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有言,桃花谷美甚,众人心向往之。

天将暮,有一红衣青年长身立于谷中,病骨支离,鲜血从红衣流出,化成了天边云霞。

许雁知躺在地上,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无力地轻笑,他早就不想活了。

那年冬日,他第一次离开家,奉旨踏上那条不归路。

寒冬,朔雪飘扬,他于一辆马车中疾驰。

“小公子,貌似有个人。”车夫缓缓停下马车。

“嗯?”一只莹白素手掀开车帘一角,“去看看吧。”

随即,抬手示意车夫。

离近了看,才发现雪地上躺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黑衣青年奄奄一息,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雪浸湿。

身旁小厮面露为难,许雁知似是察觉到了,转身欲离开。

想到地上青年苍白的脸,心下不忍,示意小厮将人扶上了车。

“无妨,此人气息奄奄,做不了什么,我们救个人而已。”许雁知轻轻摇头,在小厮前开了口。

冬雾弥漫,寒意料峭,四周寂静无声。车内的闷咳声回荡着,许雁知捂着嘴巴轻轻咳着。

待好些了,他才抬眼看着眼前受伤的人儿。青年的一身衣服早已湿透,伤势貌似很严重,却因为身着黑衣看不出来血迹。

许雁知皱了皱眉,欲伸手为他褪去外衫,手腕却被抓住。

看着青年疑惑的神情,许雁知开口道:“鄙姓许,名唤雁知。与家弟北上办事,途中偶遇公子身受重伤,便救了下来。”

闻言,黑衣青年微微点头,轻言:“多谢,我姓夏。”

“夏公子可否先松开手?”许雁知用尽全力气。

夏长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握着眼前青衣少年的手腕,闻言猛地松开,却还是在那人细白的腕子上留下了指印。

许雁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浅红指印,只觉得头昏,便沉沉睡去。

许雁知生来便伴有心疾,本因尚未足月出生而体弱的他在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后就变得极易生病。

此番折腾,就让他发起了热。

雪愈来愈大,一行人无法继续前行,众人只好寻间客栈休息。

客房只余一间,无法,只得先安顿两位病患,其余人再做另外的安排。

感受到自己被置于床上,许雁知便昏了过去。

他陷入了一个梦魇。

梦中,他在陌生的庭院内,庭院中是漫天大雪,无人为他执伞。

雪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本应感到欣喜,此刻却好像被雪压得站不起身。

他不开心。

耳边还回荡着临行前母亲的叮嘱。

“娇娇啊,你此去万万要记住不可展露锋芒,那位呀,荒唐却又精明。若是撑不住了,也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地,咱们会临安来……”母亲眼角划过两行泪,他伸手拂去母亲的泪水。

其实他也很舍不得母亲,舍不得父兄,但他不能展现出来。

他怕,怕自己会留下来,会给家人带来劫难。

许是梦到了父母兄长,他不禁流下了两行清泪。

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屋内一伤一病静静地躺着。凛冽的风重重地拍打在窗户上,发出极响的声音——

夏长清从昏睡中惊醒,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防备着周围——意料中的刀剑没有到来,身旁只有一个呼吸微弱的小公子。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凑近听着他的呼吸声。

这个动作让两个人离得特别近,夏长清看着面前的那张脸,心跳漏了一拍。

小公子清俊淡雅的脸无比苍白,此刻却微微发红,眼皮不时打着颤,流下的泪水恰好从眼下两颗对称的红痣上划过。

怎么会有人生的如此好看。夏长清想着,手不自觉抚上了他的脸颊。

方才口中还喃喃念着“娇娇”的人儿许是感受到了触摸,昏昏沉沉的醒来。

许雁知看着那只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身子不自觉向后移了点儿。

夏长清无措地拿开手,正色道:“多谢许公子救命之恩,我此番南下查案,不慎遭到了围堵,这才身受重伤。此处客房只余一间,怕是要叨扰几日。”

闻言,许雁知赶人的话只好放在嘴边。想着对方既被自己所救,又实在无处可去,只好微微点头。

北方的冬日总是要冷些的,许雁知身子不好,又发了热,常常卧于榻上。倒是夏长清,许是因为自小练武,伤好的七七八八了。

他看着照顾那病中人儿的小厮,心想,到底还是个孩童,如何能照顾好人呢?

