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弄险篇3

帐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谈话,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

叶听睁开眼,正好看见楚望掀开帐幕走进,脸上踌躇不定,“哥哥……”

“嗯?怎么了。”叶听打量四周,才想起来他昨晚是在楚望营帐歇下,而楚望对主公有着不可言说的感情,可偏偏昨晚什么也没做。

就好像,费尽心思下了迷药,只是为了让他多睡一会。

“江奕说,林中有很多尸体,雍仁那群人全死在那了。”楚望站了有好一会,仿佛做错事了般不敢靠近,“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江奕怎么找,都没看见大司马的踪迹……”

叶听眸光一动,这件事终究过于冒险了,哪怕有主公,可他身子还未养好,终究不是最佳状态。

而徐雄也不是吃素的主,经过幽凉一战后,对沈青山的怨念更深。

“陛下,可封锁了此消息?”叶听起身取来外衣穿上,意外已经发生,主公和大司马想必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否则不会两个人都杳无音信。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引出黑衣人,再不济活捉徐雄也行,可偏偏所有人都折在那里,后续他需要妥善处理,否则雍州牧得知,定然会趁虚而入。

楚望慢了一步,没能替他更衣,抿了抿唇道:“嗯,哥哥,我打算两天后拔营。”

两天,即便林中还有变故,也够他派江奕去处理了。

然而叶听摇了摇头,“申时拔营回宫,久了恐生变故。春蒐如此重要的时刻,雍州牧没来,但肯定也在暗中观察,倘若发现……”

他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霍止迟。若照以往,他自当唤一声大司马,而如今顶得是主公的身份,以字相称过于亲密,全名也不妥,索性跳过了,“陛下安危要紧。”

只是他这一纠结,落在楚望眼中,便是爱恨交织的犹豫。他与娘亲在冷宫生活时就是这般,娘亲爱着恒帝却又恨他,唇间的称呼换了又换,开心了就挑好听的说,不愉快就挑坏话讲,总没定数。

本来楚望是笃定了沈青山跟霍止迟之间清清白白,可从幽州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霍止迟似乎看清了自己的心,仗着自己曾经跟沈青山有关系,竟妄想要天上的月亮掉下来,坠入他怀里。

楚望怎么肯愿意,他是天下之主,如果月亮真有坠落的那天,那也该是他的。何况如今霍止迟下落不明,更没有资格触碰沈青山。

哥哥终于是他的了。

楚望睫羽轻颤,眼睑下垂,敛去那里炽热的迷恋,乖巧应道:“嗯,我听哥哥的。”

想来四个时辰也足够江奕抹去所有的证据了。

他又抬起头看着‘沈青山’,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哥哥,先去用膳罢?别饿着了。”

叶听轻轻嗯了声,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没躲,任楚望拉着出去,又学着沈青山的语气,“陛下多大啦,还要拉着袖子,不怕被人笑话呀?”

楚望扑闪着眼,低声道:“除了哥哥,没人敢笑话我。”

只是脚步刚迈出营帐,楚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样隐秘的错误,却在他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

拔营前,叶听想起来一件事,躲开楚望后,让江奕跟他一起去了趟林中。

沈青山靠在霍止迟肩上,望着明亮的火光发呆。

起初危急关头,他来不及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报团取暖。他始终认为,不管天气多冷,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就是最快、最有效的回温方法。

然而等霍止迟的体温渐渐正常后,他猛然发现他们此刻的姿势尤其暧昧。

他们相互紧紧靠着,头枕在彼此的肩膀,宛如亲密无间的情人耳鬓厮磨。皮肤相贴,近得沈青山能轻而易举的看见霍止迟耳垂上,还有一颗黑痣。

沈青山不是没想过脱身,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的缘故,霍止迟并不愿轻易撒开怀中热乎乎的那团东西。

只要他稍有挣扎,换来的便是腰间更加用力的禁锢,似乎不将他揉进血肉誓不罢休一样。

本就相贴的皮肤更加密不透风了,哪怕只是轻轻一个晃动,那种摩擦感都能让沈青山血气上头,他开始懊恼自己冲动的举动。

如今唯一的慰藉便是,他们还有最后一件衣物,不至于闹到擦枪走火的地步。

沈青山再一次郁闷叹息,不知道这种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视线又回到霍止迟耳垂的痣上,伸手轻轻的拨了拨。

要不是这人干什么都没有反应,沈青山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想要看他狼狈的模样。

于是沈青山凝眸细细的打量他,从耳垂的黑痣开始,到凌厉的剑眉……最后目光落在他唇上。

说起来奇怪,霍止迟明明是个冷淡薄情的人,嘴唇却十分饱满,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不知不觉,两人的距离又缩短了一截。沈青山盯着那里,鬼迷心窍般凑过身去。

就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突然,微凉的大掌摁在沈青山光滑的脊背上,腰间的禁锢松了松。沈青山被温度差冰的抖了抖,还没反应过来,就贴上了霍止迟的唇角。

呼吸交缠间是铁锈味的血气,潮热的、黏腻的,迫不及待的将沈青山包裹起来。

“倚宜……”霍止迟唇间动了动,轻微得像湖面泛起的涟漪,目光炯炯,一错不错的盯着沈青山。

沈青山一个激灵,忙往后仰着身子,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腰间的禁锢又重了些,摁着他不让他走,同时霍止迟俯身,嘴唇紧追而来。

“唔……”

所有的惊呼都闷在唇间,挣扎也被镇压。激烈时,会溢出淋漓的水声。

不得章法的啃咬,遵循本能的轻抚,都化作一朵又一朵火花,噼里啪啦响在沈青山脑中。

“倚宜……”霍止迟咬着他,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沈青山吃痛的嘶一声,灵台难得清明。他聚精会神听了好一阵,才听清楚霍止迟说得是“快走”。

然而他口中说着“快走”,大掌却牢牢搭在他腰间,时不时的摩挲、轻掐,一旦流露出想要逃走的意思,就发了狠铁箍似的死死勒着。

这什么意思?

