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侧残留对方指腹干燥温凉的触感，乐羽耳后倏地烧起来，一下染红了脸。

“晏哥怎么在……”话落他反应过来自己不讲道理，这是节目组的房车，不是寰星的，顾子晏当然随便用。

车门已在身后闭合，乐羽不能转头就逃，何况他也没必要逃，就乖乖坐了下来。

顾子晏没介意乐羽的话，温声回道：“来哄你。”

乐羽不懂耳后在烫什么，只觉近距离看顾子晏这张脸真要命，念大悲咒都快没用了。

怎会如此！他惊恐地想，他又不是第一次见顾子晏了。

“我又不是小孩儿。”乐羽低喃，“我没有生气，不至于。”

“何况不管输赢都是我赚了。”

顾子晏像被他的话取悦了，语气中的纵容更明显：“你可以发脾气。”

乐羽：啊？这哥是觉醒了什么属性吗。

游戏时的海风微微刮乱了乐羽的发型，头顶翘起几根发丝，令他此时与顾子晏对视的茫然样子有些呆呆的。

顾子晏忍住揉他头的冲动，抽了张车上备着的湿巾，轻按在乐羽鬓边，吸去那点透着微光的细密汗珠。

乐羽心底说不清从何而来的羞意更深了，他慌忙阻止对方动作：“我自己擦吧。”

然后按在了顾子晏的手背上。

又不得不无措地放下手：“晏哥……”

顾子晏垂眸深深看他，可能乐羽自个儿都没发觉，每当他拙劣的谎言被戳穿，或者不知怎样应对自己时，总会睁着双无辜眼眸望向他，眼底的恳求那么清晰，令他一次次心慈手软。

乐羽甚至都不需要说出任何求饶话语，做出任何低微姿态。

这个圈子中不乏上帝偏爱的宠儿，但任谁到了他跟前都得卑微几分。

他见多了谄媚逢迎的面目，不论多漂亮的脸孔最后都千篇一律惹人厌烦。

哪怕是曾经的那个乐羽，面对他时也藏不住眼里的算计。

白湖夜宴后的乐羽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乐羽能够让全世界都偏爱。

包括他。

顾子晏把湿巾塞到乐羽手中让他自便，探身到前座拿出不久前让谈远去准备好的东西。

“今天太热了，给你开个小灶。”顾子晏把车上的小桌板支起来，再把手中的东西搁到乐羽面前。

开好的椰子插上吸管冒出丝丝凉气。

乐羽眸光微凝，想起不久前他随口说的话。

当时他是为了打圆场，顾子晏却把他应付的话放在了心上。

刚结束一番花费体力的游戏，又费了几句口舌，乐羽在回房车前便吩咐李明去帮他拿水。

没想到有个人更早一步为他准备了。

乐羽喉间干涩，忽然说不出话来。

房车内冷气凉爽，吹散他带进车内的热雾，鼻间萦绕着顾子晏惯用的那抹香调，他怔然回神：“晏哥，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

顾子晏神色不变：“小羽担心被谁知道？陆昀还是沈钧夜？”

乐羽暗恼自己一时失言，他第一反应确实不是担心被工作人员们传出去。

而是担心此时场上的另两人知道后徒生波澜。

他没办法，小h文太过可怕，况且小h文里的攻都是平时看着无情无欲，一遇到与受相关的事情就会出现该死的胜负欲，智力直降900点。

换在普通人眼里请喝个椰子很正常，在小h文攻们眼里却是“我的人你也敢染指？”

接着又又又要开修罗场了。

乐羽心内叹气，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不长，他说谎的功力倒是见长。

“我只是怕节目组把消息传出去，晏哥这么明目张胆地照顾我会引起非议。”

“不会。”顾子晏语声温和，“谈远办事一向周全。”

“喝吧。”

一个椰子不至于推三阻四，乐羽点头道谢后捧起椰子吸了一口。

凉丝丝清甜的汁液涌入食道，干渴的喉咙得到了滋润，乐羽呼出餍足的气息。

顾子晏见状问道：“和葡萄奶冻比起来怎么样？”

乐羽不知道这哥怎么还惦记着葡萄奶冻，藏不住唇角的笑，小小拍了个马屁：“是晏哥请的都好喝。”

顾子晏听了微一摇头，似是拿他没辙。

顾子晏未在车内久留，知晓乐羽还要补妆，两人同时从车里离开也会引起注意，便叮嘱道：“一会儿还要给你换冰淇淋，别喝太多。”

暑气炎热人容易贪凉，顾子晏不想让乐羽生病，得到小朋友乖巧的回应后就先下了车。

拿着瓶水过来的沈钧夜迎面遇到了顾子晏，他看向顾子晏身后不远处的房车，握着瓶身的手一紧，随即脚步不停，彼此面无表情擦肩而过。

乐羽解渴后便听话地放下了，车门被拉开，他以为是化妆师来了，还没看到人先礼貌地出声：“辛苦老师帮我补下妆。”

看清上车的人是谁后他顿时语塞。

乐羽下意识地瞄了眼身前没处理掉的椰子，忙问来人：“沈哥也要补妆吗？”