这日,他出门买粥,摊主塞给他一支小竹签,上面写着“速归”他想,他大抵是要离开了,索性这段时间将小病秧子照顾得很好,病好的差不多了。

回到客栈,他站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人儿。

睡着的他没有了平时的冷漠疏离,倒是显得温润俊朗,一身青衣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夏长清第一次生出了想照顾人的想法。

若是有缘再次相见,他或许会与他成为挚友。

将方才挑拣许久的木簪子放在床边,又为他掖了掖被角,才转身离去。

良久,许雁知缓缓睁眼,却没有温水递上来,那熟悉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看到床边静静躺着的木簪,他鬼使神差地将它同母亲给的游鱼耳坠放在一起。

许是离开了,他想着。

整理好衣衫,一行人方才上了路。

不敢耽搁太久,许雁知在一路颠簸中抵达了上京。

上京城与临安是不同的繁华,街道两边店肆林立,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绚烂的日光洒在灰瓦上,商铺的旗帜飘扬,无一不反衬出泱泱盛世的繁荣。

在喧闹中,马车驶进公主府。

花朝推开公主府的大门,虽因久未有人居住而积攒了许多尘土,却也不难看出昔日的奢华。

许雁知在府中行走着,终于在书房中寻到了母亲说的密室。

他将游鱼耳坠置于花坛之中,随着一声响,密室门开——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宝物”。

他打量着这密室,虽然小,但好像有许多东西,旁边案台上好像放着皇城布防图乃至皇室秘辛……

许雁知蹙眉,他不明白为何母亲的密室中有这些“利器”,毕竟在世人眼中,她是大虞朝唯一的公主,皇帝更是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宠上了天。

想起来前母亲的叮嘱,许雁知想,母亲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从密室出来,花朝便告知他,几日后宫中要为他举办一场接风宴,询问他的想法。

“接风宴?好呀,正好探探我那所谓的‘外祖’究竟想做什么。”许雁知挑眉,“你顺便将我染风寒不便接客的消息传出去,这几日定有许多人想来见一见我。”

他许雁知身体自小便虚弱,这在临安可是人尽皆知,临安的乡亲们无不为他惋惜,可怜他“慧极必伤”。

思及此,他揉了揉眉心。

夏长清回了一趟扶青阁。

徐焱如往常一般候在宫门外,见他回来,忙把手中披风递给他。

扶青阁,是他母妃生前的居所,圣上怜他自小便没了母妃,便将此处赐给了他,每次外出归来,他都会先来扶青阁看一看。

扶青,是北疆特有的植物,生长在疆场之上,以其入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夏长清看着外面写有“扶青阁”的牌匾,微微叹息,他母妃便是北疆人。

在殿内坐了一刻钟,他便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是皇帝处理政务之所,此刻却黑压压的一片。宫人们跪成一片,不知所犯何事。

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他这个父皇,向来如此。夏长清勾了勾唇,抬脚进入。

关上门,夏长清虚虚行了一礼。

仁寿帝位于上方,此刻正吞云吐雾,被打扰的他刚想发作,瞧见来人是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脸上顿然换了一副神色。

“小九啊,你可曾见过卿安啦?”

卿安,是许雁知的字。大虞朝男子弱冠时方可取字,许雁知的字是出生时父母便为其定下的,其可见家人对他的疼爱。

夏长清打心里厌烦他这个父皇,此刻躁动的内心却被那抹纤瘦的身影抚平。

“如父皇所言,儿臣的确见到了许卿安,他身体确实如传言一般孱弱,时不时便要卧床休养……”

仁寿帝放下手中烟管,揣度着站在下面的人:“哦?”

