“行了,别磨蹭了,快起床,收拾收拾赶紧走,不然真迟到了!”
李明月也在旁劝着:“是啊小白,快起来吧,到时候赴宴回来再睡也不迟。”
白景衣没办法,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他只好匆匆洗漱了一番,穿好从家中带出的他母亲亲自选的衣裳,和董悯坐上了租来的马车前往皇宫。临行前,他还不忘嘱咐李明月一番,让他在客栈好好休息。
李明月在客栈门口送走了他们,直到马车没了影,他才收回眼神,往房间走去。
大约一刻钟后,他再次从房间里出来,此时,他戴着一顶白纱帷帽,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客栈,来到了西郊的一家名为“醉香楼”的酒楼。
李明月跟着小二来到了二楼包间。推开房门,此时已有一名男子坐在了包间里。他应是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望向了李明月的方向。
李明月看清了眼前这名男子的模样,他的面容有些寡淡憔悴,但也算的上眉清目秀,尤其是一双如黑玉一般剔透黝黑的眼睛,格外吸引人。头发用白玉冠半束起,身着一件淡蓝银丝云纹宽袖袍,瞧着像是书香世家的翩翩公子。
他转过头,望向李明月,朝他微微一笑,神色温柔;“明月,好久不见。”
李明月在看到那名男子的身影时便有些怔愣,他呆呆地望着他,那略带陌生的脸庞与熟悉之极的感觉让他迈不动步子,直到那男子开口,李明月才如梦初醒。
李明月的声音有些干涩,但仍扯出了一丝微笑回应道:“哥,好久不见。”
屋中坐着的正是李明月的兄长李玄玉,李玄玉瞧见自家弟弟这副呆呆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哈哈,明月,太久不与哥哥见面,有些生分了呢。”
李明月摇了摇头,来到餐桌前入座,面带微笑地回应道:“怎么会……我怎么会与哥哥生分,只是太久没见兄长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玄玉的笑意更浓,声音也越加柔和道:“那便好,来,快吃饭吧,正值冬日,外边冷得紧,快吃些热食暖暖身子,我点的都是你爱吃的,这醉香楼的菜做得好,你定会满意的。”
李明月瞧见哥哥这样,心里暖烘烘的,他点头,拿起碗筷,细细品味着这些热腾腾的菜肴,吃得格外认真。说实话,他挺饿的,但他吃得很慢,仿佛要将菜里的每一丝味道都尝到才肯罢休,李玄玉看到弟弟这副模样,心里不禁有些苦涩,但他表面不显,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弟弟吃饭,不时还夹些菜到弟弟碗里。
直到快吃完时,李明月突然端着碗不动了,他的脸微微埋在碗里,李玄玉感到奇怪,他轻声问道:“明月,怎么了?是哽到了吗?”
李明月没有回应他。
李玄玉心里有些着急,他忽地看到李明月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赶忙起身来到李明月身边,他抽出李明月手中的碗筷,蹲着仰头看向李明月,看到他脸的一瞬间,他便紧紧抱住了李明月。
李明月在哭。
此时李明月的脸上满是泪痕,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里流出,他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不想让哥哥知道自己在哭。
李明月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哭了,这很突然,也没有预兆。明明在见到哥哥第一眼的时候很平静来着,虽然有些怔愣,但他想,更多的是喜悦与安心。
只是没想到,在哥哥的一声声关心中,在一口口热腾而又熟悉的菜肴中,他的内心好像有什么猛兽要冲出,眼睛也变得酸胀起来,眼泪在他的眼眶里直打转,但他一直忍着,以为这样,就能等到眼泪干掉。
可不曾想,当他意识到碗里的饭就要吃完时,他突然就控制不了那心里的猛兽了。
眼泪像洪水决堤时那样止不住地往外冒,他不敢抬手擦掉,不敢将碗放下,他只能尽可能将脸埋入碗中,试图阻挡哥哥投来的视线。
可当哥哥拿走他的阻挡,将他拥入怀中的时候,他彻底忍不住了,眼泪流的更加凶猛,嗓子里也发出了呜咽,他将脸埋在哥哥的肩膀上,好像要将这十几年来的委屈与痛苦都要哭出来似的。
李玄玉心疼得不行,但他并不出声询问,他想,哭出来吧,他想,辛苦了我的弟弟。
不知过了多久,李明月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放开李玄玉,抬手擦了擦眼泪,眼眶红红的,但眼神里的不安多数已被冷静取代。
他稳住声音,轻声说道:“抱歉,哥。”
李玄玉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看到李明月已经冷静下来后,李玄玉才放心的坐了回去,抿了一口茶后道:“如此你已经从清云派脱身,董悯他们也去参加了金盆宴,金盆宴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李明月也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道:“董悯他们回来后会将金盆之宴涉及的信息告诉我,此行之后,我会前往东洲去找小温,我会和他先将这些年收集到的信息做一个整合,然后详细规划接下来我该做的。忘亭的重建基本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该好好跟当年那些人把帐一笔一笔算清了。”
李玄玉点点头道:“好,你尽管去做,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信息,就派人送信给我。”
李明月看着李玄玉略有些沧桑的脸庞,不禁叹了口气:“这些年在宫里……辛苦你了哥。”
李玄玉看着弟弟反过来担心自己的样子,不禁又笑了:“担心我作甚,你放心吧,我现在吃好喝好,还有人庇护,不会出事的。反倒是你,身上的伤好好养,下次见面,我希望我的好弟弟能活蹦乱跳的。”
李明月也笑了起来:“好。”
两兄弟又聊了一会儿,李玄玉就先行离开了,李明月坐在二楼窗户边,盯着哥哥离去的背影,许久,他唤道:“长庚。”
一名蒙面的灰衣男子突然出现在房间里:“少主。”
“长庚,把兄长身边的人换掉,必须要保证兄长的生命安全。并告诉怀姨,计划可以开始了。”
“是。”
“再传口信给小温,告诉他我过几天会去找他。”
“是。”
见李明月不再有命令,长庚便消失在了酒楼。
李明月倚在窗边发了会儿呆后,他估摸着董悯他们或许快回来了,便重新戴上帷帽,披上披风,离开了醉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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