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终于带着他那张惹是生非的嘴离开了。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顾迟灿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

他转过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敢直视言烨的眼睛。那支昂贵的钢笔在他手里沉甸甸的，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他刚才那声石破天惊的"爸"。

"那个...今天真是抱歉。"顾迟灿小声说，"赵鹏他就是个没脑子的，你别往心里去。"

言烨没有回答。他背对着顾迟灿站在窗边，身形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寂。

顾迟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言烨？"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突然，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在室内响起。

顾迟灿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原本温顺地趴在角落的银狼精神体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浑身的毛发根根竖起，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更让他震惊的是，银狼的身形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原本半透明的躯体渐渐染上了实质般的银辉，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这是...怎么了？"顾迟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言烨缓缓转过身。

当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顾迟灿倒吸一口凉气。

言烨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茶黑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风暴在酝酿。最可怕的是，他的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场，那不再是平日里那种疏离的冷漠，而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情绪波动。

"系统副作用。"言烨的声音低哑得几乎不像他，"精神体...失控了。"

话音刚落，银狼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半个客厅。它焦躁地踱步，利爪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金色的瞳孔死死锁定在顾迟灿身上。

顾迟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他从未见过言烨这副模样，也从未见过银狼如此狂暴。之前的几次"系统副作用"，银狼虽然也会变得躁动，但从未像现在这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择人而噬。

"我、我该怎么做？"顾迟灿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试图靠近言烨，"需要我安抚它吗？"

"别过来！"言烨猛地喝止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厉色。

但已经晚了。

就在顾迟灿迈步的瞬间，银狼动了。

它没有扑向顾迟灿，而是以一种与庞大身躯不符的敏捷绕到他身后，与言烨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将顾迟灿困在了墙角。

"言烨？"顾迟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他被困在言烨和银狼之间，进退两难。

言烨一步步逼近。

他的脚步很慢，却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顾迟灿的心尖上。银狼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金色的兽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终于，言烨在顾迟灿面前站定。他比顾迟灿高了半个头，此刻微微俯身，将顾迟灿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太近了。

顾迟灿能清晰地看到言烨额角的冷汗，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味道。这种过近的距离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却又莫名地心跳加速。

"言烨，你...你还好吗？"顾迟灿艰难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言烨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顾迟灿，茶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

许久，他缓缓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顾迟灿的脸颊。

顾迟灿浑身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

"为什么？"言烨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顾迟灿从未听过的情绪。

"什、什么为什么？"顾迟灿的大脑一片空白。

言烨的指尖缓缓下滑，抚过他的下颌线，最后停在他的喉结处。那冰凉的触感让顾迟灿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为什么叫他爸？"言烨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在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顾迟灿愣住了。他没想到言烨会问这个，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语气问这个。

"我...我不是解释过了吗？"顾迟灿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却控制不住地发抖，"那是赵鹏胡闹，我一时脑抽..."

"一时脑抽？"言烨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所以，只要有人让你叫，你就会叫？"

"当然不是！"顾迟灿急忙否认，"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言烨重复着这个词，眼神愈发深邃，"那你叫我呢？也是意外？"

顾迟灿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解。

是啊，叫赵鹏"爸"还可以说是为了完成任务，那叫言烨"爸"呢？那声在言烨自己家里、当着本人面叫出来的"爸"，又该怎么解释？

"我...我不知道..."顾迟灿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当时就是...就是脑子一热..."

言烨的手指微微收紧，迫使他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顾迟灿在言烨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情绪——那是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占有欲。

"顾迟灿。"言烨叫他的全名，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你是我的安抚者。"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什么。

顾迟灿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两个字从言烨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让他的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

银狼在言烨身后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在附和主人的话。

"所、所以呢？"顾迟灿艰难地问。

"所以，"言烨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喉结，动作暧昧而危险，"我不喜欢听到你叫别人那个称呼。"

顾迟灿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言烨这是在...吃醋？

因为这个可笑的"爸"的称呼？

"那只是个称呼而已..."他试图解释。

"不重要。"言烨打断他，"重要的是，你叫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让顾迟灿莫名地感到心惊。

"言烨，你冷静一点。"顾迟灿试图推开他，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像铜墙铁壁般纹丝不动，"你的系统副作用好像更严重了，让我帮你安抚银狼好不好？"

言烨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般，反而靠得更近。他的额头几乎要贴上顾迟灿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顾迟灿的脸上。

"你是我的，顾迟灿。"他再次宣告，声音低沉而危险，"从你成为我的安抚者的那一刻起，就是。"

顾迟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被困在言烨和墙壁之间，被困在言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被困在这种陌生而强烈的氛围里，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银狼焦躁地刨着地板，发出的低吼声越来越大。它的身躯已经完全实体化，银色的毛发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看起来既美丽又危险。

顾迟灿能感觉到，言烨的情绪正在影响着银狼，而银狼的躁动又在反过来加剧言烨的"系统副作用"。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他必须做点什么。

"言烨，"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听我说，你先让我安抚银狼好不好？它看起来很痛苦。"

言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让人心悸。

顾迟灿鼓起勇气，缓缓抬起手，想要绕过言烨去触摸银狼。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银狼的瞬间，言烨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顾迟灿忍不住痛呼出声。

"别碰它。"言烨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它很危险。"

"可是..."

"没有可是。"言烨打断他，另一只手撑在顾迟灿耳侧的墙上，将他完全困在自己的领域内，"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顾迟灿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为什么叫他爸？"言烨执拗地重复着这个问题，仿佛非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不可。

顾迟灿看着言烨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种近乎偏执的光芒，突然福至心灵。

"你...你是在吃醋吗？"他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言烨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危险。

"吃醋？"他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味它的含义。

突然，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很轻，却让顾迟灿毛骨悚然。

"也许吧。"言烨止住笑，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也许我就是在吃醋。"

他俯下身，在顾迟灿耳边轻声说道："所以，别再让我听到你叫别人那个称呼了，好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顾迟灿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言烨对他的占有欲，远比他想象的要强烈得多。

而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