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先生
感谢你的出现, 带我离开那个古怪的城堡。zuowenbolan
那一晚我此生都不会忘。
旷野长满了野玫瑰,蟋蟀在草地低吟。
星辰轻吻大地,萤火虫像下坠的流星。
带露水的荆棘缠着住裙角,月桂花落在我的发上。
我一直在哭。
玻璃珠、玫瑰、蟋蟀。我要求的你都做到了。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东西。但这是一个秘密。
林镜在短暂的大脑空白后, 反应过来了, 也蹲下身, 和女孩在花海中对视。
他嗓音干涩问道“你不是女巫对吗”
女孩从握住那只蟋蟀开始, 情绪就彻底崩溃。
金白的长发披满颤抖身躯,她嗓子坏掉了, 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
看到这情况,林镜也知道了。
这不是女巫, 这是被女巫束在高塔之上的公主。
耗子爬到他的肩膀上重新坐好,同样懵逼“我的天,所以那个阵法并不是破除女巫的幻想,而是一个时空回溯阵。我们回到了好几年前,在公主还被囚禁在森林的时候”
林镜没有说话, 心里却已经默认了耗子的观点。
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
萤火虫在她发上像是星辰做的装饰。公主终于哭够了, 缓慢张开了手, 那只蟋蟀一下子又跳回了草地,轻声在旷野鸣叫。
她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 抬头回望林镜。
月桂树暗香浮动, 女孩的眼睛是冰蓝色,像是雪山映照的蓝天,哀伤又漂亮。
她的脆弱和无助似乎也在刚才的哭泣中全部发泄出来, 站起身来,用破损的嗓音冷静说“我不是女巫。但是你带我出来了, 我会完成答应你的条件的。”常年呆在高塔之上,一种孤僻似乎已经深入了她的灵魂。
林镜心情尤其复杂“那女巫呢”
公主笑了,她似乎是想讽刺些什么,但是片刻过后又觉得索然无味,嘴角拉下,平静道“不知道。爱比伦的传说里女巫住在黑森林,可是我在这呆了那么久,从没见过她,或许这里根本没有女巫。”
林镜和耗子继续懵逼地对视一眼。
公主像是陈述别人的故事“我出生时我母后便死了,紧接着爱比伦大雪不断,无数人冻死饿死。贵族们怒斥是我带来的霉运,说我是王后召唤女巫许愿生下的孩子,要将我处死。我的父王为了保全我,就把我送到了这里,对外谎称是女巫劫走的。”
“我那时哭闹着想逃出去。父王怕我被发现,于是毒哑我的嗓子,又在门口种满了荆棘。”
她低下头,脚踝上是刚刚走出的各种伤痕,血肉翻滚下是各种经年累月的伤痕。
林镜声音发涩“现在已经那么多年了,你的父亲没来接你吗。”
公主“没有。”
她拿掉落在发上的月桂花,说“我想他也恨我,只是不忍心杀我而已。”
林镜没见过爱比伦的国王,舞会上也没见过,只在公主的信里了解到,那是个深爱妻子的人。
他将自己的女儿誉为玫瑰之心,却又残忍的将她遗弃在这森林深处自生自灭。
公主的那三封信,哀伤而天真,再看着现在站在他眼前冷冰冰的小姑娘。
林镜心里突然有了一丝难过。
“那么你现在要去哪里”他弯身问她。
公主出神地看着地上,很久之后,她说“irror,带我回王宫吧。”
林镜整个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问道“回王宫”
公主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轻声说“对,也许你的到来,是母亲在召唤我回去。”
“我虽然不是女巫,但我是神眷者,我能看懂巫师的文字。王宫的地下室里有更强大的魔典,或许里面有你要的答案。”
神眷者。
林镜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鬼使神差地他问了一句“好的,但出发之前,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公主喃喃“名字”她指尖微颤,低不可闻说“我叫罗西。”
罗西,rossi。
林镜心道,果然如此。
带着公主出黑森林很容易,按照羊皮纸,怎么进来怎么出去就行。
时空变化,森林的地貌却没有多大变动。
沼泽遍布黑色雾气,赖潜伏在里面,森林里时不时传出怪叫。
林镜环顾四周时,不由生出疑惑这个森林里真的有女巫吗还是一切都只是爱比伦人们的胡思乱想
