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展翅孤鸾7

或许是被温息羽无耻到了,赵秋蘅竟也无法反驳,站在原地不动了。

直到温息羽踩上轿子,她都没有出声。

温息羽催促银碎,“别傻愣着啊,驱马回府。”

她一只手撑着轿帘,头还探在外面,赵秋蘅突然说:“怕是走不了了。”

温息羽特别生气,“什么意思你,前天在侯府不是达成共识了吗,御史丞家的事没我不成,你别冲动啊。”

赵秋蘅垂眸,指尖摩剑,没回答她的话,反而是面对着姚府对面的小宅。

隐秘伏击的黑衣人全部跑了出来,点儿把握的这么准,看样子已经埋伏了很久了。

墙头上还有十来个人放箭,目标都是马车里的人。

赵秋蘅将剑扔出去,又往小宅那边放萤蛊,持剑的黑衣人见放出的箭被拦下,便知此人很可能要保大巫咸的狗命。

赵秋蘅的剑回到手中,要跟那人打起来的时候,那人道:“有人要这国贼的命,一介江湖布衣,当真要护?”

温息羽在轿子里听得一愣一愣的,从顶上掉进来一支断箭,正落在她脚底下。

银碎也吓得不轻,但她功夫不好,又没兵器,只能近身保护温息羽。

温息羽拿出短刃,在明晃晃的刀光中看见了自己扭曲的脸。她很不明白,为什么想杀她的人那么多?

左思右想也只能归之于嫉妒。

她拿上刀往外冲,怒极了,骂道:“说谁国贼呢?!”

赵秋蘅此刻已经站在轿顶,驱动萤蛊将墙头那些黑衣人咬的浑身坑坑洼洼,血流不止,一时间哀嚎遍地。

她翻身往下跳,一脚将温息羽踹回去,道:“老实待着,没到你死的时候。”

那黑衣人已经知道他们大意了,不知道萤蛊是何来历,竟然像是可以吃人。

“我们背后之人你惹不起,识相的便让开,我们只要温贼性命,不会伤及无辜。”

赵秋蘅很不给面子:“这话说得,好像想伤就能伤一样。”

黑衣人蒙着面,露出的眼中充满了杀意:“你与这国贼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护她?”

赵秋蘅嗤一声:“护她?她的命是我的,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我手里,阁下不如回去与你们主子商议商议,总归是个死,手上不沾血岂不是更好。再说你们也看到了,我杀她没有任何难度。”

“杀你们也是。”

黑衣人已经死了不少同伴,萤蛊在他们尸体上继续啃咬。

赵秋蘅目的达到,很善意的提醒道:“你这同伴的尸体得火化,否则会很臭,小心姚士宏找你们麻烦。”

说完便钻进轿子里,朝外面道:“银碎,走吧。”

银碎手还在发抖,努力扯住缰绳。

马车渐行渐远。

温息羽鲜少的开始沉默。

她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赵秋蘅又踹她一下:“想什么呢?救了你的狗命,还不谢恩?”

温息羽只是默默的拂衣。

这可奇了怪了,难不成吓傻啦?

赵秋蘅弯腰低头向上望去,仿佛能想象得到她愁的眉心打结、郁闷至极的模样,疏离淡漠的眉眼间莫名出现几分喜色。

“感动的说不出话了?”

温息羽凝眉,道:“我现在不太确定了。”

正襟危坐,继续说:“本来你给我下绝子药,又对我喊打喊杀,除了嫉妒我的美貌与才华之外,肯定是有人指使,商春暮说绝子药现在只有赵太妃和长公主有存货,但长公主肯定知道绝子药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阻断谢岚的联亲之意。”

“那就只能是赵太妃。”

她苦思冥想了许久,仍然觉得道理说不通:“赵太妃不想让我与南平侯府联亲,是因为存了让陈王夺位的意,想杀我是怕控制不了我。但她既然派了你来,想必知道你的本事,不会再指使他人。那又会是谁,敢在姚士宏的大门口杀我?而且……”

赵秋蘅坐直靠在马车上,接了话:“而且姚府门口这么多守卫,既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去传话。”

温息羽道:“对啊,为什么呢?”

赵秋蘅说:“我有几个问题。”

温息羽道:“啊?你说。”

赵秋蘅虽然瞎了,但那双眼还是让人觉得很精明:“为什么绝子药对你没有作用,还有,为什么不能是我主动来杀你的?”

温息羽:“……”

赵秋蘅笑得很讥讽:“你凭什么这样觉得?温息羽,你这样的自信真让人讨厌。”

温息羽道:“世上人那么多,讨厌我的不止你一个,但爱我的更多。人身攻击对我没用,别白费口舌了。”

赵秋蘅道:“绝子药呢?”

“谢岚没登基的时候吧,太后有意为我二人指婚,但我那时正出名呢,三皇子娶我不等于娶了皇位?”

