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小瑜一阵沉默，武不知急得脸色通红，直言道：“不管你说什么样的慌话，我都会原谅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闻小瑜从小没被什么人喜欢过，哪怕是大伯一家，也总觉得他是个负担累赘，他如今听武不知这番话，向来凄凉的心底就如生了一团烈火，即温暖珍贵，又过分灼人。
闻小瑜纠结好一会，怀疑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句话把武不知问得一愣，他也说不上来，从他第一眼见到闻小瑜的时候，他便情不自禁地因对方欢喜因对方伤心，他懵懂道：“因为...因为你长得好看，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了。”
闻小瑜倏地坐起来，背对着武不知，道：“我是男的。”
武不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偏头打量闻小瑜半张埋在光影中的脸，上面有种说不清的情绪，武不知不解道：“我知道啊。”
闻小瑜一怔，他还以为武不知是因为以为自己是女孩才跟自己玩，至少，在闻小瑜的记忆里，从小到大，男孩们每次知道花裙子下的他也是个男孩的时候，总是因此嘲笑他，欺负他。
闻小瑜别过脸，面无表情道：“那天本来和你约好了，可是我没去。”
武不知一听，反倒咧嘴一笑：“那太好了，我也没去！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爹死活不准我出去！我快死气了！幸好你没来，我还怕你生我的气。”
“......”闻小瑜眼睫翕动，他犹豫道：“我...我是故意...不去的。”
“不要紧，反正我没来，你去了也是白等，这样正好咱们谁也没等谁！”武不知乐呵呵道，他见闻小瑜把头一低再低，凑上去仰着脑袋问：“但你为什么故意不来？你...不喜欢我家吗？”
“没有！”闻小瑜在武不知身边躺下来，诚实道：“我怕你以后会笑话我。”
“才不会！”武不知认真道：“我明日去求我娘去给你买男子的衣服，再不济你穿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很多，咱们一起穿。”
闻小瑜听完，嘴角又轻又短暂地笑了一下，他起身去吹灭蜡烛，再借着从窗外落进来的月色爬回床边，对身边的人影道：“睡觉。”
武不知没出声，闻小瑜心里回味方才的对话，一种从未有过的希冀在心里生根发芽，他在黑夜中睁着眼盯着武不知的轮廓，莫名有种想抱住人的冲动。
闻小瑜以为对方睡了，想偷偷去拉对方的手，谁知，下一刻武不知突然出声，道：“小鱼，你知道临安街的李聪吗？他爹娘给他找了一个媳妇，说是等他们成年了再安排成亲。”
闻小瑜心中咯噔一声，他缩回手，摇头没出声。
武不知自顾自道：“小鱼，我也想娶你，等我们也长大了，我们也成亲好不好？”
闻小瑜听着这些字句，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可闻听说只有男子和女子才能成亲，我们都是男子，你如何娶？难道说，你把我当女子？”
武不知盯着闻小瑜，“当然没有，我没听说过，男子与男子不能成亲啊，就比如我爹总教训我不能逃课，可我若不逃课，哪能遇到你，可见这些事不见得有对错之分，都是个人的意思罢了。”
“......”闻小瑜无法反驳，仔细一下甚至还觉得在理，他畅想道：“那以后咱们的孩子，岂不是有两个爹。”
武不知想到长大后的生活，美滋滋道：“两个爹就两个爹，反正我不会打他！也肯定不逼他去上学！我要让我们的孩子无忧无虑地长大，想干什么干什么！”
闻小瑜没忍住笑出声，“可是小孩子要从哪里来呢？”
武不知一本正经道：“娘说，在大人成亲的时候，天上的神婆便会把小孩子放在屋门口，到时候捡回去就好了。”
闻小瑜半信半疑，后来武不知为了证实这句话，特意三更半夜带着闻小瑜翻墙躲进刚成亲的邻居哥哥家，俩孩子躲在这对新人的卧房外等神婆，最后却被这家人当场抓获，尴尬不已地被绑了送回了家。
武不知自从有了闻小瑜后，虽然闯的祸不会少，但整体下来却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哪怕是上学这类事，武不知为了不连累闻小瑜受罚，再没逃过课，甚至还在年末时候，被夫子破天荒地夸了一回。
武家夫妻因这一句夸，喜得在祠堂烧高香，自此便把闻小瑜当成半个亲儿子养着。
平日相处，武不知常常把闻小瑜是他媳妇之类的话挂在嘴边，起初大家都当两个小孩玩过家家，并不上心，直到有一次，武娘见两人抱在一起，才皱着眉头，神色不悦地说了几句不像话。