森林现在还没有被荆棘篱笆包围,出入自由。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春日里万物萌发,阳光下公主的皮肤更加苍白,跟单薄的纸张一样。
她还是没习惯外面的世界,紧紧抓着斗篷的领子。
林镜出了森林就迷茫,他不知道往哪边走,万幸路出一辆进城卖水果的车。
他跟农夫讨价还价半天,用一个金币达成共识,拉着公主坐到了车上,混在水果堆里。
农夫问道“您要去哪里”
林镜“停在城市的广场就行了,谢谢。”
农夫哟嚯一声,笑说“广场现在那边可热闹了。”
林镜理着裙子“嗯”
农夫“前几年大雪把雕像摧毁了大半,现在国王在重造呢。”
农夫说的没错,到达广场的时候,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他牵着小公主的手下马车,一抬头就看到了中央的那座雕像。
天空瓦蓝,白鸽高飞。雕像没有经过修整,比他在后来看见的更加破败,左边的手臂连着肩膀都没了,眼睛现在是两个空空的洞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女人。卷发静落,长裙温婉。
街道边依旧坐着很多流浪汉,他们在叽叽喳喳讨论。
“这雕像到底是谁啊,让国王费那么大劲去修整他。”
“听说是王后。”
“不。上流社会有一个离奇的解释,说这是王后用来感恩女巫赐予她孩子,专门为她建造的。”
“你的意思雕像是黑森林那个恶毒的女巫”
“对,就是那个害死了王后还让小公主生死未卜的毒妇。”
“不会吧我不信,如果真是女巫国王早就把它砸了。”
“我也不信。”
“其实我更好奇雕像的眼珠子是怎么没的”
“老伙计新来的吧。眼珠被国王挖走了,用来装饰他的王冠。”
“呸,国王说谎忽悠你们的,我亲眼看着是一只鸽子把快掉下来的眼珠子叼走。”
“怎么又是你新来的别理他,他就是个疯子,疯言疯语。”
“你才是疯子,我亲眼看见的”
流浪汉们开始争吵扭打起来。
广场的背后是个尖拱大教堂,庄严肃穆,玻璃反射神圣的天光。
林镜弯身问她“我们直接去王宫吗”
小公主站在原地,视线望着那座矗立蓝天下的雕像。清风吹动她金色的长发,眼眸冰蓝没有一丝情绪,很久她低下头,拉了下斗篷的帽子“直接去吧。”
来到王宫前,小公主脱掉帽子,侍卫就两眼一翻差点吓傻过去。
还是被同伴扶着才站稳,哆嗦着说去通知国王。
林镜和耗子则被当做了贵宾,由侍女引着先进房间休息。
昨天一天没睡,林镜早就累了,躺在床上沾枕即睡。
后面还是耗子用爪子把他弄醒的。
“醒醒,起床干事了。”
林镜坐起身来,一个侍女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您醒了要先吃点东西吗。”
林镜不是很饿,奇怪地看着她,摇摇头。
侍女深呼口气,随后笑“那么麻烦阁下跟我去花园一趟,公主殿下有事找您。”
公主
林镜穿鞋子时,发现他的鞋子不见了,换成了一双昂贵的水晶鞋。
“”你们可真是服务周到。
他随着侍女来到花园,看到了正在看书的罗西。她脱掉了黑斗篷,洗去发上的脏污后,坐在玫瑰花园里像是一个天使。
金白长发及腰,月光在上面泛一层银光。水蓝宫裙华丽典雅,少女五官精致明艳,翻动书页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神圣。
“殿下,客人来了。”
公主合上了书,抬头看了过来。
随后朝侍女比了个手势,侍女恭敬地后退。
罗西从进入王宫开始就没怎么说话。
她放下书本,从桌上拿起一盏灯,用沙哑的声音跟林镜说“跟我来吧。”
林镜对这条路并不陌生,沿着楼梯往下,果不其然就是那个地下室,这次他上一回来的时候那般混乱,现在书都拜访的整整齐齐。
公主把桌子上的蜡烛也点亮,说“这是我母亲的地下室。她来自帕尔斯,一个人人都信仰巫神的地方。我母亲身为帕尔斯的公主,对巫术也有所钻研,这些都是她生前收集的藏书,里面或许有你要的解决沉睡的方法。”
“不过,”公主顿了顿,“你需要给我些时间。”
林镜心情复杂“没事,我不急的。”
我要救的是未来的你,但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公主静静望着他,想说什么,最后却沉默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公主,童话故事里的善良、可爱、甜蜜,她一样都没有,有的是阴冷、孤僻和捉摸不透。
甚至隔着那扇门,他从来没怀疑过她女巫的身份。
好像女巫就该是那个样子。
可她逃出城堡在花海崩溃哭的那么伤心,亲笔写下的信又那么哀伤。
林镜对视她的眼,微微地叹息一声,想明白了。这其实是一个敏感又孤独的女孩,用冷漠孤僻的外壳在保护自己。
