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寻粥

俞冠一言难尽地看着田唯:“那是用来洗锅的,你全用来做粥了?”

田唯不好意思地点头,想了想,解释道:“没事儿,玉米面是能吃的,小时候在乡下,奶奶用它喂猪,猪可喜欢吃了呢!”

话一出口,田唯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这口不择言的毛病又犯了。她赶紧捂了嘴,朝俞冠讪讪地笑了笑,又忙找补道:“是我喜欢,没事儿,你们不喝的话,我喝,不会浪费的。”

俞冠看她像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慌张地道歉,倏尔一笑,安慰道:“我也喜欢,粗粮对身体很好的,多吃一点儿也没关系。”

“所以,你刚才是在逗我?”田唯觉得这种恶作剧一点儿也不好笑,她今天在老陈那里十分挫败,已经有些杯弓蛇影了,总怕自己又做了什么错事,俞冠还故意吓她,她心有余悸,眼眶不觉得泛了红。

俞冠没想到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田唯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向温和冷静的俞大夫,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地慌了神。

“我,我只是想提醒你,别都喝光了,留一点儿稍后刷餐具。”他其实想道个歉,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过火了,只好先解释自己的意图,希望田唯能理解。

可对于田唯此时的眼泪来说,俞冠那微不足道的玩笑不过是个导火索。下午在老陈面前,田唯硬气地憋住了,此时再想起来,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委屈的闸门顿时被肆意的泪水冲开,她对着一锅冒着黄色泡泡的玉米粥,泪流满面。

“怎么了?哭啥呀?你这汤做得挺好呀,四条鱼愣做出一锅玉米味的汤,一般人可没这手艺。”韩思思跑了过来,拉着田唯,赶紧安慰。

她说完还低头看了一眼锅里的汤,不禁吓了一跳:“妈呀,咋还把鱼都熬成黄糊糊了?这还能喝吗?就为这事儿哭啊?没事儿,实在不行倒了呗。”

田唯只顾着不停地落泪,并不理会韩思思,任由她看着眼前的情形,发散到没边儿。俞冠以为韩思思是想故意逗乐田唯,就纵着她说着不着边际的傻话,却没想到这些话,一字一句都是韩思思的肺腑之言,她是真这么想的。

王梓提着几根烤好的肉串,凑了过来,往田唯手里一塞,嫌弃地问她:“被烟熏的呀?行不行事儿啊?我烤串那烟多大啊,都没熏成你这样,煮个汤能用多大火?哎呀妈,鱼汤煮成这样?黄金鱼汤!厉害,是个大手啊!”

王梓往锅里看了一眼,也吓了一跳,吸了吸鼻子,闻着是浓浓的玉米香味,便猜出了其实是一锅玉米粥。但他故意表现得十分夸张,确实是想以此逗得田唯破涕为笑。

田唯看着大家都因为她这一哭有些紧张,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自己的情绪控制能力实在是太差了,不应该这样轻易地崩溃,便伸手使劲地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是熏的,这烟比洋葱还辣眼睛呢。”田唯顺着王梓的话,掩饰道。

锅里的玉米糊糊煮得时间有些久了,渐渐水分蒸发,变得越发地粘稠,沸腾的泡泡向外冒的速度慢了些,一下一下地向外炸开,发出“噼啪”的破裂声。

大家心知肚明,这锅底的烟火根本没有大到能熏得人落泪的程度,却都不戳破田唯的借口,更默契地并不向她追问缘由。

王梓看着那边烧烤架旁手忙脚乱的钱少,赶紧张罗着要回去帮忙。他拉上韩思思去烤架那边,说是烤好了一批肉串,让她去尝尝。

俞冠到现在也没想好,该怎样安慰田唯?但被韩思思和王梓一打岔,他倒是镇定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田唯,等着她宣泄完情绪,能自己平静。

田唯抬头,见俞冠一直在望着自己,知道是自己失态丢人了,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解释搪塞。

“砰!”

突然地一声巨响,吓得田唯捂着耳朵蹲了下去。然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俞冠竟然俯身挡在了她的身前,就像战争电影里,帮同袍挡住敌人炮火的老兵一般,用滚烫的胸膛筑成了一道壁垒。

烤架旁的三人也被那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心惊胆战,忙放下手里的烤串,飞奔了过来。

田唯和俞冠此时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土,一边站了起来。

“哎?锅里的粥呢?”田唯吃惊地发现,刚刚还煮着一锅黄澄澄玉米粥的不锈钢小煮锅,此时锅壁上连一粒玉米糊都没有,干净得像是洗过一样。

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抬头望天,傍晚的天空紫红微蒙,并没有飞着一坨黄色的玉米粥。

俞冠赶紧把空锅从火上拿了下来,除了钱少,大家自发地四散开,去寻找刚才还煮在锅里的那坨橙黄。

只有钱润琪没看过那锅粥,但味道犹存,此时他鼻端仍能嗅到香甜的玉米味。他不明就里地问:“怎么刚才那声巨响,难道是从锅里传出来的?这锅是什么材质的,怎么烧着还往外冒玉米味?对了,鱼呢?田唯,你不会是把我那四条鱼煮得飞升了吧?”

