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陆家倒了,朝廷生变

易瑶赶往大理寺,容勋正在审问陆乾。

审问室的木门被推开,“吱呀”一声,这声音让人有种莫名的恐惧。

屋子里头寒气森森,易瑶袖内的手臂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乾双手戴着镣铐,坐在老虎凳上,双目微垂,紧紧的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肯交代。

容勋与他僵持了两个时辰,闻见身后动静,回头一看,方知是易瑶来了。

他微微蹙眉:“瑶瑶,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不少犯人受过私刑,灰白墙壁上浸染着血迹,并不是女子适合来的地方,他怕吓到她。

“容勋你出来,我有话要与你讲。”易瑶站在门边,看了一眼头发凌乱的陆乾。

容勋跟着她出来,走到廊檐下。

易瑶稍稍站定,拿出月牙儿玉佩,脸色端方肃穆:“陆乾应该不是凶手。”

容勋接过玉佩,听她细细的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其月牙儿玉佩在民间的风俗含义,顿时明白了这是一桩有预谋的局。

“瑶瑶,这件事你有与别人讲过吗?”容勋握着玉佩,眉目之间凝重了几分。

“没有。”她摇摇头。

“那便当做这枚玉佩不存在吧。”他道。

易瑶抬眼,神情怔了怔。

容勋站在房檐下的阴影处,玄色墨袍仿佛融入了这片黑暗之中。

他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这样的容勋,很陌生。

“真相不重要吗?”易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容勋垂下眼睫,语气及其平淡,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对皇帝来说,真相不重要,他要的是打压陆家。”

易瑶垂下目光。

是啊,她在赏菊宴上就看到了元德皇帝的眼神,总算是抓到了一个整治陆家的把柄。

所以,她便该当做无事发生,默许元德皇帝抓捕陆乾吗?

那陆家……和前世的易家,又有何区别。

不过都是皇帝卸磨杀驴罢了。

“瑶瑶……”容勋见她半天不言语,轻声道,“迟早有一天,云烟郡主的公平和正义会得到声张,但绝不是今日。”

易瑶杏眸微抬,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嗓音微颤:“容勋,你做了皇帝,也会如此么?”

倘或一朝登基,就杀光所有对帝位有威胁的权党。

容勋沉默半晌,走出房檐下的阴影,牵着她来到阳光下,阳光和煦,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五官分明,眸光澄澈。

他的嗓音沉沉,有如秋风扫落叶的沧桑之感。

“永远不会。”

“我知道了,”易瑶将玉佩收好,转而看向容勋,神情略显疲惫,“审完案子,你也早点休息。”

容勋目送她离去,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神。

他方才犹豫了。

面对易瑶的问题,他说,永远不会。

但没说……他永远不会。

身为帝王,不可由着任何一个威胁在自己身边存在,这是基本,也是帝王的生存之道。

历史上太多的藩王割据,势力大了,起兵叛乱。

他不会允许自己步上后尘。

*

云烟郡主被害一案,很快告破。

陆乾第一天不说话,到第三天,忽然就全承认了,说是见到云烟郡主,心生玷污的念头,但云烟郡主誓死反抗,他一个没忍住,就掐死了她,然后扔在了古井里头。

案子判决结果一出,陆家没有一个人出来求情,陆岩边仿佛不认大儿子陆乾一般,甚至还请求元德皇帝,替他狠狠处置逆子,并且还说子不教父之过,他有罪,递上辞呈,意在辞去相位,有告老还乡之意。

元德皇帝当面拒绝了他的辞呈,只是罚了陆岩边一年的俸禄,陆岩边含着老泪跪谢皇恩。

朝廷上的臣子看得明白。

陆家一子一女,儿子杀人,被判死刑,女儿遭污,远嫁阔蒙。

从这一日起,陆家……倒了。

朝廷上再无陆林二党之争。

陆相跌倒,皇帝舒坦。

往日跟风陆党的臣子们,此刻都慌了,太子被废,陆党被连根拔起,以后他们的日子该如何过。

有人道,陆党倒下,易家崛起。

人人口中崛起的易家,在这风口上,反而及其的平静,关门过日子,仿佛此事与他们绝无关系。

易瑶自那日从大理寺回来,连着好几日都在梦魇。

她依旧梦到的是前世里的未来。

容勋和林遇安婚后的日子,平平淡淡,夫妻相敬如宾。

只是令她奇怪的是,她总是看不真切林遇安的脸。

她想上前一步看清楚,容勋娶的林遇安,到底是何种面容,可总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着她。

易瑶醒来后,便让忍冬去查了查京城里姓林的人家里,有没有哪个小姐叫林遇安。

忍冬带回了消息:“京城里并没有小姐叫林遇安的官宦世家。”

