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这天,鸡飞鸭跳、人仰马翻、浓烟滚滚。
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刚落上窗沿边,就被突然推了出去。
呛人的浓烟从屋子中钻出来,一个女人生气的声音也从屋子中钻出来:“张正阳!你真的会做饭吗?你真的知道柴火怎么烧吗?你确定不是想拆了这个家吗?”
刚想跳上前报复一推之仇的大公鸡闻言煽动着翅膀跑远了。
许久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只有越来越重的浓烟和菜炒糊的味道传出来。
一个女人从厨房中跑了出来,她闭着眼睛,眼泪从眼皮下不住流出,冲得她脸上的烟灰变成两道黑色的痕迹。
女人翻出手帕擦了擦眼,勉强视物对着里面喊:“张正阳你是不是呆啊,赶紧出来啊,浓烟是会呛死人的。”
这时候厨房里才传来乒乓作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墙角堆放的桶和盆子也被撞倒了。
一个脸被熏黑,头发凌乱,穿着深青色短衫的男人从厨房中跑出来,他的双手和前襟上都是烟灰,整个人狼狈不堪。
出来的时候还被门槛绊倒,女人见状眼疾手快冲上前扶了他一把。
这一扶刚到位女人就撒开撤退了两步,好在男人已经站稳了。
两人远离冒浓烟的厨房,女人递上去一块帕子:“给,赶紧擦擦,实在不行就去洗洗。”
男人连忙作揖:“多谢姑娘。”
女人摆手:“你又忘了,我是你娘子。”
男人马上换口:“多谢娘子。”
女人道:“我们是粗人,在我们这没人用这种文绉绉的语气讲话,被人听到会怀疑的。”
男人似是思考:“还是得多谢娘子。但我以后会注意的。”
浅绿色的帕子被擦到变黑,男人的脸上的黑灰才稍微干净一点。
女人见烟还不见小,喃喃道:“该不会着火吧,里面可堆了刚打的柴。”
说罢,她紧了紧攀膊,拎起边上的水桶就要往里冲。
正在洗脸的男人被吓了一跳,顾不上自己脸上的水还没擦,忙拦住她:“别着急,我出来前已经在灭火了,不会烧起来的。”
女人看起来很不相信他的话:“你确定?”
男人喘匀气,擦了一把脸道:“我确定,张某虽然不会做饭,但灭火的常识还是有的。”
女人不放心的目光在男人和厨房中间来回移动了三次,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水桶。
男人见她相信了自己,将冲洗干净的帕子递还给女人。
女人看着他的动作但不接:“等用皂角水洗过再还我。”
男人解释:“是想让姑娘……娘子,擦一下身上烟灰的意思。”
“那也等用皂角水洗过我再用。”女人说着,另一侧的衣兜里拿出一块浅黄色的帕子,沾了清水擦拭起来。
男人想作揖又忍住了:“是张某思虑不周了。”说完,他将帕子挂在一旁的石榴树枝上,用自己的布巾开始打理自己。
等两人外露皮肤终于变干净了,那边的烟也渐渐消失了。
好事的大公鸡又“咯咯咯”的上前,在它快溜达进厨房的时候被女人赶走了。
厨房中还稍稍有些呛人,女人挥着手驱赶着空气中的灰尘:“张正阳啊张正阳,你差点烧了我家,你说这怎么办才好。”
男人神色窘迫,现在脸上的烟灰擦掉了,才能看出来素白的脸颊泛着红:“实在惭愧,张某以后一定加倍赔偿姑娘这些损失。”
女人正色道:“都说男人的承诺就像鬼,总有人说能抓住,但都没人见过。”
男人神色也认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姑娘请放心。若是姑娘不相信在下,在下可以发誓……”
“行啦。”女人打断他,“我若是不相信你,也就不会带你回来了,你的誓言还是留着在更重要的地方用吧。”
女人又重复道:“还有,我们现在是两口子,你要叫我娘子,不要引人怀疑,很危险的。”
刚才是因为男人操作不当,锅里的东西着起来,原本只要盖上盖子就好,结果灶膛中正燃烧的木柴掉了一块出来,一下子引燃了边上堆放的一些引火的草。幸好堆放的柴火没有紧挨着灶台边,这才免了连房子都烧没的灾难。
女人说:“我王云当时愿意帮你,也不是图你的报答,是因为我人好。所以咱就别在这誓啊言啊的了,还是想想怎么将烧毁的厨房收拾起来,总不能以后连饭都不吃了吧。”
张正阳将半烧毁的锅盖拿到了院子中。
之前他在上面浇了很多凉水,现在火灭了,锅里的东西早就成焦炭了:“娘子去歇着吧,这里我来收拾,锅盖也不用娘子费心,等我把这边收拾好再去修那个。”
王云点头,道:“那午饭怎么办?”
