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餐厅寂静无比,只能听到在场的几个人或急促或平缓的呼吸声。
“那你认错人了。”
贺洵手臂绷紧,语气淡淡。
何怜梦白皙修长的双手交叠在下巴处,指甲盖上的漆红甲油闪着妖异艳丽的光,她若有所思地喟叹着:“是吗?可是你的眼睛真的很像他,我很少见到非娱乐圈的人长得这么帅,我应该不会认错。”
一旁的霍亮和陈广陵闻言一愣,再望向贺洵脸上时的表情果然晦暗不明起来。
“梦姐,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需要我来讲吗?”
贺洵清隽的脸上透着无辜和不悦,嘴上继续周旋着,右手却在裤兜里摸到那个伪装成钢笔的微型对讲机,找到那个凸起,按下对讲的按钮。
因为紧张手心出了汗,第一下没按下去,第二下才成功。
好在他的演技精湛,所有人注意力全都在他的脸上。
霍亮横插了进来:“Soren,实话告诉你,认错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手上的茧子是怎么来的。”
他的表情坦然,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是在真心发问似的。
警惕性不高的人或许真的会被他真诚的表情蒙蔽过去。
贺洵的后背却蓦然升起一阵寒意。
他后知后觉。
...怪不得刚才那个燕尾服男人一直盯着他的手看,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眼睛够毒的。
要这么说的话,那燕尾服男人十有**也是个练家子了,想必刚才对方凑在霍亮的耳边就是在报告这件事。
明白他们已经开始警觉,一时半会恐怕走不了了,贺洵反倒不急了。
反正信号已经发出去了。
只是可惜了,原本他还想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到时候瓮中捉鳖一网打尽才好。
贺洵耸耸肩,坐回餐桌前,懒散地翘起二郎腿,疑惑道:“我小时候学过画画和钢琴啊,手上有茧子不是很正常?”
“只是我更好奇,亮哥怎么就这么细心,连我的手上有茧子这种事都能知道,究竟是亮哥眼神太好,还是说——亮哥身边有高手,特意防着我啊?”贺洵要笑不笑地看着霍亮。
“这话就见外了。”
霍亮谨慎,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显然不想跟贺洵彻底撕破脸,听出贺洵语气中的阴阳怪气,他扯出一个歉意的笑,“我也是没办法Soren,你应该能理解,我们的庄园实在经不起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警觉一点儿对你我都好。”
真能装。
贺洵懒得听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冷笑道:“所以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哥哥们不为难你。”陈广陵发话了,明显是唱黑脸的,“你现在跟我们走一趟监控室,只要看了监控视频证明了你的清白,我们立刻放你走,以后呢,我们也还是朋友,你要来随时欢迎。”
这是铁了心要鉴定他昨晚究竟有没有跟女孩上床了。
贺洵要拖延时间。
至少要拖到苏瑶迦和宋流光带着警察找来。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又开始怀疑我了,昨晚要我脱衣服,今天一大早上的又来这么一出,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看我年轻脾气好就欺负人是吗!”
贺洵拧着眉沉声说完,再也忍无可忍似的,抬腿就是一脚,歘地将桌子踹出几米远!
桌上的餐盘和食物瞬间翻至半空中,牛奶狠狠地从玻璃杯中溅出来,甩在其余三个人的脸上。
须臾间,在场的人眼中都流露出几分来不及掩盖的骇然,那可是大理石材质的桌子!这小子劲儿怎么那么大?!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贺洵倏的起身,径直走到餐桌前,一把扯住霍亮的衣领,哐当一声!猛地将人掼在冰冷的餐桌上。
他眼底戾气很重,一夜没睡的眼白透着红血丝,咬牙切齿道:“真把老子当病猫了是吧?”
贺洵故意收着力,尽量将自己的神情往纨绔子弟耍浑的样子上靠。
见状果然,霍亮除了刚开始被按在桌子上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惊慌外,就再没露出什么失态的表情,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而且,被这么一个冷美人压着,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霍亮哑着嗓子笑了笑,一只手缓缓地从贺洵劲瘦的腰上滑上来,轻轻握住贺洵纤细的手腕:“Soren,别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啊。”
餐桌上的何怜梦冷眼旁观,乜着她名义上的丈夫。
陈广陵则是看热闹不闲事大,一边抽了张纸巾胡乱擦着脸上的奶渍,一边说:“Soren,你要是一直这样按着你亮哥的话,你自己也走不了啊。”
虽然是玩笑着说出来的话,可他的语气中却隐隐透出些威胁的意味。
潜台词就是:你把霍亮弄死了,你自己也不会好过。
半晌,贺洵依照人设冷哼一声,不爽地松开了手。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霍亮便迅速对着餐厅门口的那两名燕尾服男人使了个眼色。
如贺洵所料,这座庄园里的燕尾服男人全是伪装成服务生的保镖,他们行动极快,闪电般就冲上来,一左一右擒住了贺洵的胳膊。
“老实点!!”
