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打呼

田唯打完点滴,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俞冠问,要不要送她回家?

田唯头摇得坚决:“说好的露营,结果露一半咱俩跑回市区,把朋友扔野地里,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俞冠闻言,当即一打方向盘,又载着田唯开回了营地。

刚停了车,就见旁边钱润琪的车上,驾驶位突然坐起个人,而后车窗降下去,那人把头伸出了车窗,是钱润琪。

俞冠也降下车窗,两人午夜时分,趴在各自的车门上,诡异地聊了起来。

“师兄,你怎么没睡帐篷?”俞冠问。

钱润琪一脸嫌弃地瞥了眼远处的帐篷,一言难尽地开口:“别提了,王梓那呼噜打得,惊天动地的!你说只是声音响吧,我还能忍忍,他还憋气暂停。给我急得呀,抓心挠肝的。帐篷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只能窝车里眯一会儿。”

他神志清醒,言语清晰,看不出半点儿醉酒的样子,果然酒醒得快。

俞冠看出钱润琪确实痛苦,幸灾乐祸了一番后,职业病就犯了,转头嘱咐田唯:“王梓应该有比较严重的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一定让他去医院看看。”

田唯点头应下,然后对着车窗,向另一辆车上的钱润琪喊话:“韩思思呢,她睡哪儿了?”

钱润琪向后一指,仍是一脸无奈地答道:“睡在我车后座上了。好家伙,她也打呼噜,要不是外面虫子太多,我都想爬树上睡去了。”

说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关了车窗,飞快地下了车,向俞冠的大G跑了过来:“你俩就现在这个位置,别动!后座让给我!”

钱润琪上了俞冠的车,随手拿起了后座上的薄毯盖在身上,然后表情享受地躺了下去。可头刚碰到座椅,他忽然又弹了起来,紧张兮兮地问田唯:“你不会也打呼噜吧?”

田唯摇头,她一直自己睡,打不打呼噜的,也吵不到别人,所以从没有人和她说过。于是,她看向俞冠,用眼神询问他。

俞冠会意,笑望着她,话却说得意料之外,他说:“你们单位是不是有呼噜虫?”

田唯诧异,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不确定地问:“我也打呼噜?响吗?”

俞冠还没来得及回答,钱润琪已经崩溃地捂着耳朵,哀嚎了一声。半晌后,他冷静下来,凑到田唯的椅背后面,眨巴着眼睛,请求道:“姑奶奶,要不你上我车里睡去吧?”

田唯撇嘴:“你挨个嫌弃个遍,说不定你的呼噜打得比谁都响呢?”

“怎么可能?我睡觉那就是安静的美男子,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不信你问俞冠。”钱润琪连忙辩解道。

田唯求证地看向俞冠,他点了点头。

钱润琪有些得意,向田唯抬了抬下巴,贱贱地开口:“下车吧。”

田唯虽然不想和他俩睡在一辆车上,但被人就这样撵下车,还是有些脸上挂不住,于是,横了钱少一眼,恶语诅咒道:“我走了,你也睡不消停。俞冠的呼噜声指定比王梓还大!”

俞冠没想到自己无辜中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田唯,一时不知该如何快速自证。倒是钱润琪,大剌剌地朝田唯摆手,满不在乎地回道:“不可能,我俩在值班室一起睡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我师弟睡觉,那是教科书级的睡相安详,无声无息。他才不打呼噜呢!”

“师兄,息还是有的,我还活着。”俞冠纠正道。

田唯不想再搭理这两人,伸手去解安全带,却被俞冠笑着叫住了。

“开玩笑的,你睡觉也不打呼噜,不过会蜷成一团,像小猫似的。”

俞冠话音刚落,钱润琪的话立马就怼了上来:“像猫还能不打呼噜?大黄的呼噜打得,跟过火车似的。等等!师弟,我刚才没反应过来,到底什么情况?她打不打呼噜,你怎么知道?你俩赶快交代,什么时候的事儿?”

田唯最讨厌别人胡乱揣测她和俞冠的关系,登时黑了脸,推门要下车。俞冠眼疾手快,一伸手将她拉住。

田唯刚要让他松手,就见他回头,非常严肃地看着钱润琪,郑重地解释道:“师兄,别开这种玩笑。我上次回B市,顺路载她,她在车上睡着了。就这么简单的事,别乱猜。”

钱润琪看出田唯生气了,当即开始和稀泥:“就是!我就算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还能不知道我亲师弟是什么样的人?多简单的事儿,有什么好乱猜的!”

