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京城离歌,奔赴江南

天还未亮透,东方的天际只泛着一抹极淡的鱼肚白,静尘轩的窗棂却已透出暖黄的烛火,像暗夜里一盏温柔的星子。

沈清辞跪坐在铺着青布的地板上,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最后一个行李箱。箱子是萧彻昨日特意让人从木匠铺买来的,榆木材质,外面刷了一层清漆,边角用铜片包着,既结实又不张扬。他将一卷用锦缎裹好的画轴轻轻放进去——那是翰林院同事们合画的《江南春意图》,王编修特意在画轴末端题了“愿君江南安,岁岁伴春闲”的小字,笔锋里满是不舍。

“小心点,别压着。”萧彻从外间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温水,看到沈清辞正往箱子里塞画轴,连忙出声提醒。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发间束着一根木簪,褪去了玄色宦官袍的冷硬,多了几分温润的书卷气——这是沈清辞前几日特意为他缝制的衣裳,针脚细密,领口还绣了一朵极小的桂花。

沈清辞抬头,朝他笑了笑,将画轴往箱子内侧挪了挪,又从旁边拿起一叠纸——是《民间见闻录》的初稿,他用细麻绳装订成册,封面写着“江南卷待续”五个字。“放心,我都垫了软布,压不坏的。”他说着,将初稿放在画轴旁边,又从袖中掏出一小块莹白的玉——是皇帝赏赐的和田玉,雕成了桂花的形状,他想着以后可以用它来压书页,便也放进了箱子。

萧彻放下水盆,走到他身边蹲下,伸手拿起箱子里的一个锦盒——里面装着那块“萧氏忠魂”残玉。他打开锦盒,指尖摩挲着玉面上的“萧”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过往的释然,也有对未来的期许。“父亲若是知道,应该会放心了。”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沈清辞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萧老将军肯定会为你高兴的,他知道你终于可以放下仇恨,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萧彻点点头,将锦盒盖好,放回箱子里,又从旁边拿起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京城百姓送的礼物:卖桂花糕的王阿婆做的桂花糕,用油纸裹了三层,还带着淡淡的甜香;编竹篮的李大爷编的竹篮,篮身上编着细小的桂花图案,精致又结实;还有卖笔墨的张老板送的徽墨,墨锭上刻着“清风”二字,是沈清辞的字。

“这些都带上,”沈清辞指着布包说,“王阿婆说,桂花糕要放在阴凉处,路上可以当干粮;李大爷说,等我们到了江南,桂花开了,就能用这个竹篮装桂花做糕了。”

萧彻笑了笑,伸手拂去沈清辞发间沾着的一缕棉絮:“都听你的。”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些,院子里的玉兰花落了一地,像铺了一层白色的雪。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清晨的凉意和玉兰的淡香,这是他在静尘轩的最后一个清晨了。

“张千户他们应该快到了。”萧彻说,转身看向沈清辞。

沈清辞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行李箱的盖子盖好,用铜锁锁上:“嗯,我们也收拾好了,就等他们来送行了。”

两人并肩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玉兰花,没有说话,却能感受到彼此心里的平静和期待。静尘轩的晨风吹过,带着玉兰花的香气,像是在为他们送别,也像是在祝福他们的未来。

没过多久,院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是张千户和翰林院的同事们来了。

萧彻走过去开门,看到张千户手里拎着一个深蓝色的布包,脸色有些苍白,眼眶微微发红——他昨晚为了处理东厂的收尾事务,一夜没睡。翰林院的王编修、李编修等人也来了,手里都拿着礼物,脸上带着不舍的笑容。

“督主,沈编修,我们来送送你们。”张千户躬身行礼,声音有些沙哑。

“快进来坐。”萧彻侧身让他们进来,沈清辞则去沏茶。

院子里,张千户将布包递给萧彻,双手微微颤抖:“督主,这里面是一些伤药和干粮。伤药是太医院特制的,治外伤很有效,您左臂的旧伤遇寒会疼,要是路上不舒服,就涂一点;干粮是属下让厨房做的肉脯,耐放,路上可以当零食。”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黑色的石头,“这是属下在边境捡到的暖玉,冬天放在怀里能暖手,您带到江南,冬天用得上。”

萧彻接过布包和暖玉,心里一阵温暖。他知道张千户不善言辞,却总是用行动表达关心。他拍了拍张千户的肩膀,声音平静却带着真诚:“多谢你,张千户。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在京城要好好照顾自己,东厂的事,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属下一定不会辜负督主的信任!”张千户躬身行礼,眼眶更红了,“督主,您在江南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告诉属下,就算隔着千山万水,属下也会立刻赶过去!”