贺洵压根没打算挣扎,轻轻地嗤笑一声,歪了下头,柔顺的黑发都跟着荡漾:“干嘛?打算把我也囚禁起来?”
“哪儿能呢。”霍亮低笑一声,缓缓地直起身子,冷着脸吩咐燕尾服男,“把他带上去!”
他是不愿意得罪眼前这个背景神秘的贵公子。
但,如果对方心里没鬼的话,为什么要一直推脱?真没事的话跟他上去看一眼监控又能如何?
霍亮大步走到贺洵跟前,眼神顺势扫过燕尾服男人握住的那两只纤细胳膊,因为贺洵太白了,皮肉渐渐泛起晃眼的红痕,他又戏谑道:“轻点,别让他受伤。”
高高在上,不知所谓。
但其实也不能怪他,实在是贺洵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任谁看他都是一个高挑瘦削毫无战斗力的小白脸,绝无可能猜到他穿书前曾是孤身一人深入险境卧底龙潭虎穴数十次的英雄记者,更是令无数娱乐圈的资本家闻风丧胆寝食难安不怕死的战神。
明明都已经猜到贺洵有猫腻,却还是没有太当回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不论是霍亮陈广陵,还是何怜梦燕尾服男,他们从一开始就看低了贺洵,看低了外貌扎眼皮肤白皙的青年,看低了他们口中所谓的花瓶。
跟世界上所有的成功女士在他们潜意识的认知里都是靠身体上位这件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贺洵并不生气,他将这视作自己天然的优势。
昨晚他仔细观察过每层楼的构造,因为有监控室在,顶层空间是最封闭的,连个窗户缝都没有,只要上去他逃脱的可能性会非常小。
...啧。
贺洵不耐烦地顶了下腮。
看来只能拼一把了。
“走!”燕尾服男人架着他的胳膊,不容置喙地就往楼梯的方向走。
可下一秒,两个燕尾服男倏然感到手部传来一阵刺痛,再定睛一看,贺洵竟然已经挣脱他们的桎梏!只有他们虎口处的红肿昭示着他们刚才真的握住了贺洵的胳膊,而不是幻觉。
他们一脸惊愕地望向那个青年。
只见贺洵转了转手腕,活动了一下筋骨,漆黑的瞳孔一片玩味:“不必了。”
“你——”
未等众人的嘴里发出声音,贺洵就骤然伸手,一把扯住两个燕尾服男的头发,同时用力往前一扯,哐当!二人的额头猛地撞击在一起!旋即眼冒金星,二人竟是直接昏迷了过去!咚的一声!一滩烂泥似的栽倒在地上。
陈广陵瞬间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快赶上鸡蛋,手里的纸巾也啪嗒!掉在了地板上。
霍亮则是又惊又怒:“你、你果然...有问题!”
“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晚了?”贺洵嘲弄道。
霍亮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在荧幕上一向绅士得体的俊脸终于泄出破绽,他阴沉着脸:“你到底是谁!”
贺洵面不改色:“你爸爸。”
“操!”霍亮气急反笑,又后知后觉,不可置信地喃喃着,“Soren...难道这个名字也是假的?!不对,你的那些衣服...你的车!你的项链!还有...还有拍卖会!明明都是真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洵啧啧两声,颇有点遗憾道:“要不说你们蠢呢。”
“可我赶时间,没义务,也懒得跟你们解释。”
“来吧哥哥姐姐们。”他顺手从身旁的储物柜抽出一条装饰用的皮带,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缠绕了一圈,再勒紧,似笑非笑道,“你们是愿意自己把自己捆起来,还是由我代劳?”
何怜梦却笑了,声音冰冷地感叹:“到底是年龄还小,也太自信了。”
说罢,就见她忽然伸出手,双手合十,啪!啪!啪!拍了三下。
清脆有力的掌声在偌大的餐厅响起,宛若在下达某种神秘的暗号和口令。
声音落下。
——嗷呜!
倏然就听原本寂静的庄园里狼嗥四起!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中枢神经,贺洵瞬间冷下脸,见了鬼一样猛地转过头来,果然见到楼梯口登时蹿出四五只不列颠哥伦比亚狼!
它们通体呈黑灰色,一双双冒着精光的冰冷瞳孔迸射出摄魄的琥珀棕色。
弓背竖毛,杀气腾腾!狠戾的犬齿毕露!只待主人的命令,撕咬猎物!一击毙命!
而牵着这些狼的,正是今天早上的那个看破他手上有茧子的燕尾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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