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谁?
正是今日在画舫中同行的歌女。
只见对方一步上来,握住姜慈双手,语气略带责难道:“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画舫上与你对视好几眼,你都好似没瞧见一般!”
什么时候对视好几眼!?
姜慈来不及细想,脑中已是警铃大作,她往屋外看了一眼,此时茶园外似乎没有守卫经过,她才松了一口气。
歌女似乎看出她心中顾虑,宽慰道:“我来时很小心,看附近没人才行动的。”
姜慈只好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一路跟着的,从你们离开画舫。”歌女道,“但是他身边人武功不错,我不敢跟得太近,要不是等他们都去休息了,我也不至于现在才出来与你相见。”
“你……咳咳……”
要说姜慈方才是装晕的,那么她现在只觉得气血上涌,头痛非常,真有一种要昏过去的感觉。
歌女见状,脸色一变,顺手为她把脉,神色一凛,“阿慈,你这脉象为何……?那日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后来都寻不到你,真是让我担心坏了……”
姜慈被她托着手腕,闻言,指尖一僵,抬头看她,“你叫我什么?”
歌女疑惑道:“阿慈啊?姜慈?你别吓我?”
“我叫姜慈?”
“啊,是啊?我听那官老爷也这么唤你,不是你告诉他们的吗?”
虽然在看剧本时没太注意,不过姜慈认为,不管当初剧本演员定没定,编剧老师都不至于把她的名字直接写进剧本里。而天底下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巧的事,让一个穿越的身份和自己同名。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穿越过来,所以才篡改了这一段设定吗?
姜慈不得其解,沉默了好一会儿,这表现在对方看来,确实更担心了。
“你不会连我也不记得了吧?”
歌女说着,不待姜慈作答,她忽然抬手,从自己脸上撕下一张面皮,露出原本的样貌,对姜慈一字一句道,“你看,我是云歌啊!”
姜慈第一次见到现场表演的易容术,吃了一惊,“云歌……”
“是啊?你到底是怎么了,那日落水后我还以为你……哎呀,之前那些事先不提,我今日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和官府的人走在一起……那些人事官府的人吧?那个高手给我看的腰牌上写了‘衙门’!”
不等姜慈回答,她又接着说,“而且在画舫时我差点瞒不过去,你是怎么想到用暗礁来解释的?只是可惜,如果真的按你所说,那几个人应该还活着,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到京城了。”
“你说的几个人是……”
“当然是你们家那个小姐啊!”云歌急得团团转,绕着窗前小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他们回王府了没有,我前两日就托人打听消息,一直也没有回信。”
姜慈本来就头晕,这会看她来回绕,忍不住闭了闭眼,“你先别急。”
云歌反问:“怎能不急!我这几日没有一天安心的!你就一点也不怕?”
姜慈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这身体都是“死”过一次的了。她这会儿渐渐冷静下来,分析着这个云歌所说的话,问道:“所以,你那日看见我落水了?”
云歌应道:“是啊,本来以你身手不应该,但也不晓得你那时怎么想的,看到那小姐落了水竟然还要去救,我喊都喊不住!”
“那后来呢?”
“后来那护卫当然也要去救小姐,但小姐身弱,当时水流也很奇怪,总之一眨眼,就将小姐和那丫鬟卷到远处。我没办法,心想你这么做自然有道理,而且还有那护卫陪着,只好先回岸上。”云歌回想起当时那幕,还心有余悸,“但是等我回到岸上,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我当时也想不到别的,只想着你们大概是淹死了。”
姜慈沉默了,“你在岸上看了多久?”
云歌支吾道:“就是你说的那般……我在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望不见……而且我看不见你,满心想着都是任务失败了,担心会被怪罪就……”
“等等……”姜慈打断她,且不追究此人临阵脱逃的种种问题,艰难问道,“你说任务失败?什、什么任务……?”
云歌脚步一停,平日里那双温柔细长的眼此时瞪圆了,不可置信地瞧着姜慈,“当然是你这次来江南镇的任务啊?”
姜慈脑子里轰得一声响,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应该就躺在那棺材里比较好,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下去,很难说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有仇家找上门,最终再落得个进棺材的下场。
姜慈定了定神,“你知道是什么任务?”
