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树叶,沙沙作响。阳光传射过层层叠叠的枝桠,落下一地的斑驳。
这里的树木生长百年,主干比人腰还要粗,足以藏下一个人。
此时,易瑶就站在一棵树的后面,手中紧紧握着玫瑰玉簪,竖着耳朵,听外面两人的对话。
她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只是易瑶回到帐篷后,发现容勋送给她的玫瑰玉簪不见了,猜想应该是落马时掉在了这里。
忍冬并不知道她是在哪里摔的,因此易瑶亲自去了一趟林子,打算找回玫瑰玉簪。
她小腿处只是皮肉伤,并不妨碍走路。
刚刚到这里,便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三皇子景渊说她是什么来着?
黑月光……
听他这么形容自己,易瑶想了想,还觉得挺有道理。
这个三皇子,生出来就体弱多病,便跟着宸妃去了青龙寺,从小就在青龙寺养病,一直到成年,才回到宫里。
她记得,前世里最后打败太子的人就是三皇子景渊,登基的也是他。
想来这家伙也是野心勃勃。
易瑶对景渊的感觉,有点讨厌的。毕竟易家出事后,景渊并没有出手帮忙,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
在她看来,沉默者就是帮凶。
本想出去,但易瑶躲在树后,想听听容勋对她怎么看。
只是这棵树根须旺盛,有些枯萎了,她生怕踩到一下,让外面两个人听见动静。
易瑶在这里蹲了好一会儿,有些腰酸腿麻。
她听见容勋说。
“不管易瑶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咚咚咚……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咔嚓……”易瑶太过于激动,踩断了脚下的一段枯树根。
遭了!!!
他们不会发现她吧……
“谁?”容勋的脚步声随着声音一起传了过来,越来越逼近她藏身的位置。
易瑶屏住了呼吸,余光左右看了看,并无更好的藏身之处。
脚步声忽然停了,传来容勋淡淡的嗓音,“原来是一只小白兔。”
他与她仅仅隔着一棵树,只要围着树走一圈,就能发现她。
从易瑶的视角,并看不到容勋和景渊,他们也看不到她。
景渊的声音传来:“天不早了,我先走了,刚才我说的话,希望容大人好好考虑。”
脚步声渐渐远去。
易瑶松了一口气,刚抬头,便见容勋负手笑盈盈的瞧着她:“瑶瑶什么时候多了扒墙角的习惯?”
“你怎么知道是我?”易瑶一脸惊讶。
容勋指了指她的红色罗裙:“树边露出你的裙子了。”
不过好在他刚才用身体挡住了易瑶的裙子,否则景渊还真的就发现她了。
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簪子。”
易瑶摊开掌心,是那枚他送的玫瑰玉簪。
“瑶瑶,刚才三皇子的话,你都听见了?要是让三皇子知道你偷听,恐怕他会对你下手。”容勋叹了一口气。
易瑶无辜的耸耸肩:“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再说了,你是真心帮三皇子?”
她实在不信。容勋求婚那天,明明说他想做皇帝来着,怎么转眼就变成辅佐三皇子了?
“除了对瑶瑶真心,其他人都不是真心。”容勋坦诚道。
他与景渊合作,不过是想先铲除景战。
这些事情迟早都要告诉她,因此容勋并没有隐瞒。
“那你真的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对付景战?”易瑶与他并排而行。
容勋笑了一下:“瑶瑶想说自然会说。”
易瑶停住脚步,伸手拽住他的袖边,认真道:“我确实爱过景战,但你别怕,你选择爱我,我就会抛下以前,好好爱你。”
她不知道怎么跟容勋解释重生的事情,正常人也不会相信,一个人会经历痛苦和背叛的前世。
说出来,恐怕容勋会觉得她是个傻子。
“我信你。”容勋袖中大掌探出,即刻回握住她的手。
他很想告诉易瑶,自己历经过前世,她被景战害的好惨,现在对付景战是很对的选择。
但是他不敢说出重生的事情,这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吧。
重生?
