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瞿植大半夜被叫到楼上为裴化云诊治,他烧到了四十度,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冯漆和朱如若也过来看热闹。

冯漆,“该不会是因为你们去见了山顶那小鬼吧?”

“人都烧成这样了……”朱如若谴责地看了陈碗一眼,床上和衣服的血渍,散乱的头发,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玩就完了,玩那么大干嘛。

“……”陈碗莫名其妙,“是我流鼻血了。”

冯漆猛地扭头看她,长了张唇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能开口,咬着牙花子又扭回去了。

朱如若顺了顺他的后背,又指着眯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的裴化云,“他嘴巴都还是肿的!”

陈碗尴尬地扭头,“那怎么办,如果是因为寺庙的原因,常规的退烧操作会不会不管用?”

冯漆烦躁地轻轻推开了她,上前在裴化云胸口画下了一个简单的符文,“你确定他没有直接和灵体接触。”

“确定。”陈碗点头,“这种符文我也会画。”

冯漆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画个屁。”

陈碗不吱声了。

裴化云已经挂上了水,瞿植找来了冰袋替他物理降温,他已经睡了一觉,这会儿还一直在打瞌睡,他还给自己带了个小毯子,打算在房间的沙发上面补一会觉。

冯漆又低声骂了几句,才回了自己房间。

陈碗将灯光调到最暗,将单人沙发推到了床边,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裴化云的面孔。

毋庸置疑,他长得很好看,即使发烧人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也很好看。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还有微微肿起来的双唇。因为高烧,他的双颊都是红扑扑的,看起来更傻了……

陈碗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很柔软的脸,“难受吗?”

裴化云刚刚说了几句没有逻辑的胡话,现在物理降温稍微好一些了,意识也逐渐回笼,他一动就晕,只能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小声回答,“不难受。”

“山里太冷了,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将脸埋在陈碗的手掌心里,“你体温好低,贴着你我就很舒服。”

“再低也没有退烧贴低。”陈碗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抽回自己的手,“难怪今天这么早睡,睡到一半醒了还要发疯。”

裴化云缓缓地侧过身来,“反正你又不会被我传染生病,就不想试一下四十度的我吗?”

“……”陈碗终于确定裴化云的脑子烧坏了,抽回了自己还带着裴化云滚烫体温的手,“再胡说八道,给你从窗户扔下去。”

裴化云也没有沮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眯着眼睛休息,“好吧,拜托你不要把我从窗户扔下去。既然不想试四十度的我,那再亲亲我一下行不行?”

他闭眼撅起嘴来。

陈碗抬手就轻轻打了他的嘴一下,“以退为进是吧。”

裴化云被打了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翻脸不认人?”

“赶紧闭嘴吧,待在你旁边我都觉得热了。”她伸手蹭了蹭裴化云的脸,“怎么还是这么烫?”

裴化云抓住了她的手,看向她的双眼中有水光,声音低低的,“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别在我身上用符文。”

陈碗一时无言以对,她瞥了一眼沙发呼吸平稳,已经入睡的瞿植,附身在裴化云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一触即离,也没有发生任何暧昧不清的声音,快到就像没有发生过。

裴化云无力地松开她的手,胳膊平放在被褥上,唇边还带着浅淡的笑意,“我得偿所愿了。”

陈碗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想起来才眨一次眼睛,连续两个小时都没有挪动一下,苍白得像条浮在水面上的死鱼。

瞿植掐点帮裴化云拔了针,处理了手背上的针眼,还贴心地更换了退烧贴,最后才向陈碗搭话,“已经退烧了,我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陈碗点点头,没有搭话,看着瞿植收拾自己的医药箱,飞一样的跑了,和有鬼在后面追似的。

裴化云睡得很沉,瞿植一番操作他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但烧到四十度,即使退烧人总归是不舒服的,他睡得并不安稳,时而皱眉,时而低语几句。

陈碗更觉得自己像条浮在水面,等待着腐烂,或者飞鸟啄食的死鱼,无法闭合的双眼只能看着水底下欢快游动的同类。

如果他们还能称作是同类。

裴化云的病情打断了陈碗的计划,她原本要亲自带着李景回云阳,但是裴化云身边离不开人,李景也装聋作哑,每天除了到一楼拿饭菜回房间吃,基本不会出门,别人想找她更是找不到,如果去门口蹲,她更是直接不出来,饭都不吃了。

