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鸾一时有些语塞，手微微捏紧，有些别扭道：“从前见你是个闷葫芦，如今看来倒是我看走了眼，你这张嘴分明能说会道得很。”

对面沉默了，萧思鸾又有些不得意，继续道：“你猜萧明翰房里进了蛇的事是谁做的？”

刚问出声，就见叶铭抬眼看了她一眼，意思很明了。

萧思鸾微微撇了撇嘴：“你说话啊。”

叶铭道：“公主何必明知故问。”

萧思鸾扬起一脸坏笑：“你不觉得我恶毒、睚眦必报，一肚子坏水？”

叶铭抬起了眼，在阳光下黑色的瞳孔隐隐透着异彩：“我很高兴。”

这下萧思鸾懵了：“你高兴什么？”

然后就听到少年一字一句：“我很高兴公主能够保护好自己。”

萧思鸾突然觉得脸上一热，心跳漏了一拍，明明刚刚还敢直视少年，现在却连余光都不敢瞟了。

“……果然是我看走了眼，哪里是什么闷葫芦，分明是个蜜罐子。”萧思鸾小声喃喃，没见到一边的叶铭耳朵动了动，渐渐染上粉霞。

另一边寻烟带着各色茶点回来了，一见屋内气氛似乎有些诡异，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脸上还有些红，不由有些纳闷。

“公主，茶点来了。”寻烟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萧思鸾回过神来，红着脸道：“放那吧。”

.

五皇子萧明翰倒霉的事虽然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但却没有翻起什么大浪。

隆庆帝也一直当做不知，反而是惠妃发了好大的火，还处置了不少人。

“阿柔这丫头也不知怎么样了，不知上次惊马有没有吓到，这段时间都不见她来。”萧思鸾突然想到了萧念柔。

“公主既然担心，不如亲自去看看？”寻烟接她的话。

“也好。”

萧思鸾收拾了一下就往静嫔处去，路上碰见的皇后正对着一女子百般关怀。

看那女子穿着，想来位分不高，整个人有些唯唯诺诺，细看之下小腹还微微隆起。

寻烟在她耳旁压低了声音说：“这是陛下新封的赵才人，听说皇后娘娘对她十分看重。”

寻烟一说，萧思鸾就知道是谁了，想来就是萧明泽的生母，据说是她父皇无意间宠幸了一次，后来就有了身孕。

这运气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即便有了身孕，也没见她父皇有多看重，只晋了个才人，生萧明泽时还难产，丢了性命。

“皇后娘娘的心思还真是浅显得叫人一望便知。”萧思鸾淡淡道。

可惜到最后也没能如愿，即便这位赵才人去了，她父皇也没让皇后抚养这个孩子。

她们说着，那边皇后已经看见了她们，这就不得不上前请安了。

“皇后娘娘万安。”萧思鸾行了个礼。

“原来是明珠，”皇后笑得一脸和蔼，“今日怎么在这看到你了？”

“上次阿柔惊了马，我有些担心，正想去她宫中探望一二。”萧思鸾轻声道。

皇后笑意更浓了：“你们姐妹俩感情向来就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去吧。”

又转过身吩咐身旁的宫女：“去我宫中拿些上好的补品，还有前些时候皇上送来的南珠，一并拿过去送到六公主那。”

萧思鸾浅浅笑道：“儿臣代阿柔谢过皇后娘娘。”

一番寒暄过后，萧思鸾告辞离开。

一到宫中，萧念柔立刻就跑了出来：“皇姐！”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活泼。

“皇姐，阿柔好想你！”小姑娘开心极了。

萧思鸾笑道：“我也想阿柔了，上次惊了马一直没来看你，身体可还好？”

萧念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好得很呢，一点问题都没有。”

“皇姐，你还会教我骑马吗？”一张小脸上满是期待，一旁的静嫔有些担忧地望着这边，欲言又止。

萧思鸾不忍她失落，于是应下了：“当然可以，只是下次一定要做好准备，不能再让上次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未免打扰她修养，萧思鸾便在萧念柔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告辞了。

萧思鸾走后，静嫔斟酌着开口：“柔儿，你与三公主交好，平日里须得注意分寸，不要惹了三公主不快。”

萧念柔表情立刻垮下：“母嫔，皇姐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她对我也很好，你不要乱想。”

静嫔被她堵住了话，于是也不开口了。

另一半萧思鸾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索性就去看看母妃，于是又往明月宫走去。

这次倒顺利，佩兰引着她往后面小院走去，一眼就看见了她的母妃正穿着宽宽的衣裳，素面朝天，站在那儿发呆。

“母妃。”萧思鸾出声了。

慕青鸾微微转过身，看了她一眼，语气不温不火：“你来了。”

“是。”

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两人都没有话说，萧思鸾想着平日里有萧明睿那小子在倒也不必担心气氛，如今她一人前来就显出了不自在。

想着想着思绪散开，又想到前世自己这个年纪，若是碰到了这样的情况，指不定得闹，或是大声质问为何母妃对自己这样冷淡。

终归是不一样了，萧思鸾想，这具尚还年幼的身体里住着成熟的灵魂。

或许也没那么成熟，因为她还是会感到郁郁，但她开始尝试着去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

“母妃，秋日风凉，还是多加些衣服好。”

慕青鸾声音还是那样疲倦：“知道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

正当萧思鸾准备离开时，慕青鸾突然开口了：“你似乎变了许多。”

萧思鸾离开的脚步一顿，认真凝视着面前背对着她的女子：“人都是会变的，孩儿也该长大了……”

女子没有回应，萧思鸾又等了许久，见她再无反应，才告退离开。

佩兰送了她到门外，表情有些愁闷：“公主，您若有时间便多来看看娘娘吧，娘娘她……”说了两句又说不下去了。

萧思鸾知道她的意思，也不耍性子，只答应了下来：“佩兰姑姑放心，我一定会常来的。”

她这样子佩兰更加揪心了：“公主，娘娘她其实是很关心你们的，只是……”只是什么，她却不能说。

萧思鸾理解地笑了笑：“姑姑不必说这些，为人子女的，只望爹娘身体安康，心情舒畅，便别无所求了。”

目送着萧思鸾离开的背影，佩兰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回去，走到了慕青鸾身边：“三公主真是长大了……”又将她刚刚说过的话传达了一遍。

慕青鸾长睫微颤，声音有些沙哑：“这样也好，这样我才放心……”

主仆二人一同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