萧彻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再多的话,也道不尽这十几年的情谊。

另一边,翰林院的同事们正围着沈清辞说话。王编修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沈清辞,笑着说:“沈兄,这是我托人从江南带来的砚台,是端溪的老坑石,发墨很好,你在江南写见闻录,用它正合适。”

李编修则递过一本线装书:“沈兄,这是我家传的《江南水志》,上面记载了江南的河流、湖泊,还有各地的风土人情,你要是去河边采风,说不定能用上。”

其他同事也纷纷递上礼物:有送上好宣纸的,有送精致笔洗的,还有送江南特产茶叶的。沈清辞一一接过,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多谢各位兄长,这些礼物,我都会好好珍藏。到了江南,我会经常给你们写信,告诉你们江南的趣事,还有《民间见闻录》的进展。”

“好!我们等着你的信!”王编修笑着说,眼眶却也红了,“沈兄,到了江南,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好萧督主。要是有人欺负你们,就告诉我们,我们虽然不在江南,却也能帮你们想办法!”

沈清辞点点头,心里满是感动。他知道,这些同事,是他在京城最珍贵的朋友,就算隔着千山万水,这份情谊也不会变。

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将玉兰花的影子拉得很长。萧彻看了看天色,对众人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众人点点头,纷纷起身,跟着萧彻和沈清辞走出静尘轩。张千户走在最后,轻轻关上了静尘轩的大门——那扇门,曾见证了萧彻的隐忍和坚持,也见证了萧彻和沈清辞的相遇与相知,如今,它缓缓关上,为他们的京城生活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静尘轩外的小巷里,早已站满了京城的百姓。他们大多是附近的居民,有卖早点的小贩,有织布的妇人,有读书的学子,还有玩耍的孩童。看到萧彻和沈清辞出来,他们纷纷围了上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萧督主,沈编修,你们要走了?”一个卖早点的大叔笑着说,手里还拿着两个刚出锅的肉包,“这肉包刚做好,你们带上路上吃,热乎着。”

萧彻接过肉包,躬身道谢:“多谢大叔。”

“沈大人,这是老身做的桂花糕,你们带在路上吃。”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脸上满是慈祥。她是卖桂花糕的王阿婆,之前沈清辞经常买她的桂花糕,听她说起孙儿在江南读书的事,还帮她写过信。

沈清辞接过油纸包,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甜香,心里一阵温暖:“多谢阿婆,您的桂花糕最好吃了。”

“好吃就多带点,”王阿婆拉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江南湿气重,你们要多喝姜汤,别着凉了。等老身的孙儿放假,老身让他去江南看你们。”

“好,我们等着。”沈清辞躬身行礼,眼眶微微发红。

一个编竹篮的大爷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竹篮,篮身上编着细小的桂花图案:“萧督主,沈编修,这竹篮是老朽编的,你们带到江南,等桂花开了,就能用它装桂花做糕了。”

萧彻接过竹篮,仔细看了看,竹篮编得很精致,桂花图案栩栩如生:“多谢大爷,这竹篮真好看,我们一定好好用它。”

还有一个穿着书生服饰的少年,手里拿着一幅自己画的画,递给沈清辞:“沈大人,您之前教过我写文章,这是我画的江南山水,送给您,祝您在江南生活愉快。”

沈清辞接过画,展开一看,画里是江南的小桥流水,虽然笔触稚嫩,却满是真诚:“多谢你,画得很好,我会好好珍藏的。”

百姓们纷纷送上自己的礼物,有送自家种的蔬菜的,有送自己绣的手帕的,还有送孩子玩的小玩意儿的。这些礼物虽然不值钱,却满含着他们的心意,像一股股暖流,涌进萧彻和沈清辞的心里。

萧彻和沈清辞站在人群中,一一接过礼物,躬身道谢。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百姓们的脸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温暖而真诚。这一刻,没有权宦与清流的区别,没有官员与百姓的隔阂,只有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情谊。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萧彻对百姓们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

百姓们纷纷让开道路,笑着说:“萧督主,沈编修,祝你们在江南平安喜乐!”

“有空常回京城看看!”