就在她两头跑的时候,花期彻底结束了,今年的降雨量惊人,花期结束得比以往还要早一些。

陈碗上山的时候带了一些古书,暴雨天气不好出门,大家就围坐在一起看书,偶尔出声讨论两句。

因为房间里还有个不时发出两句咳嗽声音的病人,陈碗和冯漆这一对宿敌也是暂时停火,不再掐架了。

瞿植也因为还要照顾裴化云,没有搬去山下,只是偶尔采购一些药物。

裴化云的感冒迟迟不好,还要在瞿植的监督下每天坚持做雾化,别说出门,下床都累得直喘气。

陈碗看书看得累了,也会和裴化云搭两句话,裴化云意识昏沉,退烧之后也没有清醒几分,残符花期一过,山顶的的寺庙香火旺盛了起来,山道上游人如织,他们也不出门自找麻烦了。

朱如若和冯漆还是保持着普通人的作息,冯漆觉得无法像人类一样生活,但起码还要像灵长类动物一样遵循昼夜规律,但陈碗只觉得他是前些年禁咒用多了,虚的。

冯漆走之前还特地为陈碗画了重点,“这个能修补使用禁咒之后的亏损,但只能自己画,比前些年我用得精细多了。拿去吧,别一声不吭死了,我俩可不想接裴化云这个烂摊子。”

他说话也不避着人,裴化云这会儿就在旁边,在房间里借栏杆拉伸身体,“我还没死呢。”

冯漆对他向来没有好脸色,“就是因为你还没死,才叫作麻烦。”

裴化云本来只是打算插句话,开个玩笑,但没想到冯漆确是很认真地在挤兑他。

他还来不及张口,陈碗就冷眼看过去,“关你屁事。”

冯漆也懒得和她吵,带着朱如若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裴化云关上了阳台的推拉门,过来拉陈碗的手,“陪我一起休息一会吧。”

陈碗最近又恢复了在医院里相当混乱的作息,有时甚至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就醒过来继续看古书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我不累。”

裴化云状态不算很好,久站都是一种负担,被陈碗撇开之后也只能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里,顺手扯了张毯子盖在自己身上。

陈碗没理他,自顾自地拿起书看,裴化云就伸长胳膊将书抽走了,她没去抢,只是说,“帮我夹好书签。”

裴化云仗着自己胳膊长,腿长的优势,夹好书签之后,直接将陈碗整个人捞了过来,他腿架在陈碗原本躺着的沙发上,将她抱在了怀里。

陈碗害怕掉下去,加上被抱过来的时候她本身就蜷着的,现在更是以一个孕妇腹中的婴儿的姿态,无名火一下就窜了两米高,但不知道裴化云刚刚的动作扯到了哪根神经,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连带着怀里的陈碗都跟着颤抖。

她的火焰一下子就被扑灭了,升起了浓烟。

裴化云捂着嘴,喉间已经有了血腥气,他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

陈碗伸长了腿,搭在他的腿上,终于从薄如蝉翼的“子宫”中脱离了出来。

“我给你补一个符文吧。”

“我对你来说是不是负担?”

两人话音同时响起,裴化云失笑,握住了陈碗试图作乱的手,“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难道就不想甩掉我这个负担,继续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吗?”

陈碗挑眉,“你对我有什么误解?难道现在我不在这里,对你视而不见,我就会过上多么好的生活吗?”