易瑶左眼皮跳了跳。

所谓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每每梦到林遇安,易瑶总觉得心生不安。

梦里容勋和林遇安相处的还不错,一个弹琴,一个吹箫,在外人看来,宛若一对神仙眷侣,看得易瑶心里不舒服。

可这毕竟是前世,还是皇帝赐婚给容勋,作为一个臣子,他总不能违背旨意拒婚吧。

易瑶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连日没睡好,浑身酸疼。

今日是云烟郡主下葬的日子,元德皇帝心疼她,给了最高规格的公主殉葬仪式。

易瑶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裙,头发也只是简单的用白玉簪子挽着,面容干净,不施粉黛。

她扶着忍冬的小臂,见着云烟郡主的棺材落土,眼尾开始泛红。

周围传来不少人的泣声悲鸣。

易瑶没有哭,只是心底闷闷的难过。

那么单纯的孩子,做梦都想着能出宫去京城看一看,就这么没了。

易瑶回头望皇宫的方向,巍峨高墙,朱砖灰瓦,深觉那深宫处,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不光恨前世的仇人,更恨那无形禁锢人的牢笼感。

易瑶站在云烟郡主的墓碑前许久,心中暗暗发誓,倘若她有一天成为天下的掌权者,定要为她翻案。

天空响起几声惊雷,乌云滚滚而过,原本清朗的天幕,霎时变得黑沉沉。

有人抬头望天,叹道:“怕是要变天了。”

雨点滴滴答答的落下,砸在青石板上,渲出一圈小小的涟漪。

有水珠落在易瑶脸上,她抬了抬头,忽然头顶上多了一把玄色的油纸伞。

她回头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三皇子景渊。

“听说你因为云烟郡主的事情受了惊吓,可曾好了?”景渊眉目柔和的看着她。

景渊与景战不同,眉目如画,更有一股女子的阴柔气质。

易瑶很不喜景渊的目光。

杏眸微垂,视线落于他的腰间。

景渊一袭青竹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月白色的腰带,只是悬挂玉佩的位置,空空如也。

易瑶心头一跳,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非常可怕。

可怕到易瑶觉得是她多想了。

“多谢三皇子关心,”易瑶勉强掩饰心底波动的情绪,垂着眼,不动声色道,“我这几日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大夫已经开了药,再吃上几日,便可痊愈了。”

“那便好,否则容大人就该担心了,”景渊面上仍是笑着,“你们感情如此好,本皇子真是羡慕的紧。”

易瑶低眉顺眼的听着:“三皇子说笑了。”

她在极力回想前世里三皇子景渊,究竟娶了谁,但脑海却是一片空白。

本来她对景渊就无感,自然记忆里与他相关的部分就很稀薄。

倘若她找到景渊喜欢的女子,或者是他未来娶的妻,也许会从那女人身上的月牙儿饰物判定景渊就是杀害云烟的凶手。

“咳咳咳……”易瑶假意咳嗽,扶着忍冬的小臂,离开此处。

上马车后,回府路上,易瑶一直在想,与景渊相关的女子,都有些谁。

仍是一团浆糊,越想记起来,就偏生记不起来。

她不禁捶了捶头,暗道,该用脑子的时候,就死活不好用。

易瑶下了决定,以后但凡梦见前世,她都要提笔,将梦里的一桩桩事情都记下来。

风雨逐渐大了,马车的帘子被掀起,时而雨丝吹了进来。

帘子扬起,易瑶突然看见街边躲雨的一个女子。

她头戴面纱,身量窈窕。

风起,面纱扬飞,露出女子小半的面容。

易瑶顿时愣住。

因为那女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那张脸,易瑶天天对着铜镜梳妆,不可能看错,易瑶大喊一声:“停车!”

赶马的小厮吓了一跳,吁了一声,马车停下。

小厮还没来得及放踏凳,易瑶急忙的跳下,往刚才看到的房檐下看了过去。

房檐下雨落成帘,一个人也没有,仿佛一切都只是她刚才的幻觉。

不对。

她分明看见了。

“忍冬,你也看见了,对不对?”易瑶拽了拽她的袖子,又揉了一下眼睛,“那里站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子。”

忍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犹豫道:“郡主,没有人啊。”

易瑶懵了。

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郡主,是不是你这几日没睡好,一不小心看错了?”忍冬见易瑶的脸色十分难看,小心翼翼道。

易瑶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到马车,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还是遣了小厮,去查看方才所看到的酒楼。

让他去问一下,酒楼近日来往的客人。

小厮很快的带回了消息:“酒楼里并无与郡主模样相仿的女子来过,只是……听店小二说,容大人是这家酒楼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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