“我们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萧彻和沈清辞牵着马,慢慢走出小巷。他们不时回头,朝着百姓们挥手,直到小巷的尽头再也看不到百姓们的身影。

从静尘轩到京城城门,要走半个时辰的路。街上已经热闹起来,小贩的叫卖声、马车的轱辘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繁华景象。萧彻和沈清辞牵着马,慢慢走在街道上,看着熟悉的店铺、熟悉的建筑,心里满是不舍。

他们路过翰林院时,沈清辞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熟悉的朱漆大门。他在这里待了一年多,整理史料、编写见闻录、和同事们讨论国事,这里留下了他太多的回忆。“以后,再也不能来这里整理秘档了。”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

萧彻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没关系,江南有更多值得我们记录的东西,你的《民间见闻录》,会比在翰林院时写得更精彩。”

沈清辞点点头,心里的怅然渐渐被对未来的期待取代。他看着萧彻,笑了笑:“嗯,我们走吧。”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过东厂时,萧彻也停下了脚步。东厂的大门紧闭,门口的护卫看到他们,纷纷躬身行礼,眼神里满是敬佩。这里曾是他权力的中心,是他复仇的工具,如今,他终于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张千户会把这里管好的。”萧彻轻声说,像是在对沈清辞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沈清辞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终于,他们走到了京城的城门。城门高大雄伟,青灰色的城墙上刻着岁月的痕迹,城门处的守卫们看到他们,纷纷躬身行礼:“萧督主,沈编修,一路顺风!”

萧彻和沈清辞点点头,走到城门下,停下脚步,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们生活了多年的城市。清晨的阳光洒在京城的屋顶上,琉璃瓦泛着耀眼的光芒,街道上人流如织,一派繁华景象。这里有他们的痛苦与挣扎,有他们的奋斗与成长,也有他们最珍贵的回忆。

“再见了,京城。”沈清辞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

萧彻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们会回来的,等江南的事情安顿好了,我们可以常回来看看。”

沈清辞点点头,转身,和萧彻一起,将行李放在马背上,翻身上马。萧彻骑的是他那匹乌骓马,沈清辞骑的是一匹白色的骏马,是皇帝特意赏赐的,温顺又跑得快。

“走吧。”萧彻轻声说,双腿轻轻一夹马腹,乌骓马发出一声低嘶,慢慢朝着城外走去。

沈清辞也催动马匹,跟在萧彻身边。两人骑着马,并肩走在晨光中,渐渐远离了京城的城门。

出了京城,道路渐渐变得宽敞起来,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金黄色的麦田在晨光中泛着波浪,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麦田的清香,比京城的风多了几分自由的气息。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还是城外的空气好,没有京城的压抑。”

萧彻侧过头,看着他眼底的笑容,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等我们到了江南,空气会更好。江南多水,春天有桃花,夏天有荷花,秋天有桂花,冬天有梅花,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风景。”

“嗯,”沈清辞点头,眼里满是期待,“等我们到了江南,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我们的别院。我想看看荷花池是不是像图纸上画的那样,桂花树下是不是能放一张石桌。”

“会的,”萧彻笑了笑,“图纸上画的荷花池很大,我们可以在池边种几株垂柳,夏天的时候,柳叶垂在水面上,风一吹,特别好看。桂花树下放一张石桌,两张石凳,秋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在那里喝茶、下棋,还可以用李大爷送的竹篮装桂花,做桂花糕。”

“好,”沈清辞笑着说,“还要在院子里开垦一小块菜地,种点青菜、萝卜,还有你爱吃的土豆。上次在静尘轩,你吃了两碗土豆炖肉,我记得很清楚。”

萧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好,就种土豆,等秋天收获了,我给你做土豆炖肉。”

两人骑着马,慢慢走着,聊着江南的生活,聊着未来的计划,偶尔停下来休息。中午的时候,他们在路边的一个小茶馆歇脚,沈清辞从行李里拿出王阿婆做的桂花糕,分给萧彻一块。桂花糕还是温热的,甜香在舌尖散开,带着浓浓的暖意。

“这桂花糕比京城的甜,”沈清辞说,“因为有阿婆的心意。”

萧彻点点头,咬了一口桂花糕,甜香里带着一丝感动:“等我们到了江南,也做桂花糕,寄给京城的亲友们,让他们也尝尝江南的味道。”

“好。”沈清辞点头,眼里满是笑意。

下午,他们继续赶路。阳光渐渐西斜,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沈清辞骑的白马有些累了,萧彻放慢速度,走在他身边,用缰绳轻轻碰了碰白马的脖子,安抚它。“累了吧?”他对沈清辞说,“前面有个驿站,我们今晚在那里歇脚。”

沈清辞点点头,靠在萧彻身边一点,轻声说:“有你在,去哪里都不怕。”

萧彻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嗯,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田野上,洒在他们身上。两人骑着马,并肩走在通往江南的路上,身后是渐渐远去的京城,身前是充满希望的未来。他们知道,京城的日子已经结束,江南的新生活即将开始,而他们,会一起度过每一个安稳而幸福的日子,看遍江南的春夏秋冬。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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