“嗯。”裴化云语调拖得很长,“你不喜欢小洋房,公寓楼和大平层也不感兴趣,大概还是会和在云阳一样,买下一栋别墅,固定作息,没事的时候就在院子晒晒太阳,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吧。”

“……”陈碗无言以对,还真让他全猜中了。

裴化云看见她吃瘪的表情,笑容也得意起来。

“只是栋房子,这样的房子我还有很多。”陈碗蹙眉,摆了摆手。

裴化云笑了起来,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陈碗一愣,想说的话都忘光了。

裴化云趁虚而入,阴险狡诈地占据了对方的嘴唇,就像他说的一样,陈碗就像一架年久失修的机器,需要他费尽力气和心神地维修,甚至一点点地融入理解她古老复杂的程序。

等待漫长亲昵的吻结束之后,陈碗的脑子里更是什么都不剩了。

这时候裴化云就可以张开獠牙,一口一口将陈碗生吞活剥了,“要么驱逐我,要么接纳我,别让我一直在外围游走。”

陈碗直接闭上眼睛,拒绝沟通,“别和我说话。”

“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心吗?譬如我和我父母的关系,我和我的朋友,我十几年受教育的经历,我的工作,又或者为什么我父母会给我取这样的名字,我偏爱的菜系,我喜爱的颜色。你是实在对我提不起什么好奇心,还是一眼就看透了我。”裴化云逼问,他早就有了答案,“既然已经了解了我,为什么就不能多了解我一点?”

“你既没有像冯漆那样找一个同类伴侣,你平等地痛恨他们所有人,身边也没有任何异性普通人,听你说起姜照燃,也不像是对这个千古留名的大将军有意思的样子,顶多只是帮他照顾了几十年女儿。所以为什么对我这么特殊,不是已经承认喜欢我了吗?接下来我们就应该把应该做的,不应该做的都做一遍,就像普通人一样,而不是你单方面不接受我的讯息,让我一个人急得在原地打转,没有你这样的。”

陈碗不回答,但是裴化云细细密密的吻没有停,她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带着裴化云滚烫的体温。

直到那些吻里夹杂了一点带着咸味的液体。

这好像是陈碗第一次看见裴化云掉眼泪。

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即使闭着双眼也不断地落在陈碗的脸上。泪水好似放大了两人间的龃龉和情爱,也融化淹没了两人。

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裴化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陈碗压在了身下,陈碗的双手捧着他的脸,似乎要接着他的眼泪。

裴化云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几次喘不上气要打断这个漫长的吻,都被陈碗拒绝了。

他的委屈,愤怒甚至是一点虚无缥缈的怨恨都被陈碗主动又热切的亲吻打破了,碎得他捡都捡不起来。

陈碗自己不用呼吸,也忽视了对面的裴化云还是个活物,他实在喘不上气青筋都爆了出来,只好拍了拍陈碗的肩膀,以示投降。

她拆解裴化云的衬衫扣子,终于给了他喘息的时间。

裴化云还有点晕头转向,反应过来的时候,衬衫已经被扔到了床底下,也许是陈碗怕他冷着,给两人盖上了被子。

“不能咬我,也不能在我身上留下痕迹,明白吗?”陈碗看向他。

裴化云木讷地点点头,下一刻,陈碗就攀上了他的肩头,咬住了他的脖颈,然后是肩膀,锁骨,胸口,重点落在了他胸口和腹部的两道疤。

两人这会都是热血上头的状态,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在啃噬还是亲吻。

陈碗亲了亲裴化云微张的唇,“不能过分了,你还在生病。”

裴化云喉头滚动,追着陈碗的唇亲吻,“今天过去之后,你会不会又不认账?又对我视而不见?”

陈碗的另外一只手抚过他肩膀的吻痕,“不是给你留了把柄吗……抱歉,我不太会……”

裴化云呼吸急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更近一点……离我更近一点。”

两人结束了一个深吻,互相贴着脸颊,陈碗感觉不到疲惫,只有紧贴着她的裴化云喘息着,他的体温前所未有的高,陈碗刚想叫停去拿体温计,裴化云的手顺着她的肩膀,滑到了她的手,最后将她的手掌心按在了枕头上。

………

她声音在裴化云湿润柔软的唇舌中渐渐小下去,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的喧闹的鸟兽都已经换了一轮,她都不记得自己究竟发出了什么声音。

裴化云毫无保留,但为陈碗留下了一片空白,他仿佛濒死时,在崩溃边缘游走的野兽,誓要将仅剩的血液涂抹对方全身。他也不明白她们究竟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还是以啃噬为名的亲吻。

最后,两人都尝到了鲜血,泪水和骤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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