还没等沈青山想明白,霍止迟又俯身追来,又是含又是亲,细细密密的如同雨一样。沈青山被迫在半清醒和半沦陷中起起伏伏。

“霍玄……”沈青山气息不稳,断断续续的说道:“等会,要破皮了……好痛……”

霍止迟从他颈间抬起头来,表情茫然,眼底却藏着浓郁的暗色,几秒后又重新低下头去。

温热的潮湿感袭来。

沈青山脑壳又卡了一下,呼吸凝滞了片刻,明显被霍止迟大胆的举动吓到了。

霍止迟居然……!

不过他也因此确认了霍止迟的反常,是因为中毒了。

林中多蛇,又是暖春的季节,出来活动时正好碰到两个昏迷的倒霉蛋,于是那两个倒霉蛋就被咬了。

只是因为沈青山体内有更为强大的毒药,蛇毒对他来说无伤大雅,但对霍止迟就难说了。

一时间,沈青山不知自己是否该庆幸,霍止迟中的只是情毒,而非其他致命的毒,否则等他察觉时,霍止迟就可能因为毒发而身亡了。

沈青山抬起手,酝酿了片刻终于咬破了一块,血液丝丝沿着皓霜般的腕间蜿蜒而下,他举着手凑到霍止迟唇边,“霍玄,你不可以再咬了,会很痛。”

霍止迟听懂了他的话,抓着那节雪白,猩红的舌尖卷去血珠,复而又贴得更紧,沿着血痕慢条斯理的品尝,留下一个又一个印痕。

血色被涂成了粉色,衬得那道伤口也狰狞起来。霍止迟怔怔看着,怜惜般吻了吻,双眸却微抬,直直地盯着沈青山。

沈青山唇间咬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指节,才堪堪压下惊呼,他侧过脸,桃花眼水波潋滟。他不明白明明只是喝个血而已,为什么也会那么奇怪。

“倚宜,倚宜。”霍止迟笼罩着他,伸手解救出他的手指,唇瓣染着血又印上。他就像沙漠中遇到绿洲的人,怎么也不满足,反复碾着吃着。

粗重的呼吸声在耳畔炸开,沈青山双手无力的抵在他胸前,泪眼朦胧的看他,心里默念着,同时思考等会霍止迟清醒之后他要怎么面对。

大概过了几秒,霍止迟眼神恢复了清明。他望着身下脸颊酡红的沈青山,眼角还缀着泪珠,沉默着起身。

“抱歉。”

说完他穿好衣服,出了洞穴。

沈青山仰躺在地面,霍止迟颀长的身影在他眼中渐行渐远。他也沉默的坐起来,柴火还在噼啪噼啪响着。

他问037,“你觉不觉得,霍止迟很像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037终于从马赛克的世界里出来了,望着眼前仿佛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人,无语了片刻,“……不管怎么样,我不干净了,剧情也是。”

下午的时候,霍止迟提了一根树枝进来。这根树枝明显被人打磨过了,枝端尖锐无比。他将树枝递给沈青山,侧着头不敢看他,耳垂的黑痣染了些红,“如果你感到困扰,可以杀了我。我不会反抗,这是我的错。”

“……”沈青山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根树枝,缓缓伸出手。

林中确实有打斗的痕迹,一路直到最深处。叶听沿着痕迹追去,发现了半路被树藤缠住的赤骥。

赤骥认识沈青山的脸,在叶听解救它时不停的蹭着他,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嘶鸣,似乎在庆幸这人还能活着回来。

叶听没发现什么,牵着赤骥往回走,路上都没有尸体,想必是江奕处理了。走着走着,叶听出声问道:“江奕,徐雄是怎么死的,又死在哪里。”

江奕沉默了一瞬,仿佛在回忆,“死在深处的悬崖边,我想可能是大司马拼死拉了他垫背。”

叶听思索着,回头又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绿意深处,“你说,坠入悬崖后,还有生还的可能么?”

“大司马吉人自有天相,或许有。”江奕道,看见他单薄的衣衫,心头升起几分担忧,“将军,林中风大,您穿的少,还是早些离开罢。”

“嗯。”叶听拢了拢衣襟,对这样的关心有些新奇,步伐稍稍加快了些。

距离出口还有几百米,江奕忽然出声问道:“将军,如果有朝一日您发现我骗了您,您会不会……”不要我?

江奕嗓音十分干涩,看得出来纠结了很久。

‘沈青山’道:“江奕,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谎言不一定就是坏的。如果真的发生了,到了那一天,你再来问我罢。”

毕竟他是叶听,无法代替沈青山给江奕答案,不过江奕这番话也从侧面证实了叶听的猜测。

这场惨烈的死亡另有蹊跷。

毕竟霍止迟没有理由杀了雍仁。杀了他,只会挑起京城与雍州的矛盾,彼时局面更加乱糟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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