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音当晚在自己闺房睡的。她前脚进房,夏氏后脚就进来了。
“音音,听说你祖母拿了太后赏的贡品给你做春装?”
林清音正开柜找东西,闻言道:“娘,您的消息还挺灵通啊,晚饭前才送到针线房的。”
夏氏道:“我今天午后在二门处迎候你祖母归家,她对我态度罕见的和煦。然后府里的人就都见风使舵了呗,晚饭后就有人给我报了信。听说老夫人还吩咐先做你的,再做雅雅的。”
林清音点头,“是的,祖母让我下月初八陪她去大相国寺上香。衣服是做来到时候穿的。娘,我要给祖母做两双袜子,您找些简单的花纹样式给我。”拿了两匹好布料,总得表示表示。做鞋太麻烦,就做袜子吧。
“一会儿让丫头给你送来。唉,你别翻箱倒柜了。没合适的布料娘也让人给你送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痛不痒的呢?”夏氏有些急眼了。
林清音坐了过来,“娘,只要萧大人做出决定,他会排除万难娶我过门的。我什么都不用愁。”这点事都办不好,就不是萧澈了。
夏氏道:“那、那你想嫁给她么?你之前很乐意嫁给秦夙,可完全不是这个表现。”
林清音楞了一下,和秦夙定亲对她而言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她真有些忘了当时是什么表现了。
“娘,和秦夙退婚,我如今只觉得庆幸。”
夏氏想起外头风传的秦夙的丫头竟有两个都打过胎,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恨小姑子竟然蒙骗自己夫妻,还说秦夙是个好孩子。
“那跟萧大人定亲呢?”
“我对他还没有那种感觉,以前我都当他是叔叔的。不过嫁给他,至少像许呦呦那样的人就不敢到我跟前来叫嚣了。就是单芳华遇上我,她也不敢再猖狂。就冲这,嫁给萧大人也挺好的。我只是不太想那么早就过门而已。可之前遇上,他不肯答应我十八岁才出阁。”
夏氏心头稍安,“你年纪是小,可他年纪不小了。唉,他能对你上心,那也是好事。”
看起来也不像是太抵触,那嫁过去再慢慢培养感情也来得及。至于说女儿揣想的遮羞布什么的,那应该也是翻篇的事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萧大人地位高有权势,如果肯对女儿用心,自然是极好的。年纪大个几岁,也更会疼人。再说了,他长得比秦夙还好呢。
萧澈这会儿也在听他娘说话,“我已经和林侍郎的夫人都约好了。不过,你前岳家那边你是不是得抽时间走一趟?”
按道理,续弦是要取得前岳家同意的。不过,他当初把原配的牌位摆进祠堂,这是大仁大义的事。而且又没有孩子,说起来岳家真的没立场干涉他。
不过,岳家这几年一直想嫁个同族的女孩儿过来接续这段姻亲关系。这个过场不走是不行的。省得回头他们说嘴,对音音不好。
唉,要是早知道会遇上音音,他当初就任由婚事做罢了。弄得她本该是原配却成了继室,处处低袁氏一头。
“那月底休沐的时候我就去。我先让人给袁府送个信儿。”
他岳父已经致仕了,如今袁氏一族在朝官位最高的是岳父的二弟,官居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当初袁家就是准备把这位袁二叔的嫡女许给自己。
不过他早已经不是当初初入官场之时,他的前程也是当今天子给的,和袁家没有太大的干系。
所以,当时袁家提起来他就婉言谢绝了。
如今他要续娶别家女子,袁家自然会不满,但也拿捏不到他。这件事母亲不提醒他甚至都搞忘了。
萧老夫人看着长子,“如今婚事就要定下来,我看你也没多激动嘛。那天那么急的跑回来,还跑去偷看人家。”
萧澈为了以后不在婆媳之间受夹板气,怎么还会太过表露他对林清音的在意?
只淡然笑道:“我这也算是报恩嘛。当时是担心她人小没经过事,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萧老夫人稍微释然了一些。
三月三十,萧澈带着铭岳往袁府去。身后还有四个小厮跟着,抬了些礼物。
“大人,是林四爷。那马车里的岂不是......”铭岳忽然两眼发亮的道。
萧澈驱马靠过去,“长空,去哪里?”