田唯仍是气呼呼地,一言不发。

俞冠小心翼翼地问她:“天亮还早,睡在车上太难受了。要不我把大家送到最近的酒店,每个人开间房,好好休息下?”

“可以,钱公子买单。”钱润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附和道。

田唯冷声拒绝:“二位公子去开房吧。我和思思、王梓说好了露营,就是为了体验,不是为了舒服。”

钱润琪不放弃,仍劝她:“我俩把车开走了,你睡哪儿啊?”

“睡树上。”田唯推门下车,往帐篷的方向走。

这一次,俞冠没再拽住她,而是催钱润琪用车钥匙,遥控打开对面的车门。

田唯刚走到钱润琪的车前,就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她想了想,开门上车,坐上了副驾驶位。

韩思思正在后座上侧躺睡着,头枕着一个没开包的睡袋,身上盖着一张蜡笔小新图样的薄毯,鼾声均匀微响,根本算不上吵。

田唯想把自己的座椅放平,可摸了半天,也不会操作,索性放弃,直接侧身绻腿缩在座椅上。她想起刚才俞冠说这样的睡姿像猫,便赌气似的又放下了双腿。

似乎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怎样都不舒服。她下意识翻来覆去地不断调整姿势,就听到有人在轻轻地敲打着车窗。她转头看去,是俞冠。

“什么事?”田唯落下车窗问。

俞冠晃了晃手里的鱼竿:“去夜钓?”

田唯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都不用睡觉吗?”

俞冠笑道:“我对睡眠环境要求高,在车里睡不着。你要是不困的话,可以跟我一起钓鱼。”

田唯这才点头下了车。

之前两人离开去看病的时候,钓鱼的一套装备,除了鱼竿,王梓看着挺贵给收了回来,其他东西都被扔在了河边原处。这下倒也方便,两人过去,扶起椅子,挂上鱼饵,甩下鱼钩,就开始静候鱼儿咬钩。

田唯坐的是钱润琪的钓鱼椅,是把便携的折叠躺椅。她调整好角度躺在上面,便看到了低垂的漫天星幕悬在头顶,是在城市的夜空中看不到的美丽景致。她顿时想到了一句诗,“手可摘星辰”,于是,真的向天空伸了手。但那些亮晶晶的小点,都是距离亿万光年远的星球,她胳膊的长度显然杯水车薪。

她又想起了那句诗的下一句,也十分应景,想了想,结合着当下的情形,改了几个字,乐呵呵地念给俞冠听:“躺椅高半米,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水中鱼。”

俞冠十分捧场,竖起大拇指,赞道:“改得好!”

田唯不免得意,没想到乐极生悲,忽觉得左眼皮一痛,然后只觉得越来越沉,半分钟的功夫,左眼皮就已经肿得睁不开了。

“我这是怎么了?”她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让俞冠看她的左眼皮。

俞冠蓦然转头,吓了一跳,连忙从田唯手里接过了手电筒,顺着她手指的位置凑过去仔细看,她的左眼皮已经肿得像个薄皮大馅儿的小笼包。

因为田唯此时的样子实在是丑得滑稽,俞冠努力忍了几秒,还是笑出了声。

田唯横了他一眼,问道:“有这么好笑吗?我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俞冠关了手电筒,缓了缓,压住笑意,才回道:“是的。”

“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消肿啊?”田唯追问。

俞冠想了想,答道:“可以静点复方甘草酸苷注射液,走吧,回医院接着点滴。”

田唯觉得麻烦,摆手拒绝:“一个蚊子包,打什么点滴。明早起来就消肿了。”

俞冠摇头:“咬你的这只蚊子毒性很强,你又是过敏体质,自愈的话,估计得一个星期。”

田唯心想,一个星期都要顶着大肿眼皮上班,确实既难看又难受。她有些动摇,但转念又想,这么多年,还没见着哪个蚊子包一天不消呢?是药三分毒,她今天吃的、点的,药量不小,大半夜的,还是消停点儿吧。

于是,她把外套脱了下来,背朝前,反着套上,这样衣帽正好盖住了脸。她隔着衣服,瓮里瓮气地开口:“明早要是不消肿,再说吧。”

这下子星空看不到了,倒是听到草地上的虫鸣声更响了。小时候写作文,说这是草地交响曲。现在长大了才明白,根本就是草地广场舞,吵得人心烦意乱的。

田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露营?好好的空调房、厚床垫、热水澡不要,非要风餐露宿得睡在蚊虫窝里。到底是野人的基因复苏,寻找原始生活的真谛,还是吃饱了撑的,就爱遭罪?可真是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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