云歌摇了摇头,“我只负责接应你到画舫上,只听说是和那天的小姐有关。”
她说完,见姜慈又不说话了,惊讶道:“你不会连任务也记不得了吧?阿慈,你该不会是……不会是失忆了吧?我听说撞到脑袋什么的都会失忆!”
失忆,确实很符合穿越者的刻板形象。
对于姜慈这种知道一点但不多的人,就更适合不过。
姜慈心想自己眼下的情况确实和失忆差不多。但是……俗话说眼见为实,这一切都是听他人口述而来,真实度又有多少?
再说,这个突然跳出来的云歌……她说的话自己能相信吗?
姜慈看了看自己的手,以她现在能力,尚且感觉不出什么内力,但如果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那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立场?
最为重要的是,如果这个任务不是为自己,那么又是谁给她的任务?她在替谁办事?
姜慈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话不能说的太早,她当初以为只要向赵洵证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有一线生机,现在看来,要查明身份恐怕只会牵扯出更多的事端。
真的应该查下去吗?
查出来以后真的是生机而不是绝路?
姜慈对这个云歌半信半疑,话也不敢说实,便回道:“大夫说我这是走火入魔,兴许是因为这样,我对之前一些事情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也是有这个可能,再说那日发生了太多事,你又落了水。”云歌在一旁打量她许久,道:“对了,你后来是怎么脱险的?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这期间,就没有别人找到你?”
姜慈省略其中种种,说:“前两日,在……这儿迷路时遇到了这里的人。除了你,没人找过我。”
云歌听她这么说,好像稍微松了一口气,“好吧,我近几日觉得此事风波已过,就又顶着这歌女的身份出来看看,谁知道刚一去,就遇到了你们。”
姜慈不解,问:“画舫失事也不算小事,就没有别的人来问?官府呢?”
云歌笑笑,说:“根本没人报官,怎会有人管这事。”
“没人报官?这么大个船没回来,主人都不过问吗?”
云歌叹了一口气,道:“画舫是包下来的,先前已给足了银子。再说事关人命,几个大活人不见了,老板也不愿意横生枝节,既然钱已到手,也不想再惹来官府。”
姜慈不知说什么好。说起来,云歌当时的反应也是先跑为敬,听起来也没想过要回去找姜慈,更不必提关心她是死是活了。想到这,姜慈对面前这人的信任度又降了几分。
云歌说到这,方才想起来她今日来意,她忽然极为严肃道:“我先前以为你死了,加上这么久了也没有别人来找我,我便以为那几个人当时和你一样溺亡,可能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但你还活着,这就说明那几人可能也活着,虽然不知道你们后来为什么分开了,但他们回京后会势必会透出消息,你我二人的事自然也会传到那边人的耳中。”
姜慈看向她,“你是说京城回不得?”
“离得越远越好。”云歌低声道,“今日你们来,我想这江南镇恐怕也待不下去了。我打算离开,往西南去。阿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姜慈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我……”
她刚一开口,只听到屋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响动,云歌自然也听到了,她十分警觉,立刻重新戴上了蒙面,“我得走了,他们守夜的人快回来了。”
姜慈说:“你什么时候离开江南?”
云歌飞快道:“就这两日,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她说完,片刻也不耽误,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屋中又只有姜慈一人,一切重归寂静,只有月光中树影摇曳,好像刚才发生的都是错觉,姜慈一阵恍惚,这短短一晚,随着听来的消息增多,她的身份不仅没有明朗,反而比她知道的更加复杂。简直好像在做梦一样,分不清真实虚幻了。
姜慈越想越清醒,横竖睡不着了,便想着去外面散散心。
只是她刚走出屋门,尚未从廊下走入月色中,只听身后一点动静,不像是幻听!
“谁?”
姜慈猛地转身,只见不远处,赵洵正倚靠在窗外,他身上披了一件外衣,不知是刚睡下,还是压根没睡,月光拂照在他脸上,显得他一张冷淡的脸上毫无生气。
“大人?”
赵洵抬眼看了过来,幽深的眸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这么晚了,要说凑巧路过实在不可信,只能是专程而来。
什么时候来的?
又来了多久?
姜慈心中一顿,道:“大人这是……找我有事?”
赵洵开口道:“找你有事的人好像并不是我……”
姜慈心想坏了。
赵洵接着道:“对吧,阿慈?”
姜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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