林长空转头道:“去看我舅舅,音音一道。”
按说朝廷休沐的日子林清音应该去孙不离那里当面受教。孙不离已经给她讲了三天课了。不过他今天正好当值。
她便也给自己放休沐假了,上午跟着去看看欧阳老爷子,下午再回林府吃晚饭。
萧澈策马来到车帘旁弯腰道:“我去袁家一趟,知会一声。”
林长空朝天空翻个白眼,这哪还是他认得的那个一门心思都是起衰振颓、收复失土的萧从嘉啊!倒像个黏糊得不行的小男人。
铭岳看到了心道:不怪林四爷翻白眼,他最近也觉得自家大人令人有点不忍直视。
车帘里慢悠悠的回了一声‘哦’,并没有把帘子捞起来。
萧澈等了一会儿又道:“等过段时日你我名分定下,我做很多事情就名正言顺了。你希望我对付靖国公府和镇国侯府替你出口恶气么?或者你顾忌着你姑母在婆家的处境?”
林清音知道自己不露面他是不会罢休了,只得捞起车帘道:“我从来不会顾念不顾念我的人!不过,大人不用做什么,看他们狗咬狗就好!”
她姑姑、姑父不会坐以待毙的。镇国侯府他们已经经营了十多年,强龙难压地头蛇!
而单芳华肯定不是想做旁支,她要做的是未来的侯夫人。
她爹是国公,四个哥哥也都不是庸碌之人。她不全力替秦夙抢夺袭爵的机会才怪了。
到时候镇国侯府肯定是家宅不宁,叔侄、婶母与侄儿媳妇一番明争暗斗。
不过最后的胜利者肯定是秦夙和单芳华。林府书香门第,干不过悍勇传家的靖国公府,提供不了太多支持。
萧澈好不容易看到她了,肯定不会只让她说了一句就放下车帘,立即又道:“你指的是你姑父和秦夙?”
“也是指秦夙和单芳华。他们在得到袭爵的地位之前会抱团,但一旦地位到手他们的矛盾也会暴露出来。大人之前不就让人揭发过秦夙几乎和身边所有丫鬟都有染么。而单芳华出了名的豪强霸道,不能容人。新婚燕尔又需要单芳华娘家支持的时候,秦夙能容忍她的霸道。可之后呢?”
听她冷静的分析,萧澈嘴角弯了弯。如果她希望他去替她出气,他自然不含糊。但他这么问,其实也是想试探一下此时的音音对秦夙是否余情未了。
毕竟她不是心甘情愿嫁他,他心头难免有些意难平。
但听她将秦夙比作狗,又听她冷静分析秦夙的为人。他心头一下子就舒坦多了。
在岔路口林长空勒停了□□的马,萧澈该拐弯了。他这是无声的提醒!
结果萧澈没动静。
林长空看向铭岳,后者摇头示意他不敢打断那两人说话。
林长空转头正要说什么,又见萧澈言笑晏晏的低着头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并无讳言他吃醋的意思。
林清音道:“这一点大人尽管放心,我林家这点家教还是有的。”
“不不,我不是怀疑你。就是太在意了,心头难免东想西想。偏你又不肯给我吃真正的定心丸。”
林长空胳膊抖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了,我走了。也不好去晚了!你初八见我娘不要紧张。她这个人虽然有些强势,但其实心肠挺软。你就随意哄哄她就好,一切有我。”
林清音心道:我才不紧张呢!一回生、二回熟。何况如今她压根没有要讨好萧母的打算。前世她都是因为爱重他才会放低自己、哪怕委屈都要求全的。
可是眼前这个萧澈怎么回事?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像前世那样谨小慎微又满怀感激的仰视他?
他这个人做事一向处处要求完美,所以这是要认真攻略她?这不是犯贱么?
林清音微微颔首作别,然后放下了车帘。
萧澈打马带着人拐弯走了,林长空撩起车帘,“我看着真觉你俩好像掉了个个儿一样。你怎么知道他吃这套啊?”
“我不知道啊,我从前也以为他很高冷呢。至少没有十分熟络之前会很高冷。我就是正常的矜持,可没有欲擒故纵的意思。”
林长空道:“熟了他也高冷啊。我认识他六年了,也就最近才看到他还有这一面的。我觉得蛮好,对待外人和内人态度截然分明。”尤其这个内人是他最疼爱的侄女。
“谁知道他私下对待......是不是也这样甚至更甚之?”
“音音啊,他们之间就算真的曾有过什么,也已经彻底翻篇了。咱们还是要学会往前看的,不然就是为难自己了。”
翻篇?真正的**还在几年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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