“报仇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本来也不想嫁,更不想要孩子,别人帮了我,我还去杀人家,多不讲道理。”

算是虚惊一场,回府后温息羽赶紧沐浴睡觉,想忘记那么血腥的场面,但一整晚也睡不安宁,第二日起来时眼下乌青。

这还不算什么,等她照镜子时才发现,脸好像有点肿,还红红的,像是活生生搓成这样的。

她怒不可遏,喊银碎进来瞧一瞧,银碎吓坏了,大巫咸最看重自己那张‘貌若天仙’的脸,要是毁了容,她估计要难受死。

但幸好只是过力揉搓,没什么大碍,只拿冰袋敷一敷便好。

晌午之后,银碎弄了些美容养颜的汤端进来,看温息羽还坐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脸,安慰道:“大人,您不用担心,大夫都说了没事的,估摸着明天就能好。”

温息羽转而用锋利的眼光看她,审视的态度:“银碎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半夜偷偷跑进来对我上下其手的?”

她这府里戒备森严,能进内室搓她脸的,除了银碎也只金渺然了,但金渺然这会儿在刷马桶,没那工夫,嫌疑人只能是银碎了。

她眼神锐利,道:“是不是看我貌美,把持不住了才半夜亵渎?”

银碎:“……大人您听我解释。”

温息羽道:“别解释了,你说说你,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我,我追求者那么多,再怎么样也不会考虑小姑娘啊,你赶紧收了那心,别仰慕我了知道吗?”

“……”

银碎简直无舌可辨。

她说:“大人您还是先喝点汤吧。”

温息羽经她提醒,还真觉得有些饿,便喝了一整碗。

银碎看她心情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想同她说一早听到的噩耗,反复组织语言,觉得没大问题了才道:“大人,今早有几位店铺的老板来府里,还拿着账单,说是一位白衣的侠女,声称与您有救命之恩,可将花费都记在您账上。”

温息羽:“……然后呢?”

银碎道:“除了酒庄和成衣店,还有城东的铁匠铺,总共一百两。”

她小心的说:“是赵姑娘吧?”

温息羽咬着碗沿,好半天没说出话,雷霆之怒越积越深,她咬牙切齿:“一百两?一百两?操,她顿顿人参、穿金戴银也用不了那么多啊,不行,不行,我得让她还回来!”

银碎连忙喊住她,说:“大人,赵姑娘说了,她用多少钱都取决于您的……命值多少钱。”

温息羽:“……”

这他妈怒气一下子就没了是怎么回事。

她肉疼的很,但还是倔强的道:“用就用,我又不是、又不是缺那点钱,你说是吧?呵,本官缺那点钱?”

银碎听着她自我洗脑,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制住大人的,还是只有赵姑娘一人。

大巫咸这些年势头很猛,官衔压了当朝太傅,财力紧随首富之后。

即使这样,温息羽还是会因为失去一百两银子而心痛,因而认定自己还不够富有,所以下决心要政治经济两手抓,观大晁百姓近日的花费项目,温息羽决定钻文玩古籍的空子。

想要赚钱,就得看百姓愿意为什么东西花钱。

但文玩店是有讲究的,首先得有招牌,她手下没有懂行的,还得找黎裴借人。

但她打发去黎家的人灰头土脸的回来,很明显是被拒绝了。

温息羽觉得黎裴过河拆桥,欠教训。早知道她那日就不该帮他扯谎,而且这人也忒小气,为心上人这点钱都不愿花。

黎裴指望不上,还有谁呢。

思考了好几天,她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徐源照。

这七年徐源照不入朝堂,可不就是在大晁与姜朝之间来回圈钱,要论以钱生钱的本事,徐源照第一。

温息羽便叫人把徐源照请到莲花楼,想同他商议商议古玩店的事儿。

她想在离京之前将此事落定。

柳箐箐许多天没见她,气色好像更好了,这让温息羽十分不爽,又把她单独叫到雅间来折腾。

柳箐箐这回却没以往那么不乐意,整个人身上都充满着知道了某个秘密那样兴奋。她将自己的脸几乎搁在温息羽手心里了,笑嘻嘻的道:“大巫咸,我总算知道了。”

温息羽拿回手,道:“但凡你说人话,也不会在戏楼待着,早被达官贵人娶走了。”

柳箐箐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破裂了,不过很快调整如初,道:“我真的很想知道,赵秋蘅看到我这张脸会是什么反应?”