见鬼了他是不是有言灵体质？玩游戏那么非酋偏偏在担心修罗场时一口一个准，原文意识对他真的很残忍。

沈钧夜取代了片刻前才下车的人，坐在了乐羽身旁位置上，他把那瓶水放在小桌板上，露出抹自嘲淡笑。

“我担心你口渴，就替李明送水过来。”

与沈钧夜小半日的相处并不能减轻乐羽心中对他的忌惮，即使两人一起喂猪时颇有几分欢乐趣味，可一旦到了车内这种狭小无人的环境，呆在沈钧夜身边的感觉和顾子晏完全不同。

顾子晏总是把上位者的压迫感和强势收敛得很好，或许那得益于对方多年的精湛演技，但至少不会让乐羽感到莫大压力。

他会在顾子晏面前无意识地表现出真实的自己。

但在其余三人面前，他无法放下深入骨髓的防备和忧惧。

尤其是心思深沉难测的沈钧夜。

毕竟在原文中，这个人是会真的威胁到“乐羽”的生命。

因此之前好不容易和沈钧夜疏远时，乐羽是松了口气的，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沈钧夜来蹚这趟浑水，放下身份颜面和其他人相争。

乐羽想试探分辨对方是不是受原文意识控制，想到选择房间时沈钧夜的态度，他的心又不禁沉下去。

他的沉默看在沈钧夜眼中像无声的拒绝。

沈钧夜音色如雪，再开口是冷的，却不露分毫怒意：“是我多余了。”

乐羽闻言摇头：“不是的，谢谢沈哥。”

“不过这也是我助理的工作，下次沈哥不用麻烦了。”

沈钧夜定定看他半晌，从上岛见到乐羽后的所有画面在脑中闪回，虚握掌心。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了，根本没给他抓住的机会。

他以为谁想要乐羽都无所谓，他有办法把乐羽抓进手里再去细究到底哪里引起他兴趣。

是乐羽先撞到他面前招惹他讨好他的不是吗？

这种爱慕虚荣的小东西就算突然转了性，应当也不难得到。

但若是在乐羽的选择里他早已出局呢？

沈钧夜没考虑过。

在面对乐羽所有礼貌的疏远时，他都会想起乐羽的那个回答，分不清仰慕和喜欢。

那现在乐羽是更想要顾子晏给予的利益，还是——

喜欢顾子晏？

喜欢到一时片刻都不舍得分开，喜欢到现在自己才是乐羽的队友，对方都要抓住机会在车上与顾子晏私会。

沈钧夜摘下鼻梁上镜框，捏了捏不由自主紧蹙的眉心。

他将眼镜戴回去，审视眼前袒露些许无措的青年，说：“之前我们身边一直跟着人，很多话不方便说。”

乐羽疑惑地看向男人，敏锐地觉察似乎在刚刚一瞬间中，沈钧夜做出了某种决定。

“小羽不好奇吗？”沈钧夜问，“我为什么来上节目。”

乐羽听了心里大喊救命。

他好奇啊！但答案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了完成修罗场，总不能是因为沈家忽然破产了需要沈钧夜出来卖男色吧？！

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原文意识在修正剧情，还是沈钧夜的本意。

这下好了，不用他找时间试探了。

乐羽顺着对方的话问：“为什么？沈哥应该很忙才对。”

没必要花费精力时间来涉足一个过去没在意过的领域。

沈钧夜回道：“所以小羽真的在装不懂吗？”

乐羽差点裂开，这句话似曾相识，是他之前试探顾子晏时对方的反问。

所以现在原文意识放假了沈钧夜自己想不开来发神经是吧？！

乐羽沉默须臾后说：“沈哥，以前是我不懂事。”

“我想说的，昨晚回答陆昀那个问题时都说过了。”

“抱歉。”

沈钧夜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是么。”

乐羽心内忐忑，对方没接他的话，说：“那天在医院遇到你，我看见陆珩当着我面揉你头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乐羽：。

大哥，这点小事不至于一直记着吧，你们这寸步不让的胜负欲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死活。

“当时我想，爱慕虚荣如你，攀附上公司的掌权者也不奇怪。”

乐羽不是第一次被扣原主的锅了，但听到这当面羞/辱人的话仍难以适应，被误解的无奈和委屈令他面色冷了下来，静静等沈钧夜把话说完。

沈钧夜却忽然倾身靠近他，乐羽不自觉地往后躲，几乎被堵在椅背和车窗的夹角里。

“但后来我又想，是我给你的不够多么？”沈钧夜垂眸看他找不出一丝瑕疵的脸蛋，梗在心中的刺愈扎愈深。

“还是小羽天生多情，这么容易就移情别恋？”

乐羽避开他幽深的眼神，再次强调：“沈哥，我没有喜欢谁，也不会去勾引陆总。”

“过去是我让大家误会了，但我现在已经认清了位置，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会自不量力了。”

“沈哥对我一直很好，我——”

乐羽悚然抬眼。

男人把手按在了他颈后。

透亮的镜片遮不住沈钧夜眼底阴鸷，他语声冰寒：“是没有喜欢顾子晏还是没有让他碰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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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