张正阳愣了一下,方才乱糟糟那一通下来,被呛到连饿都感觉不到了。
王云看着他现在从脸颊红到耳朵,走到橱子前往米兜中舀了些米,往里放了一块腊肉,又拿上了几根萝卜,对男人道:“饭我去锦姨那做,到时候把饭和书乐一起带回来。”
张正阳点头,“麻烦娘子”这句话还没说完,王云已经迈着大步走出厨房了。
村中间大槐树底下有个石碾,王云路过的时候看到村里葛大婶正在磨面。
“葛婶子,怎么不等晌午后再做活啊,这会正热呢。”
“是小云啊。”葛婶子抄起挂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擦汗,说:“反正我也睡不着,干一点是一点。”
王云递给她一根萝卜,葛婶子推脱了好一会儿才收下了。
王云说:“葛婶子我先走了啊,我去锦姨那边。”
孙锦是村里的女医师,会行针会抓药,村里的人都很敬重她,因为孙锦早些年受过王云母亲的恩惠,所以王云搬到这边后也多亏了她的照顾。
孙锦这人喜静,喜欢自己在家琢磨医术,又为了上山采药方便,所以住得稍微偏一点。
王云一进院门就看见孙锦抱着书乐在书桌前玩,一大一小都笑呵呵的。
见到王云来了,书乐笑得更开心,晃着小手和她打招呼。
王云也对着她挥手。
一进门,孙锦就看到了王云手上的布袋子,不赞同道:“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来我这边不用带东西。”
王云对着书乐张开怀抱,将她接了过去,对孙锦道:“我知道锦姨你疼我,若是我自己来,自然是只吃就行了,但这不是还多了两个人嘛。”
眼见孙锦姨的眉头皱起来,王云又马上说:“不多,两顿饭的量,我又不是跟锦姨见外。下次不带了。”
“你这孩子。”锦姨嗔怪,见王云身上有烟灰的痕迹,忙问,“身上这是怎么了?”
王云解释:“家里灶膛好久没掏了,有些反烟,估计是掏烟灰的时候蹭脏了。”
孙锦在她蹭脏的地方小心拍打着,看到她背上也有,就猜到估计不是掏灶膛的缘故,问:“吃过饭了没?”
王云摇头:“还没呢。”
孙锦说:“那你在这陪书乐玩一会儿吧,正好有现成的菜。我去给你做点饭,接着就能吃上。”
王云想说自己做就行。
孙锦阻止了她:“你陪书乐玩吧,她一上午没见你,估计想你了。”
王云闻着那边传来的饭菜香味,抱着书乐轻轻摇晃:“小书乐,你想我了吗?”
书乐现在只有一岁,还不会说话,看见王云逗自己,张着小嘴:“啊……”
“让我看看锦姨都在陪你玩什么呢?”王云抱着书乐走到刚才两人坐的桌子边上,见上面摊着一本《千金方》。
王云笑着对书乐说:“锦姨对小书乐寄予厚望,希望你也能成为一名女医师呢。”
“书乐要快快长大,这样才能开始读书,到时候锦姨也能带着你一起晒药,书乐这么聪明,肯定学得很快。”
“啊……”书乐听不懂王云在讲什么,她只看得懂王云脸上的笑,王云笑她就跟着笑。
“快过来吃饭吧。”锦姨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王云抱着书乐过去,锦姨马上要将书乐接过去,王云说:“锦姨你抱她一天肯定很累,我抱着就行,不耽误吃饭。”
锦姨不应:“她现在这么小,这点重量还没有我一筐药重,我抱着,你吃饭也舒心。”
桌上摆着一碗用茭白汤煮的汤饼,还有一碗蒸的嫩嫩的鸡蛋羹,上面还撒了青菜碎。
边上是一个食盒,王云知道锦姨猜到了她不仅没有吃饭,张正阳也没有吃饭。
“谢谢锦姨。”
“快吃吧。”
锦姨不仅医术好,做饭的技术也很好,王云虽然嘲笑张正阳做饭跟放火一样,但她手艺也一般,到能吃的程度。
一碗汤饼下肚,王云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她从边上挖了一点蛋羹,吹凉了以后给书乐尝了尝。
锦姨见她现在不着急,似是疑惑地问:“我怎么觉得,书乐长得不像你 。我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她的眉眼跟你那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这话让王云差点呛到,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装作不经意地说:“随她爹呗,好多孩子眉眼都像爹。”
可锦姨又说:“但她比张正阳好看,日后肯定漂亮。我会医术,也懂点看骨,说实话,这孩子漂亮的不像张正阳的。”
这话比刚才那句还令王云震惊,她不敢继续吃,说:“漂亮肯定是随我啊,这孩子长得巧,取了爹娘的长处,也正常。”
王云说完,看着锦姨,见她不再说什么,才放下心来去吃剩下的半碗蛋羹。
谁成想这一勺子幸好没送进嘴里,就听锦姨不赞同道:“不对,我觉得,这孩子就不是张正阳的,我敢肯定。”
王云急道:“书乐是我生的,难道我会连孩子她爹是谁都不知道吗?”
锦姨胸有成竹地开口:“别着急,我是说孩子不是张正阳的,又没说孩子一定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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