温息羽手上一顿,沉默。

柳箐箐继续道:“我记得我初到上京时,听大家说起大巫咸,都是无情无义之类的话,可是……就在我差点被太傅公子抓去时,您竟然大发善心救了我一命,还不惜与太傅为敌,将太傅公子上告陛下,那时我还以为……”

温息羽感叹道:“事实证明,万事别多想。”

柳箐箐说:“昨晚我问嬷嬷,嬷嬷说我这双眼睛最漂亮。”

温息羽几乎就在那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轻浮傲慢,前所未有的冷漠:“箐箐,我对你够好了。”

假如说这话的是其他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柳箐箐不禁打了个寒颤,笑着退回去,说:“我看徐二公子应该快到了,不敢多打扰,我先走了。”

温息羽看着她的背影,无意间捏碎了杯子。

徐源照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半个时辰。

温息羽有求于人,也不好将怒气表现出来,只是等他坐在对面时,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上回我让一条流浪狗亥时到家门口来吃剩饭,它一刻不晚呢。”

徐源照这个人,对谁都能温柔,除了温息羽。

很不以为然:“注意你求人的态度。”

温息羽说:“我想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现在就看你的了,事成之后报酬少不了。”

南平侯府立于风口浪尖,现在也只他一人还能出来赚钱糊口,有钱不嫌多,即便交易的对象是温息羽也没关系,毕竟要真的到了国破时,他拖家带口的总得多雇俩马车。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在银子面前,温息羽算个屁。

徐源照道:“你要开文玩店啊,就一定得找几位鉴定师,最好是有名气的那种,店铺也分散一下,先把名声打出去,前期肯定赚不了钱,得过渡一段时间。”

温息羽说:“你有法子?”

徐源照说:“法子多得是,但你得先投一千两。”

“……”

“你干嘛不抢去?”

徐源照每说一句话,嘲讽的意味便多一分:“这点钱都没有,开什么店?收贿赂不也能攒钱吗?”

温息羽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正经人。”

徐源照道:“还真没看出来。大巫咸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好了找人传话就是,咱们还是别见面的好。”

温息羽:“谢谢你体恤我的心情,知道我嫌弃你,不乐意见你,还知道主动避开我。”

“……”

徐源照拂袖而去。

温息羽想了想,她其实也不缺一千两,而且徐源照这个人在姜朝的钱堆里都是有名气的,如果他办不成这件事,名声肯定会受损,到时肯定会影响他的生意。

还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小时候他就很会钱生钱,简直是钱眼儿里出来的。薛鲜冰每教她一招武斗,她都会跑去耍给徐雯霜看,后来徐源照就骗她说有个得绝症的小男孩喜欢她,但又不敢见她,假如能看她的武式,便死而无憾。

那日他们便出门在街头盘了块地,她耍武招,他讲故事,将一场曲折的恋爱故事变成了卖艺现场,赚的金盆满钵。

后来德宗还在朝堂之上内涵薛鲜冰,说堂堂大将军,竟然穷到让女儿去卖艺为生。

温息羽被关了好多天才放出来。

想到这里她才惊觉,原来她跟徐源照就是宿仇,积怨已久,怎么着都不对付。

刚憋了一肚子气,下楼时又与赵秋蘅不期而遇。

她觉得今日不宜出门,没一件顺心的事儿。

径直走下去,坐在赵秋蘅对面。

赵秋蘅淡声道:“不接受同座。”

温息羽要被她气笑了:“我说赵秋蘅,你该不会混到这样的地步,连出戏都听不起了,要让我付钱吧?”

赵秋蘅眨了眨眼:“抱歉,我瞎,看不到姑娘是谁,还有,姑娘的音色太大众化了,听不出来身份,所以你是谁?”

温息羽:“……”

她仰头对着银碎,指了指自己,“我、音、色,大众?!”

银碎:“……”

赵秋蘅又补了一刀:“这位姑娘,我知道我的话一向被奉为经典,但也不必复述,毕竟经典的话也只有我说出来才有意义。”

然后,她淡淡的喝了口水,与世外高人一般噤声了。

温息羽差点冲过去咬死她,好在还有点忍耐力,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我是你的金主,当朝大巫咸!”

赵秋蘅戏做了全套,作出惊讶的模样:“哦?你来这里是看我的替身唱曲儿的吗?”

温息羽:“?”

“什么?”

赵秋蘅笑道:“柳箐箐姑娘前几天一直来侯府找我,一见我就哭,说你对她视若珍宝,只是因为那双眼睛像我。”

温息羽:“……她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有那时间多做几个春.梦就能接客了。”

赵秋蘅但笑不语,一副‘你别解释我什么都知道、你对我爱慕已久但我没那意思’的模样,就差没当着面说出来了。

温息羽额角直突突的跳。

赵秋蘅好像想起来什么,又道:“还有,她说你救她也是因为她长得像我,所以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正的恩人是我,所以不打算报答你了。”

温息羽觉得自己没有被气死也是个奇迹,非得嘴硬:“我救她的时候她还小,那双眼睛并不像你,现在估计是长开了吧。”

“哦对了,要不是因为她那双眼睛像你,我没准儿会娶她。”

啊互相伤害嘛

终于赶完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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