外边的天刚蒙蒙亮,花朝便起了身,今日他们便要去宫中了,他还挺想瞧瞧宫中的风光,毕竟见一次便少一次了。

他风风火火地为许雁知准备今日出门的衣裳,动静虽小,却还是将许雁知吵醒了。

“天还未大亮,这是在忙什么呢?”许雁知似是还未睡醒,嗓音中带着些许慵懒。

“公子快别睡了,来看看这身衣裳如何!”花朝半是激动半是不好意思,“我一想到今日可以出去玩,便激动的睡不着觉!”

“咱们今日是要去玩的么?”许雁知伸手点了点花朝的眉心,“那身我不喜欢,就穿母亲去岁做的那身月白衣裳吧。”

花朝是**岁的年纪,正贪玩,许雁知一向将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便纵着他。

许雁知生得极白,此刻穿着月白衣裳,一头墨发随意披散着,倒像个一尘不染的仙人。

饶是每日见到自家小公子,花朝还是被惊艳了,他呆呆地为他家小公子系上常用的安神香包,一头墨发被木簪子挽起,直到被许雁知弹了一下额头,他才回过神儿来。

“公子今日真是如天仙下凡一般!”

手中握着一支汤婆子,主仆二人才乘坐马车出了门。

上京城中有一酒楼,唤作迎春楼,往来食客络绎不绝,雕栏画栋之间,酒香四溢。权贵富商,各为捧场,其佳肴美味,各具特色。

要说这迎春楼的来历,可谓神秘至极,多年前这酒楼突然出现,而后闻名于世,其老板更是见所未见。

许雁知收到的信,便是邀请他迎春楼一聚。

他迈着步子走进酒楼。

此时的一间上房内,一男子正专心斟着酒,时不时敲击杯沿。

许雁知推门而入,首先看到的便是那一身青绿色官袍,身着官袍的男子眼含笑意,生的文文弱弱的,说的话却与他的气质不,反而带着一股放荡不羁。

“小卿安你可算是来了!”

闻言,许雁知一下子便确认了此人便是施怀清没错了。

施怀清,朝堂上那位呼风唤雨的御史大人。

许雁知在他身旁坐下,如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杯壁:“许久未曾见你,没想到你竟成了御史大人。”

施怀清哈哈一笑:“你怀清哥哥很厉害的!倒是你知知,从小便聪慧非常,此番来上京定然不是全无准备。哥哥知道你不喜麻烦他人,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告诉我。”

见对方点头,施怀清又凑近神秘兮兮地问他:“你兄长近来可好呀?”

许雁知垂眸看着杯中茶水,“嗯,兄长一切都好。”

施怀清遇到熟人便能说个不停,此番更是打开了话匣子,直到日薄西山才放人离开。

有了这么一出,独到异乡地许雁知得到了很大的安慰。

说是家宴,却也来了不少人——大部分人都对他这个公主殿下的幺子好奇的很。

许雁知一眼便撇到了坐于上方的人,走到殿中行礼。

仁寿帝看着下方清瘦的身影,此刻似乎还微微喘着气,这才放了心。

“卿安快起来罢,此次宫宴本就是你的接风宴,不必如此多礼。”说罢,抬手示意宫人将他引到位子上。

许雁知谢过恩后便跟随宫人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他这才注意到旁边坐着的人甚是熟悉。

夏长清此时也在看着许雁知,他生得很白,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生得一双含情眼,双眼下方有两颗红色的对称小痣,目若秋水。

真真是哪哪都生得令夏长清心生欢喜。

察觉到视线,许雁知侧头望去,正对上夏长清的眼神,伸手抚了抚头上的木簪。

夏长清眸色柔和了下来。

为爱发电[害羞]浅改了一下,剩下的等我改完再放出来[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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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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