武不知对爹娘的话一向不痛不痒，可闻小瑜的心里却对夫人那种可怖的眼神挥之不去。
闻小瑜害怕被讨厌，何况自己很喜欢这里。
从这之后，武不知总觉得闻小瑜与他之间多了一段难以言状的“距离”。
闻小瑜和武不知单独相处的时候，这种“距离感”还不见得明显，可一旦有第三人在，闻小瑜便会过分的注意分寸，绝不敢表现出任何不符合“规矩”的行为。
武不知不明白闻小瑜忽冷忽热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他询问闻小瑜原因，可是后者只是敷衍几句，不肯多解释。
武不知对此伤心不已，使劲想法子哄闻小瑜开心，后来闻小瑜忍无可忍，才哭着跟武不知提出“划清界限”。
武不知见到闻小瑜的眼泪本就心慌无措，如今听了这话，哭得比闻小瑜还大声，他想不通也不愿意，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什么，很快便上气不接下气，把脸憋的通红。
闻小瑜见状，胡乱抹了把脸，忙不迭对武不知好言相劝，最后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才吞吞吐吐把心里的顾虑坦白。
闻小瑜担心将来夫人与老爷不同意二人的婚事，也是怕两人过分亲密的举动引得外人议论纷纷。
武不知向来不把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可父母这关，他也拿不准。
虽说夫妻俩很喜欢闻小瑜，但武不知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武不知想到每当他干了点“好事”，爹娘开心了，他们总是会满足自己提出的要求，由此，武不知心中有了念想。
武不知自此开始认真读起书来，偶尔勤快还去武爹的店里帮忙，后来甚至提出想跟老爹学着做生意，将来替父分忧。
武不知的性情大变，让夫妻俩一度怀疑这孩子撞了邪，他们正考虑要不要请个大师过来探探究竟，谁知武不知嘿嘿一笑，不仅向爹娘表明今后要发奋图强，还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来闻小瑜身上。
武爹与武娘四目相视，泪眼婆娑，二人当晚拉着受宠若惊的闻小瑜，将其收作干儿子。
虽然武不知有时耐不住性子，还是会带闻小瑜闯点小祸，但这些在爹娘眼里，早已经不痛不痒。
武娘心知闻小瑜十分敏感，常常待他比待武不知还要好还要耐心，闻小瑜因此渐渐放下心里的担子，敞开心扉，真正地融入武家。
从此闻小瑜不用再碍着身份故意与武不知保持距离，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无间，只不过他们心照不宣地在外面表现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长久以往，这种暂时不可言说的关系渐渐成了两人之间的秘密。
后来好些年里，两孩子每天除了上学之外，大多时候在跟武爹学做生意，等他们再大点，武爹便亲自带两人去外头送货。
在武不知二十岁的时候，武爹头一次让两个孩子自己去送货。
货不多，位置也不远，武爹的意思，其实是看在孩子们辛苦，特意让他们出门放松一趟。
出发头天晚上，武不知躺在床上激动地睡不着。
这是他与闻小瑜第一次单独出门，只有他们两个人。
武不知对接下来的日子浮想联翩，闻小瑜倒是一本正经地把注意放在送货这件事情上。
武不知盯着闻小瑜在烛光下的侧脸，脑子里冒出很多有趣的打算，只不过他一时半会没打算告诉对方，顾自在床上美得放不下嘴角。
闻小瑜察觉**裸的目光不同以往，他再看不进账本，索性也躺在武不知身边，问：“你笑什么？”
武不知不接话，而是凑近身边人，在对方额间亲了一下。
闻小瑜不肯被糊弄，追问道：“你到底笑什么？”
武不知依旧不接话，而是凑上去给了闻小瑜一个缠绵深邃的吻。
若是有外人在，他们断不敢如此，可一旦两人独处，他们之间什么不需要掩饰。
他们在不懂情爱的时候，便已经相许终身，如今明知是离经叛道，也为彼此甘之如饴。
武不知亲够了，便将闻小瑜搂在怀里。
武不知越是避而不答，闻小瑜心里越是小猫挠似的，痒得发慌，他挣脱武不知的双臂，压在笑吟吟的家伙身上，凭借以往的经验，审问道：“你是不是瞒着我干坏事了？”
武不知故作高深地摇头，笑道：“我先不告诉你，等咱们送完货，我送你一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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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