其他人顾不得搭理钱少,都忙着去找那锅巨响之后离奇消失的粥。

钱润琪看大家的神色凛然,结合着刚刚那声震人心肺的巨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当即抿着嘴,微蹙着眉头,跟着大家一起也开始四处寻找。只是别人都明白要找什么,他却一脸严肃,实则心下茫然,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忽然,钱少顿在了一处荒草丛中,随即面色扭曲,紧接着一声长叹、仰天哀嚎道:“谁TMD把屎拉在这儿了?”

一向很有绅士风度的钱少,失足之后,愤恨交加,口不择言,出口成脏。

韩思思和王梓一听,下意识地捂着鼻子,往更远处避了避,但田唯和俞冠却不约而同地眼眸骤亮,飞身向钱少那儿跑了过去。

越靠近钱润琪,那股香甜的玉米味道越浓郁,俩人不禁对视着笑了起来,心里想的都是:找到了!

钱润琪看着他俩,正要感慨,还是他俩够义气,一刻都不曾犹豫地赶过来帮忙。但随即看到那两人莫名其妙地相视一笑,又觉得暗藏玄机,不禁狐疑,猜想是不是他俩恶作剧搞得鬼?

“停!你俩别过来,先把事情说清楚!是谁的主意?受害者一开始就锁定的我吗?”钱少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只冷脸看着俞冠和田唯,闷闷不乐地盘问道。

田唯看着钱少的表情,莫名地想笑,又觉得他实在是倒霉,自己不应该当面笑他,便努力压下笑意,却依然微翘着嘴角,向钱少解释:“巧合,完全是巧合,只能说是你运气太好了。”

钱少朝田唯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嫌弃得不要不要的:“恶心死了!田唯,我要和你绝交!”

“那倒也不至于。”俞冠就没田唯那么善良了,他肆无忌惮地笑着靠近钱润琪,拨开荒草,果然看到了那坨玉米粥,被钱少踩在脚下。

“玉米粥而已,没有那么脏。你抬脚,看看能不能拔出来?”俞冠大笑着给钱润琪支招。

因为那锅玉米粥实在是熬得太干了,没什么水分,早已凝成了像果冻似的凝胶状。所以,就像那个干净的锅一样,钱少的脚也干干净净地从玉米凝胶中拔了出来。

田唯见俞冠笑得肆意,便也控制不住笑出了声,待笑意平息,她才开口劝钱少道:“我听说,这玉米面本来是用来洗餐具的,现在阴差阳错地给你洗了鞋,是幸运的好事,别生我的气了。”

钱润琪也看清了自己踩的到底是什么,见鞋子依然干净,便不再追究。只是一想到俞冠和田唯二人不管出于怎样的心情,在他面前笑得如此肆意嚣张,总还是有几分心情不悦的。当即甩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俩,跑回烤架旁,继续专心烤肉。

田唯看着草丛里的玉米粥,跟俞冠商量:“看来是不能吃了,但洗餐具还是可以的吧?”

当医生的,多少有些洁癖,俞冠断然拒绝道:“那么大的鞋印呢!餐具也是要送到嘴里的。这些玉米粥不但粘了师兄鞋上的泥,还粘了地上的土和草秆,用不了了。”

田唯叹气,发自内心地惋惜:“白瞎了!”

俞冠却眸光又亮了几分,笑着说:“可以用来做鱼饵。”

王梓和韩思思一听说钱少踩的是玉米粥,登时松了口气,也靠过来查看。

韩思思忍不住感叹:“怎么崩得这么远?这么大一坨,都没崩散,大自然太神奇了!”

王梓不留情面地纠正:“关大自然什么事?人家这是化学反应,糊化!还有压力压强、热胀冷缩这些物理原理,总之是科学的事,懂吗?”

韩思思看不得王梓这幅小人得志的大明白样子,冷脸嘲讽道:“我不明白,你明白?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这几个名词怎么写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田唯懒得再拉架了,看着暮色渐浓,便赶紧回去取了个小盆,打算收了地上的玉米糊做鱼饵。

头顶上,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而田唯和俞冠蹲在草丛旁,一捧一捧地将已经凉了的玉米粥收起来。

田唯问俞冠:“夜钓是不是很有趣?”

俞冠笑着点头:“一会儿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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