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没来得及发声便倒在了地上,宜宁双手合十拜了拜。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这样应该不会死人的,她也是不得已的。
宜宁仔细看了看,窗外无人,她将凳子放在窗下,踩着凳子翻了出去。
东宫一个偏院后有个小门,从那里出去能更快的到父皇的太和殿,守卫也不多。
宜宁一路避着人过去,果然只有两个守卫,见她过来都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
“见过宜宁公主,公主,您这是?”
宜宁手心全是湿汗,她强自镇定下来,吩咐道:“开门,本宫有急事。”
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这些贵人做事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不过他们也不敢多问,按吩咐办事就是了。
宜宁出了东宫,就听见后面传来喧闹声,她不敢回头,也顾不得什么宫规礼仪,拎着裙子小跑了起来。
等不到明天了,也不知皇姐现在如何,被皇兄的人追上的话就完了。
借着对宫中地形的熟悉,宜宁躲过了好几拨侍卫,眼看着要接近太和殿时,假山后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宜宁双手握得死死的,正想着逃走的几率有多大,忽然那人转过身来,赫然是细辛。
宜宁猛地松了口气,幸好不是皇兄的人。
“你怎么在这儿?快,我要去见父皇,皇兄派了刺客去刺杀皇姐,再晚就来不及了。”
细辛面色还算镇定,闻言道:“宜宁公主放心,我家公主不会有事的,如今已经有好几拨人去找了,此事暂时不能告诉陛下。”
“为什么?”
“太和殿外的周围的巡卫突然增加了不少,应该是太子的人,您逃出东宫,太子必然猜到您要去见陛下,您此时过去,不仅见不到陛下,还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更何况,太和殿中陛下已经昏迷了两日了,此事她却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说明太和殿此时只怕也已经被太子控制了。
“怪不得东宫的守卫会这么松懈,轻易让我跑出来,那我们该怎么办?”宜宁急得手足无措,都怪自己太没用,皇姐出了事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公主别急,如今宫中到处都是太子的人,您不能回去,事急从权,奴婢先送您出宫,去洛大人府上避一避。”
宜宁点头:“对,洛大人一定有办法。”
元曦自是不知外面为了找她如今已经快闹翻了天,听谢允洲说她已睡了一日,忙道:“我妹妹等不到我,肯定急死了,你快派个人去城西茶楼看看她还在不在,再去刑部左侍郎洛景和府上通报一声。”
听到洛景和的名字,谢允洲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见元曦着急,也没多说,招来一人吩咐了几句。
那人听了吩咐就要去办,刚好看到元曦,咧着嘴一笑:“曦姑娘醒了,属下当初可找了您好久呢。”
谢允洲瞥了他一眼:“要不我去传话,让你留下来聊天?”
抚越闻言边摆手边往门外退:“不不不,属下这就去、这就去。”跑的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谢允洲走回床边:“这下放心了吧,找你妹妹就算了,找到刑部左侍郎府上又是怎么回事?”
元曦当年并未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家中主母不喜这才被送来寺庙清修。
而谢允洲说自己家中是江南富商,不愿待在家出门游历。
显然谢允洲也没有透露说实话,二人心照不宣,都不曾多问过对方的身份。
如今元曦有些迟疑,倒不是她想继续瞒着,只是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见她犹豫,谢允洲主动开了口:“阿曦,当初你我都不曾问过对方来历,我想着时日还长,可以慢慢来,谁知这一别就是数年,如今我愿坦诚相告,你我不妨重新认识一次。”
说着谢允洲起身向她行了个礼:“在下纪止,字允洲,家父江夏王纪呈。”
江夏王?
元曦曾猜测过他的身份,却没往这方面想过。
南方六郡皆为诸侯王封地,其中以江夏王势力最大。
而她的封地云阳,刚好毗邻江夏。
“我——”
“我也并非高官之女,我叫元曦,封号永宁。”
江夏王向来是父皇的心腹大患,而如今,自己竟然跟江夏王世子成了好友。
见他脸上并无太多讶异之色,元曦不禁问道:“你莫非早就猜到了?”
谢允洲,不,应该叫纪允洲。
纪允洲哼道:“比你早一点吧。大半年前你忽然断了联系,送的信都石沉大海,我便让抚越进京找你,京中的朝臣后宅抚越都探了个遍,皆不见你,当时我便有了些猜测,连我也毫无消息,你或许是宫中之人。”
“当今陛下只有两位公主,永宁长公主名动盛京,年岁容貌都对的上,我就猜到你是永宁长公主。”
元曦接着问道:“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来找我?”
纪允洲笑得颇为狡黠:“阿曦这是想我了吗?”
