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爹骂不出什么话,他觉得身心俱疲,不想再看见这两人的脸。
武爹蹒跚站起,怔怔地朝门外去,他的背影与步态好似一个八旬老人。
武不知的心在滴血,他同闻小瑜愣在原地不知道多久,才被家丁们扶回房间休息。
大夫说武不知的手臂断了,要好生静养。
接下来两日,整个府里压抑得像一座死宅。
没多久,大陈脸色沉重地来传话,说是武爹要与武不知与闻小瑜断绝关系,催促二人赶紧滚出家门。
武不知与闻小瑜简单收拾了行李,他们想见爹娘一面,爹娘却不肯见他们。
于是他们又在门口磕了几个头,才在家丁的催促下,茫茫然地走上了飘泊的路。
爹娘将他们赶出来,是明知无法阻止二人后做出的妥协。
如今两人终于可以在一起,可是...他们没有一丝快乐,反而有种想抱头大哭的冲动。
他们在一个客栈落脚,闻小瑜点燃蜡烛,望着摇曳的火苗,失神道:“我们是不是很过分?”
武不知抬起疲惫的眼皮,盯着闻小瑜的侧脸,随后伸手握着了对方的手,“爹娘会接受我们的,他们只是一时半会生了气,等过段日子,我们再回去道歉。”
武不知话是这么说,但他也拿不准主意。
之后,他们在离小镇不远的一片荒地搭了一间屋子,耕耘出几块菜地。
两人在小镇上找了零活,挣些钱维持生计,每到傍晚下工,他们便绕远路去武府附近,跟人打听爹娘的情况。
听周围邻居说,武家两个儿子在外出送货的路上遇到了强盗,丢了性命,武夫人知道后伤心欲绝,坏了身子,此后只能靠药物苟延残喘。
武爹不仅要承受丧子之痛,还要照顾生病的夫人,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两鬓如雪,犹如七八十的样子。
武不知与闻小瑜听到这种消息,更是心痛万分,他们找到大陈求情,从此又偷偷在府里做了杂役。
有一日,武娘生了场大病,府里上下手忙脚乱,武不知等到深更半夜,才偷偷溜进门去见一眼。
自上次分开,已有三年。
借着淡薄的月色,武不知只能看清床上消瘦的身影,这与他记忆中高大可亲,偶尔甚至算得上母老虎的娘,好似是两个人。
武不知站在原地抬不起脚,泪珠已经先他的反应一步,止不住地一颗颗砸在地上。
闻小瑜守在门口看风声,他忍不住回头往屋里匆匆一瞥,泪水也立即糊了脸。
武娘睡着时的呼吸声很轻,轻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武不知跪在地上缓缓膝行,等到了床边看清武娘苍白而显病态的脸时,武不知再也憋不住情绪,死咬手背痛苦地哭起来。
泪水砸在地板上坑坑作响,不知怎的,武娘的眼角也落下了泪,
武不知害怕吵醒人,刚转头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又轻微的呼唤。
似是梦中的呢喃,又恐是虚幻的错觉。
武不知恋恋不舍地回头,竟发现武娘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武不知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娘”。
武娘立即睁大眼睛,双手去抓武不知的身影,可惜她病了太久,身上没有很多力气,可是她怕抓迟了,孩子便会像无数个午夜梦醒后消失在眼前。
武不知见状立马上前把武娘扶起来,娘俩心中无限的思念与无数个日夜的懊悔,争先恐后地钻出他们的身体,化作双方流不尽的眼泪与呜咽。
闻小瑜听到动静,往屋里一瞧,他见到武不知与武娘抱在一起,他恨不得下一秒也冲过去,可他自认为有罪,不配出现在爹娘眼前,只好硬生生忍下这一冲动。
谁知下一刻,武娘却问:“小瑜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闻小瑜再顾不上其他,迫不及待地跑到武娘跟前,他看着武娘如今的模样,除了愧疚地低下头,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父母对孩子的思念与牵挂,让他们在这场僵局里率先认了输。
武不知和闻小瑜白日依旧留在武府做杂役,武娘虽没说准许二人住回来,平日倒是不再避讳,还如往常一般说着话,关心着他们。
武爹其实早就知道二人偷偷回在府里的事,只不过他心中有气,便装作不知,哪怕武娘劝他,他非但不肯顺着台阶下,还会发一顿脾气。
有一次,武不知在园子里修剪枝叶,他余光中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抬头一瞧,那人又立刻转身,装得若无其事地离开。
武不知抬手戳了戳闻小瑜,后者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闻小瑜后知后觉,声音紧绷道:“是爹啊,他发现咱们了?”
武不知嘿嘿笑:“他早发现我们了。”
傍晚下工后,两人收拾完正要走,武娘突然吩咐人将他们喊到屋里吃点心。
两人刚一进门,便认出盘子里的点心是西边那块才有的特产,一般只有与武爹交好的伯伯过来时,才会带来给他们带一点。
如今武娘拿给他们,其实表明了是武爹的意思。
武不知与闻小瑜相视一笑,走了过去。
武娘还像对待他们小时候那样,率先往他们手里递一块,而武不知也一如既往,将自己的,先塞到闻小瑜手里。
闻小瑜一手拿着一块,依旧会不好意思地笑一笑。
武娘说,西边回来的伯伯如今生意做大了,手底下想要人帮忙,孩子们正年轻,可以出去锻炼锻炼。
她还说,早几年武爹便打算让他们出去闯一闯,若不是这几年的耽误,他们早该动身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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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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