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萧澄，你醒了吗？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

萧澄睁开眼，第一眼看到了唐思安那张焦急又带着些许欣喜的脸。没等他做出更多反应，唐思安先激动地说：“好，好，你别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唐思安一走，萧澄的意识愈发清醒。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侧过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壳很新，是他出差前刚和唐思安去买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024年。环视周围，周遭的环境不是酒店，也不再是高中的医务室。

这是……回来了。

唐思安很快把医生带了过来。经过简单的检查和交谈，萧澄清楚了自己在车上因疲劳过度而陷入昏迷的情况，据说他后来被送到医院来就一直在睡。唐思安是接到消息后立即从S市赶过来的。

所以这段时间自己只是睡着了？

萧澄不敢相信，这么多天经历的那些竟全都是一场梦而已。

他问：“我睡了多久？”

唐思安说：“正好一天。昨天中午你给我发过信息，你助理说你就是那会儿突然倒下去了，他给你送过来的。这事儿你还有印象吗？”

萧澄蹙起眉，“记得一点儿。我只睡了一天？”

“对。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萧澄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告诉他们自己魂穿了未免听着太荒谬，怕是要立刻被当作精神错乱。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怀疑是否真的错乱了。

萧澄说：“没，我就是做了场梦，挺长的梦，有点儿累，还没太缓过来。”

一旁的医生接过话：“正常，你一直处于疲劳状态，现在感觉累，老想睡觉，头晕或者四肢没力气都是可能有的症状。还是得保持好的休息。”

*

医生又交代了些要做的检查和注意事项便先离开了。他一走，病房中只剩下唐思安和萧澄二人。

唐思安仍是一脸担忧，萧澄看他这样，笑着安慰：“没事儿了，医生也说了，只是累过头了。”

唐思安说：“不是没事儿，昨天来看你，叫你都叫不醒。”

“睡得这么熟？”萧澄挺意外。他脑中仍是不断浮现出到梦中的场景，此刻医生不在，他试探性地问：“对了，我高二开学没多久参加的那个数学比赛，当天晚上咱们俩聊天来着，你记得吗？记不记得咱们聊什么了？”

“记得这事儿，但是对咱们聊什么没印象了，还是上回你跟我说的。”

“那隔天起来我有跟你说别的吗，还有，你记不记得咱们俩睡一块儿的时候是什么姿势？”

唐思安顺着他的话仔细回想了下，摇摇头，“隔天我要赶回学校，我起来的时候你还在睡，咱们没说话吧。你怎么又提到这个？”

看来，一切都没有改变，唐思安依然对他们晚上聊过的话题没有印象，同样不清楚他曾在他睡过去以后翻过身去摸过他的脸。

萧澄苦笑，回答说：“梦里梦到了。”

他心中涌起说不清的滋味儿，有怅然，有无奈，也有一丝庆幸。大概是潜意识的念想太深，让他用梦去填补那段错失的空白。

无奈的是，就算是梦，他也做不出任何弥补。造梦的天使还真是残忍。

*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萧澄抬起手想碰唐思安。唐思安看到，主动低了些头，凑过去贴上他的手心。

脸颊传来暖意，唐思安说：“你以后该多休息，别不把身体当回事儿。”

萧澄指尖滑上去揉他的眉心，似是想要把他的担忧给揉开，笑道：“把我们唐思安给吓到了。”

唐思安听了，当即侧开脸，不让他再碰。

萧澄知道他认真了，赶忙收起笑容保证：“好了，以后不这样了。我该吃吃，该睡睡，都听你的成吗？”

唐思安这才又看向他，说：“等会儿吃完饭陪你去做剩下的检查，确定你没事儿，我就先回S城了。我是调课过来的，不好走太久。你在这儿再多歇一两天再走，你助理下午会过来。”

“行，你先回去，我这儿没问题。”说着，萧澄想到什么，“我助理联系过我哥了？要不怎么一个疲劳还给我弄单人病房来了。”

“嗯，他先跟你哥联系，然后给我打了电话。”唐思安知道他们兄弟俩感情不深，有意说些好话，“你哥挺上心，给你安排的这里很好，我也放心。”

萧澄听得出来唐思安的意思，没往深了解释，只说：“你放心就行。”

*

下午陪萧澄做过检查，离出发去高铁站还有一段时间，唐思安就留在病房多待了会儿。他被萧澄软磨硬泡着脱鞋上去，跟萧澄挤在同一张床上。

躺上去后，唐思安心跳得很快，跟做贼似的紧张得一直问：“等会儿护士进来怎么办？”“等会儿医生会不会过来看到？”“要不我还是下去吧。”

萧澄安慰了好几句“不会”“看见就看见呗”和“别走”，然后干脆转移话题，说起回S城之后要做的事情。

“回去之后我请你吃饭吧。”

唐思安愣了下，果然没接着挣扎。“吃什么？你现在要是有很想吃的可以跟我说，我帮你点或者去给你打包过来，时间还来得及。”

“不用，得回去吃，想请你去吃生蚝。”

“生蚝？”这实在让人很难不联想到某些事情，“你，你怎么……”

萧澄看唐思安的表情，瞬间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哈哈大笑，“唐思安，你真有够-涩的。不是为了那个。”他在唐思安耳边放低声音又说：“不过那事儿也得办，出来好多天，憋死了，想跟你电话玩儿都没空。”

唐思安羞得要命，推了他一下，否认道：“说什么，我没想别的。你不是为了那事儿，为了什么？”

萧澄顿了顿，说：“我就是想起来上学那会儿我欠你一次。可能你不信，我做的梦提醒了我一些事儿，其中就有以前我答应带酒店的生蚝给你吃，结果考完试我给忘了。这次回去我就想补给你。”

“你是说数学竞赛的时候，你住的那家酒店？”

“嗯。”

唐思安抬眼看萧澄，“你不会是还没醒吧。”

萧澄不解：“什么？”

唐思安提醒：“你忘了啊，你当时给我带了。带了两大袋子，好几盒。我吃不下那么多，还分了一些给周围的同学。”

这下，萧澄彻底懵了。

他并没有这一段记忆，而且他记得很清楚，当初由于直接坐班车返校，他还把包一起带到考场寄存。为什么会跟记忆里的事情有出入？

如果他和唐思安都没记错，那么唐思安所说的从酒店打包食物回去的人是……

唐思安问：“想起来了？”

“是我记乱了。”萧澄撒了个谎。

萧澄带着恍惚，再次像梦中那般面对着面去摸唐思安的脸颊。与此同时，他陡然注意到自己的食指指侧多了一个针眼儿大小的黑点。

他可以确定此前自己手指的这个位置并没有这个点。

唐思安抬手覆在他的手上，说：“好了，别想了，你要是想吃，回去我陪你去再吃一次。”

闻言，萧澄笑了。是了，记错也好，少年萧澄为他弥补过也罢，重要的是今时今日他仍和唐思安在一起。

他凑上前，亲吻了下唐思安的额头，郑重应下：“好，回去就吃。这次还是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