元曦笑靥如花,招了招手:“你过来。”
纪允洲依言靠近,猝不及防的被狠狠掐住了脸:“想不到堂堂的江夏王世子竟然是个脸皮如此之厚的登徒子。”
元曦报了方才的仇,只觉心情舒畅,却见纪允洲陡然温柔下来的脸。
“三年不见,当初那个爱哭的小丫头都长成大美人了。”
若是打闹玩笑还好,这突然如此认真,元曦倒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也不经脑子就随口说道:“那可不,想娶我的都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口了。”
话一出口元曦便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不不,一定是幻觉,她方才什么都没说。
一抬头便见纪允洲正抱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哦?比如那位刑部左侍郎吗?阿曦还特意要我去通知他,那么想必阿曦与他的关系很好,昨日是与他一同出游,所以才会怕他担心。”
不知为何,元曦觉得自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不不,我昨日——”
元曦下意识就要解释,忽然顿住了。
宜宁的事说出去终究于她声誉有损,况且这是宜宁的私事,她不该往外说。
“只是昨日恰巧遇到,便一起喝了杯茶。”
“是吗?那倒是我误会阿曦了。”纪允洲知道她同洛景和无关,虽看出她有事隐瞒,但也没再追问。
“你挨了好几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我已经让人给你处理过了,你现在需要多休息,喝了药就好好睡一觉吧。”
“可我不回去只怕宫里会着急。”万一父皇知道了定会四处派人寻她。
纪允洲不容拒绝的将想要起身的元曦按了回去,动作轻柔的为她盖好被子。
“你伤的不轻,现在不宜挪动,所有的事我来处理,你安心睡觉就是。”
元曦迟疑:“你也看到了,有人在追杀我,你就不怕——”
青年眼梢微挑,眉目桀骜:“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我这儿抢人。”
见元曦还想开口,纪允洲不知从哪儿掏出来颗蜜饯塞进了她嘴里,拍了拍她的头:“乖。”
元曦含着蜜饯,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一句:“我是小孩子吗?”不过也没有再挣扎。
纪允洲忍不住又笑了,阿曦真是可爱啊。
出了房间,纪允洲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抚宣一拱手,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放低了声音。
“主子,查过了,昨日洛大人没有赴约,就是和曦姑娘在一起,同行的还有宜宁公主。另外,如今城内有好几拨人都在找曦姑娘,不过官府说的是长公主侍女走失。”
“知道了,别让人查到这儿,我不想让人打扰她养伤。”
“是。”
纪允洲将袖中的信递给抚宣:“把这个交给洛景和,让他想清楚了。”
“属下明白。”
抚宣走后,想着元曦已经睡着,纪允洲索性去了书房。
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元曦才慢慢睁开了眼。
江夏王拥兵自重,江夏王世子这个时候进京,是为了什么?
她可不敢信当真是为了她。
只是看纪允洲这样子,她又重伤在身,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离开,得想个法子联系上竹苓她们。
想着想着,元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了。
纪允洲坐在一旁,正在看信。
见她醒了,纪允洲随手将信揣入怀里,温声问道:“饿了吧?我让人给你煮了粥,正温着呢,先吃点?”
“多谢纪世子。”
纪允洲吩咐了一声,回过头来看她。
“听你这么叫怎么怪怪的,你从前不都是唤我允洲哥哥吗?”
见元曦阴恻恻的瞪着他,纪允洲摆了摆手:“好好好,你随意。”
“我妹妹呢?”
“放心吧,已经替你报过平安了,宜宁公主在洛景和府上。”
“她没问我在哪儿?”
纪允洲神色不变:“我说你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只是暂时不方便露面。”
元曦试探着开口:“这是哪儿?”
“我的一处私宅。”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纪允洲笑了笑:“怎么了,跟我还这么客气?”
元曦道:“那你能把我的侍女寻来吗?”
纪允洲挑眉:“是秋菱照顾得不妥?”
“不是,只是我习惯了竹苓和细辛服侍,别的人用不惯。”
纪允洲闻言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这就去替你寻人。”
元曦也只是试一试,没把握他真能答应,听他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竹苓和细辛便出现在了她面前,二人见元曦平安无事,一时又惊又喜。
竹苓跪在床边一个劲的哭:“是奴婢的错,奴婢没保护好殿下,还把殿下弄丢了。”
元曦颇为无奈:“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再哭,这儿都要被你淹了。”
见他们主仆叙话,纪允洲适时道:“现在人我也给你送来了,可以安心养伤了吧。”
元曦含笑:“是是是,多谢世子殿下了。”
“那你早些休息,我先出去了。”
纪允洲一走,元曦便看了眼细辛,细辛会意,立马过去关了门,又推开窗看了看,确认周围并无他人,才回到床前对元曦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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