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来得软,三月末时,别院的荷花池还只冒些嫩红的尖角,沈清辞就搬了竹椅坐在池边,膝头摊着《民间见闻录》的稿纸,手里握着那方皇帝赏赐的和田玉镇纸。风拂过池面,带起细碎的涟漪,也吹得他鬓边的发丝微动。
“小心风大,”萧彻端着一碗温热的杏仁酪走过来,顺手将一件薄披风搭在他肩上,“刚写了几页?”
沈清辞抬头,笔尖还沾着墨:“写了镇上王阿婆的事,她儿子从京城捎了信来,说孙儿考中了童生,我想着把这份欢喜记下来。”他指着稿纸上的字,眼里亮着光,“你看,这里我写‘江南春好,不仅荷风暖,更有故人心’,既说春景,也盼着张千户他们的信。”
萧彻在他身边坐下,舀了一勺杏仁酪递到他嘴边:“巧了,今早驿站刚送了信来,是张千户写的。”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信纸,展开时能看到张千户遒劲的字迹——说东厂一切安稳,新上任的京营总兵是李老将军的门生,太后在长乐宫安分养病,皇帝还问起他们在江南的日子,让他们若缺什么就尽管开口。
沈清辞咬着勺子,凑过去看信,墨香混着杏仁酪的甜香萦绕鼻尖:“陛下倒是有心。对了,张千户说没说翰林院的事?王编修上次信里说,要寄新填的词来。”
“说了,”萧彻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王编修的词稿随信寄来了,在书房的书桌上。他还说,等夏天京里凉快些,想带同僚们来江南看荷花。”
沈清辞眼睛一亮,放下杏仁酪就想去拿词稿,却被萧彻拉住手腕:“先把杏仁酪喝完,凉了伤胃。”他无奈地坐回来,小口喝着杏仁酪,看着池里的荷尖,忽然笑道:“等夏天荷花满池,我们就在池边摆酒,招待他们吃荷花糕,好不好?”
“好,”萧彻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腕间的玉串——是江南玉匠做的,雕着细小的桂花,“都听你的。”
风又吹过,荷尖轻轻晃动,稿纸上的字迹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像是要把这江南的春,都揉进他们往后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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