易瑶恐怕会把他当成个傻子。
两人各怀心思的走出密林。
三皇子景渊回到他的帐篷,忽觉方有些奇怪之处。
他唤来小厮,命去查看华阴郡主的帐篷是否有人。
不一会儿,小厮回来了。
“三皇子殿下,华阴郡主刚刚回到帐篷,可巧还看到了容大人也在。”
“哼。”景渊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他就知道方才密林深处有人偷听。
能让容勋包庇的偷听之人,那也就只有易瑶了。
毫不客气的说,景渊已经生出了杀掉易瑶的想法。
但他还需要容勋,杀了易瑶,恐怕容勋会让他付出代价。
其实可以诱导一个人去杀易瑶。
想到这里,景渊阴鸷的脸色恢复了淡然。
三日后,骑射狩猎结束,京城和皇宫恢复往日的秩序。
景念儿是没有想到,许久不见的三哥,会到她的宫里来。
“三哥……”景念儿想到还在禁足不让探视的太子哥哥,就忍不住问景渊,“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何从狩猎一回来,父皇就废掉了太子,把他贬成了大皇子呢?
景渊看了一眼窗外,景念儿立刻明白,打发宫女太监出去。
“念儿,今日我所说的话,你听了便要烂在肚子里。”景渊小心谨慎的将她拉到内殿。
景念儿心跳得很快,她有预感三哥要说一些很可怕的事情了。
景渊将那日易瑶自伤,陷害景战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我就知道是她!”景念儿素手往桌上一拍,怒目灼灼。
从太后的贺寿宴,易瑶说那刺客是景战派去的,她就觉得不对劲,太子哥哥怎么会那般傻呢?
到后来,她又被刺客抓了,还和容勋呆了一夜。
全京城的人都在说,是她设局让刺客绑架,就是为了逼迫容勋娶她。
不然为何两次刺杀,易瑶一点伤也没有?
现在倒好,她又设局陷害太子哥哥。
景战是她的亲哥哥,一想到景战要被禁闭,还丢了太子的位置,景念儿就心疼。
“念儿,你不要冲动,”景渊轻声安慰道,“你要知道,现在易家拥有十万易家军,再加上和容勋联姻,朝廷之上,文武都是易家做主,你以后要小心易瑶。”
“呵呵,”景念儿怒火滔天,身为公主,怎能忍受这种屈辱,“我定要易瑶付出代价。”
景渊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听说要想造一艘船,不需要材料,只需要让她渴望大海就够了。
景渊在景念儿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他只要悉心浇水,培育,很快复仇的种子便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念儿,易瑶有容勋护着,你还是忍一忍吧。”景渊继续推波助澜。
他越让景念儿忍,景念儿心底就更愤怒,更加不想忍。
“三哥,我实话告诉你吧,原本我是想求母后,把容勋赐给我当驸马……谁想到,易瑶居然横插一杠。”
景念儿得知容勋和易瑶订婚的那一天,气得浑身发抖,砸了一屋子的瓷器。
景渊假装才知道这件事,目露惊讶:“原来念儿心仪容勋,三哥竟不知,那这易瑶确实有些过分。”
“岂止过分,”景念儿咬唇道,“陆飞雪去阔蒙和亲前,派人来告诉我,说她和阔蒙王子是被易瑶陷害的。”
“你是说,易瑶给陆飞雪下了**香?”景渊皱眉,这件事他倒是不知道。
他竟是小看了易瑶。
如此看来,陆家和太子,全让她给扳倒了。
这种红颜祸水,留着岂不是个祸害?
“三哥,过几日就要赏菊宴了,我倒是有一计。”景念儿面露冷色。
“三哥支持你。”
景渊离开后,景念儿坐在窗下许久,脑海里不断浮现容勋一身白衣的模样。
那般男子,本该是她的才对。
都怪易瑶……从她身边夺走了容勋!
“红杏!”景念儿唤来宫女,与她嘱咐了几句后,问道,“她从扬州回来了吗?”
红杏愣了片刻:“二公主可问的是林家小姐?”
“十年前,我母后帮助她逃离了京城,也是时候叫她还恩了。”景念儿素手食指轻扣妆奁。
红杏原本是林皇后身边的宫婢,后来才跟在景念儿身边,对于这些旧事,自然知晓一二。
“那日奴婢听皇后娘娘说,林遇安已经秘密的回到京城,有一阵子了,而且……”
景念儿抬眸:“而且什么?”
红杏低声道:“奴婢听说,林遇安与易瑶,长得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景念儿神色淡淡:“林遇安的母亲和易瑶的母亲是双胞胎姐妹,生出来的孩子长得像,也是正常。”
红杏:“奴婢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有桃代李僵之策。”
“你是说……让林遇安代替易瑶?”景念儿瞳孔微缩,转而很快驳斥红杏,“不可能,要想瞒过易长风和宁氏,不是那么简单的。”
红杏点了点头:“皇后娘娘也是这么想的,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林遇安在京城里出现。”
景念儿冷笑道:“这么说,林遇安就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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