在王宫的最顶端,他第一次见到了爱比伦的国王。
为了感谢他救了公主,国王亲自接见了他。
他一点都不像个痴情的丈夫或者狠心的父亲,他更像个老去的王子。
国王问了他很多问题,都是公主在森林里过的怎么样,问到最后,泪水划过苍老的脸颊。
林镜看着他,沉默不说话。
国王仿佛又苍老了好多岁,最后挥手叫他退下。
林镜叹口气,也许那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国王也有苦衷,但是岁月留下的伤害已经不可愈合。
公主看书的速度很快。第三天的中午,她就把他喊去了花园,翻开魔典,她把那一页指给他看。
“这是我找到的最接近的巫术,魔藤诅咒。”
林镜“魔藤”
公主点了下头,说“它是一种生长在帕尔斯深林里的植物,刺带着毒液,人一被扎伤就会陷入沉睡,跟你妹妹的情况最为类似。能解魔藤之毒的,只有魔藤的果。古时候强大的巫师都是直接从地表召唤它进行战斗,但是现在巫术都几乎消失了。你需要得到拿到种子,亲自培养。”
林镜愣住“我不可以去帕尔斯深林里去找吗为什么要自己培养”
公主摇头“野外的魔藤极难开花结果,必须在它幼年时以血浇灌,才会长出果实来。”
林镜“”那么邪门,还真的当得起一个魔字。
“所以我必须去帕尔斯深林一回。”
公主摇了摇头“不用,我帮你下了悬赏令。会有人带着种子来的。”
林镜愣了愣,随后说“谢谢殿下。”
公主疲惫地说“你先去找一个种植的花盆吧。”
她特别嘱咐“去教堂找。”
林镜点头,识趣地没有问为什么。这还用问肯定要神明的光辉压制魔性
公主眼下有一点淡淡的乌青,应该是没日没夜地翻魔典所致,她跟他说完就回去睡觉了。
林镜揣着耗子坐上马车,随宫女到了教堂。
礼拜一的教堂人很少。侍女并没有带他去祈祷室,而是带着林镜穿过回廊,去了后方。
教堂的后面是个花园,有一棵非常大的树,枝繁叶茂,枝干上停着不少白色鸽子,不知道是不是从广场飞过来的。
花草葳蕤,小路明净,通向一个学校。
学校设立在教堂附近,估计是贵族们想出的点子,用来福泽后代。
现在学校放假,这栋楼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林镜左右四顾,没忍住,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侍女怕她生气,连忙解释说“马上就要到了,抱歉小姐,我询问过教堂里的人,花盆好像就学校这边有,还是老师布下的作业。”
养花作业
林镜呼吸一滞,瞬间想起了小时候被他妈支配的恐惧。
侍女把他带到了五楼,这所专门为贵族准备的学校当然与众不同。
教室极其宽敞,一排又一排的课桌都是精心雕刻,靠近似乎还有淡雅的玫瑰花香,旁边是高大的玻璃窗几乎占了四分之一墙面,就连窗外整齐摆放的花盆边缘也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向日葵,大部分都生长的很漂亮,灿黄的花盘向阳而生,只有最角落的一盆,空空荡荡。
耗子探出头说“哈哈哈哈这是啥,这人就种了一盆土”
林镜也没忍住笑起来“算了,那就它了吧。”
反正就一盆土,拿走可以毫无愧疚。
每盆花下面都有名字的,但是这盆花的小主人估计是被气死了,直接用钢笔把名字划得稀烂。
林镜抱着花盆回到了王宫,在等待种子的时间里,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和小公主聊天。
罗西嗓子受了伤,在其他人面前都是手势和眼神,只愿意在他面前说话。
小公主最喜欢呆的地方是她母亲的地下室,或许那里是整个王宫她现在唯一的温柔回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巫术吗”
林镜看着那堆魔典,突然疑惑。其实除了那个见鬼的传送阵,他还没见过任何一个超现实的东西。
伊芙琳不会巫术,小公主身为神眷者也不会,就连蜇伤公主的藤蔓只是一种自然植物。
女巫到底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小公主把头从书籍里抬起来“为什么没有”
林镜回视她。
小公主又垂眸,光打在睫毛上,她看着那一页纸轻声问“你听过回忆的河流吗”
“它就是最简单的巫术,一个吻唤醒爱人记忆,其实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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